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司马君臣品马肉 父子三人有默契
司马绍和司马裒安排的士兵和侍卫,在大殿里忙进忙出。时间不长,司马睿面前的奏案上,下面文武大臣的几案上,都摆放上了一盘子马肉,一坛酒。另外还有几盘江南菜肴,几种或红火绿的水果。士兵和侍卫们都陆续退了出去,这时候进来了十个侍女。侍女们都穿着汉服旗袍,模样俊俏。领头儿的一个侍女来到台阶下面,给司马睿施礼。司马睿笑着点头,侍女上去给司马睿斟满酒,然后立在一旁。下面九个侍女,也给文武大臣们斟满酒。
周抚代替其父,坐在了一个离司马睿较近的位置。
文武大臣们很多并没有吃过马肉,看着面前切好的熟马肉,有的早已经垂涎欲滴、跃跃欲试了,只是司马睿还没有发话,不好意思动筷子。司马睿在上面看的清清楚楚,于是端起酒樽说道:
“众位爱卿,自南渡以来,州郡县掾属都非常清苦。周访将军大胜杜曾那厮,还让周抚将军送来熟马肉。有些爱卿为了家国情怀,已经戒酒好几年了,实在是难能可贵。今天与诸位普天同庆,各位爱卿不要有什么顾忌,只管随意吃马肉,随便喝美酒!”
“各位爱卿,让我们共同举杯!开怀畅饮!”司马睿站起来举起酒樽。下面的文武大臣也赶忙站起来举起酒樽。每个人都是一饮而尽,司马睿坐下,文武大臣们也先后坐下,开始夹菜。
“当下国家仍然处于多事之秋,国土四分五裂,百姓流离失所。爱卿们对国事有什么高见,尽管说出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司马睿放下酒樽说道,那个侍女重新斟满酒。刁协说道:“对于平常人来说,没有人喜欢战乱和杀戮。但是对于利欲熏心之辈,那就两说了。比如石勒,比如杜曾,等等。石勒、杜曾之流越多,天下就越不会安宁。刘琨、祖逖、周访、陶侃这样的国之栋梁越多,我们维护国家的能力就会越强。其实杜弢、第五猗、杜曾等辈,原本都是朝廷的掾属。这样的人越多,国家就会越乱。”
坐在前面的王导看了刁协一眼,好像对刁协的话不是很满意,但没有说话。戴渊说道:“职位越高,掌握的权力越大,手里可调配的人力物力财力也就越多。这样的人,往往野心也大。”
“戴大人言之有理。”刘隗放下酒樽说道:“今天位高权重的王敦大将军没有在座,实在是一大遗憾啊!”
“州牧、刺史作为封疆大吏、一方诸侯,责任重大。如果这样的重臣自收贡赋,不给朝廷上缴钱粮,那一定会埋下国家动荡的祸根。”庾亮说完,喝了一口酒,然后环视了一下在座的文武大臣。这时候温峤站起来说道:“我自携带刘琨等人的劝进书,已经滞留建康数月。各位大人盛情难却,十分挽留在下,我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为安定国家尽一份绵薄之力。文武大臣都是朝廷的重要掾属,只有文武大臣同心协力,国家才能长治久安。”
听了温峤的高谈阔论,不少文武大臣都点头称是。温峤举起酒樽说道:“各位大人,让我们共同举杯,祝愿我朝兴旺发达!”
看着下面推杯换盏的文武大臣,司马睿频频点头。这时不知谁在下面小声说了一句:“我们是司马家的大臣,吃着死马肉。”
另一个人说道:“猪肉、牛肉、马肉,哪个不是杀死的?”
庆功宴快结束的时候,只见费仁高声说道:“各位大人,周抚将军带来的熟马肉还有剩余。每个人走的时候,去御膳房领取两块儿熟马肉。回到家里,让家人们也品尝一下这难得的美味。”
文武大臣们都站了起来,拱手向司马睿施礼告别。费仁扶着司马睿先从侧门走了,文武大臣三三两两交头接耳一番,有的点头,有的嬉笑,然后陆续离开了大殿。司马绍和司马裒跟在大臣们后面,准备回自己的府邸。只见费仁在上面把兄弟俩喊住了:“请太子殿下和琅琊王殿下到御书房!”
兄弟俩来到御书房,司马睿正在等待。见到父亲,司马绍和司马裒上前跪倒施礼。司马睿说道:“道畿和道成坐下吧!”
御书房里没有费仁,也没有侍女,只有司马睿爷儿三个。书案上摆着三杯茶,司马睿先问司马绍:“道畿,慕容廆的使者王济,来劝进父王继位称帝,你是怎么想的?他为什么这样做?!”
司马绍说道:“儿臣的想法和父王一样,不管是谁劝进,都不能马上接受。当下还没有传来愍帝的消息,急于称帝容易引来口舌是非。至于慕容廆的用意和用心,我想他作为鲜卑慕容部的首领,早就打算另起炉灶了。只是现在天下局势不明朗,所以以退为进。一边假惺惺劝进父王,一面在北方积草屯粮、见机行事。”
听了司马绍的见解,司马睿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又问司马裒:“道成,你率领九路人马、三万将士,去北方协助祖逖将军北伐石勒,才三个月就被父王召回,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请父王明示,儿臣一下子还想不明白。”司马裒有些腼腆地说道。司马睿说道:“如今天下大乱,父王和你们南渡已经十年。表面上为父有一百多个掾属,可实际上有的对父王惟命是从,有的看起来俯首帖耳,私底下却在干着准备叛乱谋反的勾当。”
“父亲是说王敦和王含吗?”司马绍插问了一句。司马睿苦笑了一下说道:“这王敦是武帝司马炎的女婿,历经武帝、惠帝、怀帝和愍帝四朝,可谓是四朝元老。虽然年过半百,但据为父观察,这几年来,王敦、王含和他们的子侄,经常私下里密谋策划。”
“父王说的这些,有明显的迹象和证据吗?”司马裒问道。司马睿说道:“这王含看起来支持豫州刺史祖逖北伐,还没有明显的反叛迹象。最要紧的是王敦,多年来治下的税赋从来不上缴朝廷,也很少听从为父的诏令。这么一来,朝廷的粮饷就差了不少。不过为父也不敢多言,这个晋王的头衔,要不是王导、王敦等琅琊王氏的支持,想在江左立足称王称霸,还是比较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