第一百零五章 天下风云将起
二月三日。
西魏王豹入军营,半日方出。
次日,即二月四日,怀县城外有大批粮草调动,疑有西魏军将有战事。
读完这卷帛书上记载的内容,陈洛揉了揉下巴。
从这则消息来看,西魏军是像极了在做战前准备。
当然,这样的情报能被轻易观察到,并非是因为西魏军不够小心谨慎,而是这样的事情无可避免。
哪怕在后世,公路上出现运载“原木”的大货车,或者是海边出现朝东南方向飞去的成建制铁鸟,也是可以从中推断出军事调度的动向。
不过这类信息,只有人在当地,还要有心观察,才能得出。
在古代没有即时通讯的情况下,哪怕楚地已经发兵,等消息传到齐地、赵地,那得过去小半个月,失去了时效性。
因此,陈洛现在手底下的楚墨都是机灵人,他们每去往一个地方,是知道什么信息重要,可以记录下来,什么信息紧急,需要立刻汇报。
然后他们再通过墨家培养出来的信鸽传递回来。
哪怕信鸽中途飞行花费通常需要七天到一旬,哪怕和建成体系的驿站比较,飞鸽传信的速度也是相差无几。
更别说在现在混乱的世道里,它还兼顾着安全性、便捷性以及不易被截获等优点。
哪怕它被不长眼的猎手射落,那也无伤大雅,因为陈洛是严苛要求帛书上的信息不能出现任何翟地或与自己相关的字眼,也不能出现墨家子弟的身份信息。
可以说这个时代最为迅捷、最为隐秘的情报获取方式,现在便掌握在陈洛手中。
这件事他对项羽仅透露了只言片语,对方表示并不感兴趣,自己定然不会再去主动全盘托出。
于是墨家子弟行走在九州,变成了深入基层的一个情报机构,成为陈洛手中深藏着的底牌。
“孤例不证,西魏王豹的行动可以说明一些东西,但不能仅从这一个情报就下定论。”陈洛拿起边上的姜盐水抿上一口,加快了翻阅帛书,寻找可以佐证相关内容的其他情报。
连续迅速地翻找数十息,陈洛的目光是定格在一卷由齐地传来的帛书上。
二月十五日。
楚地有使者来博阳城。
二月十七日。
济北王埙离博阳,游猎于野,率军三千,见麒麟于东。
二月十九日。
济北王埙召集军马近万,民间多言其欲来日东狩麒麟,吾虽惑之,却难明其意。
陈洛虽是微微皱眉,其中关键点他是已经明悟。
这就是能得到大量情报的好处。
如果单从济北王的事迹来看,那多半会把他当成吊儿郎当、无所事事的闲散王侯,异想天开地想去狩猎麒麟。
但把这件事和魏王豹的事迹对照起来看,那他此番集结军队,定然不是想东狩麒麟,而是要捕猎一些“大家伙”啊。
可他觉得自己似乎还忽略了什么,于是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踱步喃喃:“西魏王豹,济北王埙,西魏王豹……共性……”
“对了,对上了。”陈洛眼前一亮,激动地端起桌上的姜盐水,猛灌了一大口下去,呛得直咳嗽了好几声,但神色的激动仍是掩盖不住。
西魏王豹是依附于熊心,才获得了广袤的封地,甚至等同于魏、韩两国。
而济北王田埙,他是田氏宗室里边缘人物,甚至族谱只记载到他父亲那代,要论血统,他的含金量甚至比熊心更低,而在亡秦的战争当中,他一直都是充当了个小角色,没有立下什么功劳。
按照道理,他是没有任何封王的资格。
但熊心是力排众议,将田埙封为了济北王。
所以西魏王豹、济北王埙,他们两人聚集军队,大概是要动手开启一场新的战争。
只不过这场战争并非他们俩想主动发起的,幕后主使者乃是熊心。
而齐地传来情报中那条“二月十五日,楚地有使者来博阳城”,便是可以对自己的猜想进行补充。
冷静下来的陈洛,是开始审视自己推导出来的结论。
“如果这样来看,熊心隐忍了半年,终于是准备搅乱天下局势,准备开始对其他人动手了啊。”
而此时门口传来两下敲门声。
“进来。”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陈洛说道。
原本被他喊去问话的亲卫拱手行礼后说:“禀安阳君,在下刚才前去询问相关事宜,确实如您所想那般。
近些时日南边常有从雍地流亡而来的百姓,登记在册的便有两千一百二十六户,共四千七百六十九人。”
如果不是被逼迫得没有办法,那百姓是不会愿意背井离乡,流亡到陌生的地方。
不过雍地和翟地相距不远,都属于关中地区,情况算是特殊一些,雍地百姓多多少少都有几位远房亲戚在这边。
因此咸阳周边的百姓被逼得过不下去,见翟地又如此安稳,于是这里成了他们流亡的首选。
陈洛于是吩咐说:“你传我令给相关的官员,说是将这些流亡过来的百姓登记在册,若有愿意留在翟地的,可以分给他们处于无人耕种状态的田地,免除他们第一年的赋税……”
感觉要交代得有点多,陈洛摆了摆手说:“这些具体的事情我到时候亲自去交代,你现在传话过去,让他们务必善待流亡而来的百姓。”
“是。”亲卫重重点头,对陈洛的眼神中充满着钦佩,行礼后走出房屋。
陈洛继续坐下,静静地翻阅起案牍上剩余的那些帛书。
时间悄然流逝,当他将案牍上所有的帛书查看完毕,轻轻地揉了揉疲惫的双眼,再用力地眨了眨。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陈洛向窗外眺望。
入目处是万里晴空,不时掠过一群飞鸟,恬静得让人心安。
但根据墨家子弟传递回的情报,自己分析完毕,是可以预见这天下即将会处于一场激烈的暴风雨中。
“羽兄,我们等到的‘时机’到了。”陈洛伸了个懒腰,缓缓走出房门,将天下风云掩在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