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秦末开始长生不死

第五十四章 项羽:出兵,立刻出兵!

    晌午时分,郢都,楚王宫外。

    三三两两的行人没精打采地在街道上匆匆走过,还没到夏天呢,这鬼天气怎么就这般湿热,简直让人头大。

    而他们不经意地侧过头去,望见那些在毒辣阳光下仍需要站得笔直的卫兵,顿时心理平衡不少。

    “听说今个儿早上是阳夏侯来了,城东进来的马车是络绎不绝,气派得很啊。”此时路上一名游手好闲的二流子,故作高深地昂首感慨。

    他就等着别人接话,再借题发挥去说道说道,显得自己具有能耐。

    不过拉货扛柴赶路的那些人,都专注于自己的事情,根本没空分出心思去搭理他。

    就在这二流子摸摸鼻子,想灰溜溜地装作无事发生离开的时候,一位路过的老人放缓脚步。

    老者撇了撇嘴说:“后生没见识也莫要瞎扯,巳时进城的那车队,的确是从阳夏来的,但阳夏侯可不在车上。”

    “何出此言!”那二流子虽然没有底气,但却不愿承认自己错了,梗着脖子硬气道,“我当时就过去凑了热闹,车队旗帜上飘着那么大的‘阳夏’二字,我还是跟墨家贤者学过两三个字的咧,何况除了阳夏侯,谁能有这么大的排场。”

    “哟呵?你还学过几个字啊。”老者有几分惊讶,又接着摇了摇头说,“若这次是阳夏侯亲至,恐怕楚王亦会在城门处迎接,而非只是让太子去迎接了。”

    二流子不忿反驳:“您怎么知道是太子去迎接,而非王上去迎接的呢?

    指不定王上就站在城楼之上,不过你我见不到他的身影罢了。”

    他说完这话,洋洋得意地笑了起来。

    自己刚才所说的内容无法证伪。

    因此这老者等下无论说什么,只需要耍无赖,咬死这个理由不松口就行了。

    “孺子不可教也。”老者冷哼一声,扭头就继续往前走了。

    二流子原本还想嘲笑几句,没想到看着对方径直是往宫中走去,顿时一愣,接着咽了咽口水。

    我刚才这是和那位权贵争起来了?

    这让他感到一阵后怕。

    所幸没吵上头,要不然推搡起来,事情就得以自己脑袋搬家作为结局了。

    ……

    与此同时。

    楚宫内亦发生着一场争执。

    “正曲兄,我说实话,楚国现在动手,那是存在极大的风险。”项宣有些头疼。

    他原本以为小舅子特意赶过来,是来和自己商议如何在这场动乱中保存实力,不被波及。

    没想到陈直一开口就是“天下苍生”,想要楚国率先出兵平乱。

    弓射出头鸟啊!

    项宣继续苦口婆心地解释说:“正曲啊,我之前在信上说得可能不是那么清楚,现在见面了,我好好和你分析分析。

    一来啊,胶东、城阳在楚之北,荆国、长沙在楚西南,这两处地方死死卡住了楚国的位置。

    逆贼若是合兵攻来,荆地可沿江而下,齐地攻来亦少有险要关隘,我们不一定抵挡得住。

    二来呢,现在楚地承平日久,国内缺乏精兵良将,尤其是少了优秀的将领啊。

    若是还有龙将军、钟离将军这样的猛将,我怎么会反对出兵呢?

    最后呢,则是朝廷都还没动作呢,本来这就是他们刘家的事情,我们项氏去拼什么命啊。

    我们安稳待在国内,不跟着叛贼作乱,到时候局面明朗起来,再加入胜利者的那一方,封赏依旧是少不了的。”

    他这么分析下来,楚国仿佛天时、地利、人和,通通都不具备。

    出兵?

    死路一条!

    从阳夏出发的时候,陈直就知道想要说服楚国出兵,并非件简单的事情。

    小舅子的考虑听上去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甚至说一个月前,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但阿父所说的“荣耀必用鲜血浇灌,方能绽放”,让自己恍然明悟。

    试图面对这场动乱保持中立,在最后关头做出选择的行为,绝对会是两面都不讨好。

    逆贼看似敬畏楚国,但有机会肯定会先除掉他们后方这个不安定因素。

    而朝堂册封诸侯,不就是想在危难关头起到作用的吗?

