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大破匈奴,就在此时(二合一)
当冒顿听到来者不过千人,在心里是不以为意。
一支被探查出来的绕后军队,别说一千人,就算是一万人那又如何?
自己稍稍调转军队进攻的方向,轻而易举地便可以将其荡平。
结果出现的那支军队并非汉人的伏兵,而是留守在井径关的右谷蠡王的军队?
冒顿半低着头,刹那间,他的脑子里是回转无数想法。
这特娘的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过来的那些人是否阵型齐整?”冒顿昂起头来,问到关键。
左骨都侯稍作回想,便是愤慨答道:“很不齐整,乱糟糟的像是羊群一样,也不知道是由谁带领的,等下一定得问责。”
显然是冒顿问起,他这才注意到这点不寻常的地方。
匈奴的军队虽不像汉军那样,行路时拥有专门的阵型,但绝对不会跑得乱七八糟的,要不围猎、进攻其他部落等集体行军活动,岂不是乱成一团。
可赶过来的那支军队,就没有丝毫秩序可言。
神色一直平静的冒顿,此时语气加快几分道:“那一千人现在离我们还有多远?”
“呃啊?”左骨都侯察觉到了冒顿的变化,有几分心虚道,“之前在下打算派人前去围杀他们,结果我们的人刚一靠近,他们便是大呼自己的身份,确认过后,在下这才知道他们是右谷蠡王帐下的士兵,于是让人把他们带来军中……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顿时,冒顿感觉眼前一黑。
完了,全完了。
如果他们尚未进入己方的军阵,那自己能直接派人前去,将他们全部杀死,不会引起任何骚乱。
待到这些人进入阵中,那再将他们杀死……
若自己还在与汉军对峙,造成的后果尚可承担,但目前正是大战的关键时刻,这么做无疑是自乱阵脚。
他只能在心底默默向昊天祈求,希望那些跑过来的匈奴人不要带来最糟糕的消息,不要在军中乱说话。
刚祈祷完,冒顿睁眼就看到后方的军队阵容爆发出阵阵动乱。
“什么情况?”即使他心里有了猜测,却忍不住问出声来。
这是在回避答案,并非所有人都愿意直面失败与恐惧,尤其是得知后果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左骨都侯声音颤抖道:“在下这就去探看问询。”
“去吧。”冒顿半闭上双眼,没有去看离开的左骨都侯,他知道最糟糕的情况已经发生了。
就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右谷蠡王是怎么带着两万人驻守井径关,还能被汉军击败击溃的。
按照时间来算,他连一个时辰都没守住吧。
莫非是有十万汉军精锐绕到自己身后了?
这个想法使得冒顿不寒而栗。
这便是信息差带来的恐惧,甚至这乃是双向信息差,更为无解。
在他的认知里,自己让右谷蠡王率领两万士卒驻守井径关,后方根本不会出现问题,自己只需要将精力集中在攻破汉军本部上即可,没有去给井径关及时反馈战况的必要。
在右谷蠡王看来,前线迟迟没有传回来消息,这本身或许就是一种暗示。
外加他等了半天,等来的是前来突袭的汉军,无疑更是证明了他觉得前线已经溃败的猜想。
怀着保全自己部族的想法,右谷蠡王没有选择抵抗,立刻下令撤退。
接着千余匈奴溃兵被驱赶至前线,在冒顿眼里又是另外的模样。
怕不是有十万汉军主力绕到自己背后去,截断自己的退路啊。
不然没法解释为何右谷蠡王带着两万人驻守井径关,却被击溃得如此之快。
哪怕匈奴的士兵没有那么擅长守城,可他们没固守过城池,总进攻过汉人的城市吧。
只需要有样学样,将城门一关,接着缩在城墙上面放箭不就好了吗?
脑子一片混乱的冒顿,见到左骨都侯是慌慌张张地策马而来。
他刚接近到自己身边,便是呼喊道:“大王,井径关失守了,右谷蠡王没挡住他们,我们如果打不过面前这些汉军,那也撤不走,这该如何是好?”
