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鞋底子家。夜。

    大鞋底子忙下地，舀瓢凉水递给翟胡子。

    翟胡子又一通喝，把瓢递给大鞋底子，倚墙不声不响地哭上了。

    大鞋底子回屋见状惊呆了，坐在翟胡子身边也哭了起来，边哭边劝：

    “草根他爹，心眼别那么小。值这事遭踏自己身子犯不上啊，不行，你就揍我一顿出出气，行不？”

    翟胡子哭出声来。

    大鞋底子边哭小声嘟嚷：

    “我大鞋底子，自从过门嫁到你们翟家，就没这么窝襄过。嘴是不济，可心不坏呀。嘴巴子风流不假，可人从不风流。这村子谁都知道啊？要说和你翟胡子过日子就没分过心……你说，你说，那铁蛋，他是啥人你也清楚，顺嘴胡咧咧……”

    翟胡子哭得很伤心：

    “草根他妈，你别说了。你再说还不如揍我一顿，让你解解气呢。”

    翟胡子说完失声的大哭起来：

    “你越说我这心里越不好受哇。”

    大鞋底子扶着翟胡子说：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才骂自己吗，别难受了。往后我这张嘴你给缝上，行不。通天说，我大鞋底子和王大牛啥事都没有啊，真没钻秃子被窝呀，真的没有啊，不信你……这事也没有让第三个人知道的呀，我是有嘴都说不清啊。草根他爹，你就信我一回，就这一回……”

    翟胡子扑过来抓住大鞋底子，紧紧地搂在怀里痛哭流涕地说：

    “不是啊，你不知道，我生气的不是你啊。我被雷一群他爹给骗了，差点没把命搭上，我是偷着逃回来的……”

    大鞋底子搂着翟胡子惊讶的问：

    “啥，你是逃回来的？这么说你生气喝酒，不是因为我呀。这事，那你这么说，一片云彩全散了。不是因为我呀，我跟你说啊，只要你不是因为我喝闷酒，生闷气，在我大鞋底子这那都不是个事，那算个屁事啊。”

    大鞋底子被压抑的心豁然开朗，一把抱过翟胡子，在脸上重重地亲一口，扎进翟胡子怀里紧紧搂着翟胡子，半年的离别之恋刚刚得到机会释放。

    这边一闹腾草根醒了，小脑袋伸出被窝，看见他妈搂着他爹急了，起身跑过来：

    “妈，你搂着我爸谁搂我呀？”

    不由分说挣扎着钻进妈妈怀里。

    大鞋底子看着草根的急相不自禁地笑了：

    “我还以为进家生我气呢，这事闹的，原来是这样。草根他爹，咱不出去了，回来，回来跟着李子寒干，错不了。”

    古原市医院。夜。

    枣叶病房里。枣叶紧紧抱着她那个布兜：

    “飞呀，飞回来！飞呀，飞回来！”

    枣叶抱着布兜，轻轻地拍着，哄着：

    “木羽，木羽，你别哭，你爸爸会回来的啊。知道你为什么叫木羽吗？这是个秘密……”

    枣叶亲昵的抱着小布兜：

    “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

    病房外。

    李子寒隔着门窗玻璃偷望着枣叶，泪水不自禁地流下来。

    枣叶紧紧抱着布兜：

    “飞呀，飞回来！飞呀，飞回来！木羽……”

    李子寒擦下眼泪忍不住向屋里偷望。

    枣叶拍着布兜：

    “木羽，木羽，你别哭，你爸爸会回来的啊！”

    枣叶转到窗前：

    “木羽，你知道你为什么叫木羽吗？这是个秘密。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

    李子寒躲身倚墙轻声泪下：

    “枣叶，你不该这样啊！害我的是你，拽我心的也是你，女人，女人……”

    木羽光着脚丫从医院长廊走过来，拽着李子寒衣角问：

    “你就叫李子寒吗？”