    结果楚国当墙头草不说,还想最后关头摘桃子。

    到时候刘启脸上笑嘻嘻,心里恐怕已经记恨上了。

    沉吟片刻,陈直刚想开口劝说,殿外传来侍从的声音。

    “平皋侯来访!”

    于是他和项宣同时站起身来,行礼问候。

    “堂兄好。”

    “见过平皋侯。”

    项显还礼坐下后,笑了笑说:“我这就是过来看看正曲的,没有打搅到伱俩商议正事吧?”

    “堂兄也不是外人,在一旁听着亦无妨。”项宣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

    可这样一来,陈直反倒不好继续往下讲了。

    项宣和项显他们是堂兄弟,关系亲近,相比起来,自己就像是外人,有些劝说的内容不适合说出来。

    于是几人间的话题渐渐转到了闲聊上,陈直被迫听着项显开始说自己在宫外拿一个浪荡子逗乐的事情。

    过了大概两刻钟,陈直压不住内心的焦急。

    他站起身来说:“我这里还有阿父托我送来的一封信件,得转交给王上,先向二位告退了。”

    因为是项宣迎接自己,并设宴招待的缘故,陈直在进入郢都侯,尚未见到项羽。

    不过这实属正常。

    岳父的年龄比阿父更要大上几岁,这些年只在楚国重大祭祀的时候露面,自己想要拜见,并非什么轻轻松松的事情。

    可现在项宣明显不愿意答应出兵的请求,那么自己唯有找项羽来解决了。

    只是他的理由已经对项宣说得差不多了,想要用它们再去说服楚王,恐怕有点困难。

    陈直的依仗,大概仅剩阿父的那封亲笔信。

    人人都说楚王倔强,但在家事上,虞姬可以劝说他,而在外事上,陈洛往往能让他信服。

    “正曲先坐下吧,我就在这。”殿内某处屏风后,传来项羽雄浑的声音,“这次淇儿咋没和你一同赶来。”

    陈直见两名侍从上去移开屏风,发现那后面居然藏着一处暗室,项羽神色沉稳地端坐在内。

    “拜见项王。”陈直扭回向外行走的步子,转身行礼,再接着答道,“我这次是为正事而来,行路匆忙,故而没带阿淇一起。”

    “这样啊,不过想当年我领兵在外打仗,都时常带着阿虞,你这赶路比我打仗还危险,还是比我打仗更忙啊。”项羽揉了揉下巴,反问一句。

    陈直低头说:“您教训得是。”

    “好了好了,既然你这次是为正事而来,那我也少扯闲话。”项羽沉声说,“刚才你和阿宣讲的那些,我全部都听到了。”“那您……”

    项羽叹了口气说:“阿宣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刘濞那家伙虽然统御也就一般,但他毕竟真在对阵匈奴的时候率军厮杀过。

    而你看看现在楚国境内,哪有战阵经验丰富的将领?

    别说我们军队数量尚处于劣势,就算士兵更多,但要是摊上一个共敖那样拙劣的将领,纯纯是在送葬楚人的性命。

    罢了罢了,你先把你阿父的信拿过来吧。”

    将怀中的信件交放到侍从手里的时候,陈直的心情已经跌到了谷底。

    按照项羽刚才的态度,想要楚国出兵,似乎已经没有可能。

    若是楚国不出兵,单单靠周边几个郡县去抵挡荆、齐两地,那……

    “咣当!”

    项羽碰翻了面前案牍上的青铜爵,它猛然跌落在地,发出不小的响声。

    “阿父,您怎么了?”

    “王上没事吧。”

    殿内的几人瞬间将视线投了过去,惊诧出声。

    项羽没有回话,而是沉默地站起,来回踱了几步。

    片刻后,他望向项宣,缓缓开口道:“阿宣,荆国这次谋逆,是征召了多少兵马?”

    想了想,项宣答道:“最开始是六万余人,不过后来刘濞颁布了一道命令,说自己已经六十三岁,而小儿子是十四岁。

    他们俩都会进入战场领兵厮杀,故而是将荆地十四岁到六十三岁这个年纪的男子全部征发。

    恐怕他们军中的士卒已经破十五万了。

    更不用提城阳国、胶东国和长沙国,他们同样是投入了不少兵马。”

    说完这些,他下意思咂了咂嘴。

    仔细一算,恐怕七国只军得超过三十万人了吧。

    当年韩大将军北拒匈奴,都没有带三十万人过去啊!

