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匈奴
苍茫草原上。
数条清冽的溪水缓缓流淌,交汇在此地,两岸长满青翠的绿草,这是大漠以南最好的几处草场之一,在此饮水的马匹连天接地,黑压压的,根本望不到尽头,匈奴人的王庭迁移至此。
这处聚集地正中央的大帐上,挂着黄金制成的风铃,完整的狼首骨骼悬在门上,里面铺垫的地毯则是用珍贵的鹿皮缝制,这即是当今匈奴王冒顿的居所,他是草原上说一不二的王。
“我的意思就是这样,谁支持,谁反对?”冒顿说完自己的决定后,大手一挥,粗犷的嗓音响彻整个帐篷。
左贤王和右谷蠡王对视一眼,而右贤王率先出声表示支持,大部分人则是低下头去,没有吱声。
无人反对。
冒顿的威信就是这么强。
从杀死父亲头曼后,他就掌控了自己的部族,接着趁秦末中原地区内乱,无瑕北顾,于是抓住这个发展的良机,东进大破东胡,西击逼走月氏,南并娄烦、白羊,北服庚、屈射、丁灵、鬲昆、薪犁,哪怕是宇宙中心通辽,亦是响彻他的威名!
并且在这段时间内,冒顿开始建立整合匈奴部族,这乃是整前人未有的壮举。
毕竟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是相当松散,各种部落就像大漠的沙子那么多,大的有上万人,乃至十万人,小的可能仅有五六百人。
他们逐水草而居,没有统一的语言,各种象形文字互不通用,想要了解部族的历史,只能去萨满那里观看怪异的舞蹈,从神神叨叨的吟唱中得知部族的由来与迁徙的过程。
就是这样一种情况,靠着冒顿一手扬起马鞭,一手给出羊腿,再花费数年的心血,武力统一大漠南北后,又在这片草原上建立起了游牧民族的国家政权组织。
这样的政权组织下,是军政不分、文武不分、兵民不分。
虽然这“三不分”的政体看似混乱,但实际上运行起来,是更加混乱。
不过它这已经是马背文化建立的政体里,从古至今的最高峰,而它的核心人物,便是主位上的冒顿。
左贤王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出声劝诫道:“至高无上日月环绕昊天庇佑的大夏之王啊,我们的部族在冬季的风雪中损失了太多牲畜,近万奴隶冻死,哪怕最凶猛的战士,都损伤了不少。
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率领军队,前去攻击那秦国,要越过那高耸的城墙,面对那些身披重甲的士卒,恐怕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吧。”
现在帐内,只有他和右谷蠡王跟随过上一任单于,属于保守派,面对冒顿的提议,不会在明面上反对,但常是阳奉阴违,出工不出力,这次他又是提前找好了自己的借口,想要避免参与这场战事,保存自己的实力。
“左贤王啊,南边的国度早就改名叫做汉了。”冒顿浓密络腮胡下的嘴撇了撇,将自己手中的骨杯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刹那间,帐外是涌来十数名拿着斧头的猛士,按照冒顿的眼神示意,这些人毫不犹豫地冲到了左贤王面前。
不顾这位匈奴中第二尊贵的左贤王眼中流露的惊骇,刀斧手们挥动手中的武器,瞬间将他的求饶的话给斩断。
在帐内众人惶恐的注视下,那些刀斧手从容不迫地提着首级,拖着尸体,把现场清理干净。
除了地上的血痕,以及少了个人外,似乎帐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迎着众人惶恐的目光,冒顿冷冷说道:“左贤王年老了,没有做大事的心气。
那么代表着他不能再带领自己麾下的部族去占据更丰沛的草场,不能统率勇士去杀死对手,不能骑着战马去掠夺粮食与女人。
甚至他还丧失了向着敌人挥动长矛的勇气!
我杀死左贤王,不是因为他曾经忤逆过我,亦不是为了吞并他的部族,而是为了我大夏的子民与勇士。
即使我今日不在这里杀死他,他迟早会被敌人杀死在床榻之上,那样他的部落才会彻底地衰亡啊。
而现在,左贤王的部族将分给他的儿子洳和牯来继续管理,右贤王升为左贤王,左谷蠡王升为由贤王,而洳则担任左谷蠡王。”
他在召集部下进帐议事前,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左贤王的部族是除了自己本部之外最强的,这次入侵大汉,不可能让他置身事外。
因此冒顿找来了左贤王的两个儿子,威逼加利诱,拉拢到麾下。
保证在杀死左贤王后,能让他的部族加入南下的计划,并且分成两个部分,以便自己更好地去掌控。
此时,帐内众人赶忙跟着右……当下的左贤王的表态,纷纷支持起冒顿的决议,刚才和左贤王对视一眼的右谷蠡王,整个人瘫软着,却拼命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来支持。
冒顿满意地点头道:“老人们流传下来的谚语是说‘入春马瘦跑不动,临冬雪深马难行’,而现在草茂路平,正是大军调动的好时候。
何况我大夏有三十万控弦之兵,而那些汉国的百姓就像绵羊般温顺。
因此我们踏破那汉国的城池,掠夺他们的牛羊,从他们的仓库中取来我们今年过冬的粮食,抢走他们的女人,轻松得像是鹰隼捕捉兔子一样简单。
我听说那汉国的王后是位美人,那我娶一娶汉国的公主,岂不美哉?”
说完,冒顿骄狂地大笑起来。
在言语上轻视大汉,是为了给这些手下信心,毕竟在没有获得实际的利益之前,这些人不会拼死去战斗,需要将敌人描绘地弱小一些,他们才会奋勇地上去围杀。
帐内那些人脸上浮现激动的神情,高声呼喊道:“至高无上日月环绕昊天庇佑的大夏之王啊,我们将贯彻您的意志,追随您的脚步,去征战四方!”
岁正月,诸长小会单于庭,祠。五月,大会茏城,祭其先、天地、鬼神,单于朝出营,拜日之始生,夕拜月。待马肥,引兵南侵。——《史记·匈奴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