“慌什么?这点小状况就让你害怕了吗?我们面前是十多万汉人,不是十多万头恶狼,更不是十多万头猛虎,不值得你这样恐惧。记得握紧你手上的弓。”冒顿瞥了左骨都侯一眼,镇静地说道。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都可以慌乱,谁都可以恐惧,唯独自己不能。
他的脸上要是流露出恐慌,那整支军队都会被影响,军心无可挽回地走向崩塌。
“大王教训得是。”听到单于略带指责的话语,左骨都侯渐渐安心,握着长弓的右手不由得多使上几分力气,“接下来该要怎么办?”
冒顿的淡定仅是表面,实际上他的内心早就掀起惊涛骇浪。
因此听到属下问询具体的处理方法,他是陷入了犹豫当中,一时间拿不准主意。
片刻后,他凝视前方战场的情况,缓缓开口道:“让右贤王和左谷蠡王的骑兵开始往北撤,左贤王的部队顶在前面,让汉军以为我们是要轮换进攻。
等到右贤王和左谷蠡王的骑兵脱离战场,你就率着我帐下的骑兵在正面佯攻一次,吓住那些汉人,不让他们发现我们的虚弱。
既然那些汉人将我们的身后的给断了,那我们走其他的地方离开便是,难道天下有我们大夏铁骑踏不过去的地方吗?”
看着自信满满的冒顿,左骨都侯尊崇地说道:“至高无上日月环绕昊天庇佑的大夏之王啊,我将按照您的指挥,让汉人臣服在恐惧之下。”
看着左骨都侯离开的背影,冒顿眼神终于流露出苦闷,揉揉眉心的同时,长叹一口气。
刚才他所做的布置,其实都太赶了些,比如迅速地将作为主攻的右贤王部抽离出来,是会在战场上形成一片相当之大的空当,只能寄希望汉军迫于己方之前的威势,不敢借机攻上。
冒顿知道自己的布置里存在不少漏洞,但他没有办法啊。
身后井径关内被攻占,那儿即使没有十万汉军,七八万总是有的。
那些汉军列阵完毕,派出个五六万人压上来,形成两面包夹之势,那自己想跑都难。
因此自己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在抢时间罢了。
毕竟匈奴骑兵具有机动性,在对方合围完毕前,他们可以趁机转移突围出去,到时候进入安全的地界,自己一定速速撤回草原。
……
汉军方面。
士卒高举着盾牌,眼观六路,防备着匈奴人射来的箭矢,比起对方正面的冲锋,这些冷不丁窜出来的箭矢更让人防不胜防。
为此,基本上每五人就会配备一人专门手持大盾。
余者则是手持长枪或者长戈,待到匈奴骑兵靠近,他们便从盾后刺出,主要攻击对方的马蹄,让对方摔下马来。
而汉军中骑兵,只有在关键的时候才会出击,属于宝贵的资源,大多数情况下都按兵不动,处于养精蓄锐的状态,只有关键的时刻,才会主动出击,与匈奴骑兵进行交锋。
一般前方作战的士兵进行轮换的时候,他们顶上,将想要钻空子的匈奴人打退。
要知道士卒轮换的策略,是汉军有充足战力的保障。
他们的阵型没有摊得很大,与匈奴真正短兵相接的阵线不过最外围的一圈。
这样的情况下,轮换作战的士兵并不会太过疲惫,往往接近阀值前,他们就被叫了回去,让精力充沛的士兵顶上。
要做到这点并不容易。
毕竟稍有差池,就会使得阵型散乱,防线出现岔子,敌人趁机攻入,也就韩信敢这么玩了。
他能做到毫无差错地调配,外加手下将军按部就班地执行,故而现在的汉军是稳得不能再稳。
想要让这样的军队迅速崩溃,那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作为主帅的韩信的身体出了问题,支撑不住,然后在外围的周勃等人被拖延住,不能接管指挥。
至于匈奴想从正面获得胜利,除非在汉军轮换下的士卒状态恢复前,就将新一轮士卒状态磨没,然后一点一点地将汉军整体的精力全部消磨殆尽。
不过此时在前线作战的汉军士卒,觉得匈奴人给到的压力是骤然减少。
最前方作战的士卒的感受是最为直观的。
毕竟大军的主帅、领兵的将领,需要通过士兵的伤亡情况、箭矢的消耗数量、阵型维持的状态等方面,才敢做出判断。
士卒们通过对面射来的箭矢,便可以大声与同袍嘲弄“胡犬未食饭否,还是草原穷困,此时箭矢已经射尽矣”。
当然,士卒得到的反馈具有即时性,亦带有盲目性,很多时候敌人的诱敌之计,便是因此成功。
汉军阵型中部偏后的位置,乃一座小山丘,亦是主帅大帐所在。
此时,韩信手指轻敲腰间长剑,低声自语:“匈奴人将东面和南面换下来的骑兵大规模地往北边调动,这是想以我军北部作为突破点?