    这就是自己想让楚国选择中立的根本原因。

    在绝对的军队数量碾压下,想要取胜太难了。

    “哦。”项羽用手指敲了敲案牍,他接着说,“阿宣,你现在去负责召集五万兵马,并筹备好相应的粮草。”

    “嗯……啊?”项宣一愣,“阿父您这,呃,是打算出兵?”

    单纯召集兵马说明不了什么,毕竟可以解释位提防逆贼来犯,但筹备相应的粮草,那是代表着要主动出击啊。

    他忍不住劝说道:“阿父,您这为何改了主意,刚才不是还说楚国没有合适的将领嘛?

    这召集齐兵马,筹备好粮草,又该让谁来领军?”

    “我亲自来。”项羽淡淡应道。

    刹那间,大殿陷入死寂。

    所有人都在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们估计都打算给脸来上一巴掌,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这,阿父,您您是说……您要挂帅?去,去征讨逆贼?”项宣磕磕巴巴道,相当难以置信。

    “没错。”项羽微微颔首。

    项宣只觉得自己脑子晕乎乎的,根本反应不过来。

    他不由得继续追问一句:“阿父,您这一大把年纪了,这是何苦啊?”

    “我不出手,把这五万楚国儿郎交在谁手里能让我放心?”项羽抛出最显而易见的问题。

    项宣顿时卡壳。

    但他又从另一个方面劝说:“但不出兵的话,这这就不构成问题了啊。”

    项宣真心不想去蹚这趟浑水,尤其是不放心让自己阿父一大把年纪,还得领军出征。

    最让他疑惑的,乃是自己阿父咋突然改了主意呢?明明刚才都觉得不该出兵才对。

    “江宁那混蛋一个月前就自己带兵南下平乱去了。”项羽恨恨地将那封信抛在案牍上,“我要不去,他那几千人顶什么用?只不够那十几万逆贼两轮抛射杀的!”

    “所以必须出兵,立刻出兵!”

    项宣呆滞一瞬,没再提出任何质疑。

    他马上起身应下道:“是,我这就去办。”

    项羽的语气相当坚决,没有留下任何斡旋的余地。

    项宣是不敢有任何质疑了。

    毕竟陷入危险的是陈叔,自己要是再表示不出兵,那恐怕自己阿父直接劈头盖脸地骂过来了。

    见到形势陡然改变,陈直先是一喜。

    阿父英明啊!

    自己费劲口舌,想了那么那么多的理由,却没有效果。

    而您以身入局,这下是让岳父不得不出兵,而且还是亲征。

    但最开始的兴奋劲过去之后,陈直的神色便凝重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问道:“岳丈,我阿父他什么时候动的身?”

    “这信上是说一个月前。”项羽没好气地说,瞪了陈直一眼,“你阿父都多大了,你也不知道劝着点?就这么让他带着招来的新兵去征讨那些逆贼?”

    “一、一个月前?”陈直之前还怀疑项羽说错了,现在反倒是自己人麻了。

    要知道一个月前自己可刚从阳夏离开,也就是说自己阿父前后脚便是带人走了?

    想到这,陈直语气略显焦急地说:“我阿父率军对上那刘濞,那该如何是好啊。”

    “区区刘濞而已,你阿父没那么不堪。”项羽接话,不屑地撇了撇嘴,“他不过是在淮阴手下带了三五千骑兵,打仗的时候只要按照指示出现再该出现的位置就好了,不用动自己的脑子。”

    在韩信手下领军,将领确实不需要有什么耀眼的发挥,老老实实地执行指令,那就是一场大胜。

    “这样嘛。”陈直点了点头,没有那么紧张了。

    “放心吧。”项羽安慰道,“只要你阿父没有遇到逆贼主力,不陷入包围圈的话,他没可能遇到危险的。”

    “那就好,那就好。”

    待到陈直离宫,项宣前去筹备军粮,项羽去往一处偏殿,取出置于其中的墨麟戟。

    “都还不老嘛。”项羽将它紧握,舞了个虎虎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