匈奴在一条战线上人数堆积得太多,会有太多冗兵,不能完全展开的话,那效果反倒下降,对我军威胁反倒下降,冒顿不会这么做。
那么他把军队集中在北面……”
他的眉头皱起,有些迟疑。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即是江宁和樊哙率领的军队能够这么快就将井径关给攻破。并且这条消息已经送到前线作战的匈奴本部,引发了他们的恐慌。”
如果真是这样的情况,速度快得是超乎了韩信的预料。
不过除了这样的意外之喜,没有其他理由能够解释匈奴的动向为何这般奇怪。
“他们想要撤兵了。”继续观察前线的变化近一刻钟,韩信斩钉截铁地作出判断。
周围原本在喋喋不休,进行各种讨论的参谋闻言,均不解其意地茫然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将军,您是说匈奴人打算撤兵离开了?”有人出言进行确认。
韩信微微颔首承认:“我觉得是这样。”
那些参谋们默然不语。
匈奴大军的进攻到目前为止,虽然没有取得什么成效,可要说他们这就要撤了,未免也太过武断了些。
要知道这种规模的大战,打个三天三夜不算稀奇,甚至对峙旬日都有可能。
难道匈奴人就这么耐不住性子,才打了两个时辰就准备离开?
不过没人质疑这个判断,因为这“武断”的结论是由韩信说出。
作为韩信麾下的参谋,他们很少有提出建议的机会,毕竟自己想到的策略,韩信早就想到了,自己没能想到的策略,韩信也早就想到了,甚至说自己不理解的策略,那是因为层次没站到韩信那么高。
他们最多是帮忙看看地图,向下传递命令,以及处理粮草运转等琐事。
因此韩信说“匈奴要撤”,他们便开始等待下一道命令。
至于是追是放,他们只需要听从便是,不出声干扰韩信的判断。
片刻后,韩信平静地说道:“大破匈奴贼,就在此时。
传令下去,骑兵、战车兵尽数压上出击,西北面步卒变为进攻阵型,随时准备出击。
另外,前几日让你们寻来会匈奴语的那些人,让他们喊‘你们的退路已被断了,再不逃都得死在这里’。
嗯……那几个人的声音不够大,使士卒们跟着学,腔调不准没有关系,让那些匈奴人全部听见就行了。”
“唯。”众人眼神激动不已,拱手行礼完毕后,他们快步小跑着离开营帐,将韩信的指令传达下去。
他们没想到战局变化居然来得比想象中要快上那么多。
匈奴骑兵的冲锋缺少章法,可个体的战力凶悍,进入相持阶段后,想来需要对峙良久,才能分出最终的胜负。
“大将军令,大破匈奴,就在此时!请将军……”他们激动地向着各个方位的军阵中,传达着韩信的指令,在开头是不忘加上那句最振奋人心的话语。
山坡上,只剩下韩信以及寥寥几名亲卫,他背过手,眯眼感慨:“大破匈奴,就在此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