    李子寒转身见木羽光着脚丫，弯腰抱起木羽：

    “凤丫小姑呢，你怎么能乱跑啊？”

    木羽瞅着李子寒歪头天真的说：

    “他们说你是我爸爸，又说不是我爸爸。妈妈因为你才疯的，妈妈那个布兜里全是为你叠的纸鹤，盼你从大牢里早日回来的纸鹤。”

    李子寒点点头泪水涌落下来。

    木羽望着李子寒流动的泪珠问：

    “你哭了？”

    木羽用小手擦着李子寒的泪水又说：

    “你别哭，我告诉你，我妈妈的秘密我知道。”

    木羽趴在李子寒耳边小声说：

    “我的名字，是我妈和我爸姓字的一半。你可千万别说我告诉你的。妈妈知道我背叛她，妈妈会难过的。妈妈现在可就我这么一个亲人了……”

    李子寒紧紧抱着木羽。

    屋里。

    枣叶喊着转着：

    “飞呀，飞回来……”

    秃子和凤丫抱着药过来。

    李子寒把木羽交给凤丫，拽着秃子往一边走去：

    “秃哥，枣叶就交给你和凤丫了，我还有点事，得出去一下。”

    秃子追问了句：

    “外面天都黑了，还能办什么事？再说你这伤胳膊……”

    李子寒摆摆手，急匆匆地走了。

    凤丫走过来：

    “子寒哥干什么去了？”

    秃子不满地回了句：

    “他也疯了。”

    李奶奶家。夜。

    李奶奶在家里坐卧不安，从屋里摸着走到屋外，又从屋外摸着进屋，在屋里摸着来到柜前，掀开柜摸出一个红木盒，打开木盒小声嘟囔：

    “翡翠观音像，我把它交给枣叶带在木羽身上了呀，这可是老祖宗留下的唯一财产了。唉，我咋给她们了呢？真糊涂啊。”

    李奶奶掂量着红木盒想了一会：

    “不行，我得把它要回来……”

    屋门外有人大喊：

    “有人吗？”

    李奶奶忙放回红木盒，盖好柜摸着走出来问：

    “这么晚了，谁呀？”

    “我，漏勺。王，王村长叫我通知你去村部开会。”

    漏勺站在屋门外说。

    李奶奶一听是漏勺，生气了：

    “这么晚了，叫我个老太太开啥会呀？等我外孙回来再开吧！我不喜欢你，就不让你进屋了，你走吧。”

    漏勺刚想进屋，听李奶奶这么一说，又收回了迈出的那腿：

    “行，啊就行，我，我可以不进屋。哎，李，李奶奶，是，是啊就是这么回事。你，你外孙李子寒不是从城里拎回钱了吗。这，这钱可有全村村民百分之二十。这，这百分之二十，那，那可是当初定好的。否则，还，还不承租给李子寒那荒山呢。李，李子寒要是不给钱，村部就把荒山收回了。再，再说，王，王村长开会能等你外孙吗？开，开个破石料厂有啥了不起……”

    漏勺的话刚说到这，身后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脚，漏勺一回头：

    “铁，啊就铁蛋。哎，我问你，你，你凭啥踹我一脚。我，我现在可是村干部，在给村里办事。你，你打村干部犯法知道不。”

    漏勺两手叉腰对视着铁蛋。

    铁蛋又踹了两脚：

    “漏勺，你也配当村干部，我打的就是村干部。滚，鸟鸟的。”

    漏勺躲身跑出屋门外：

    “铁，铁蛋，你，你们等着。你，啊就你要为你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的。你，你等着……”

    漏勺跑出屋门口又外转回身：

    “哎，李，李奶奶，我可告诉你了。去，去不去钱也得分。”

    铁蛋又撵了几步，漏勺跑了。铁蛋进屋坐在炕沿，看着李奶奶“扑簌，扑簌”掉下眼泪。

    李奶奶摸着过来：

    “铁蛋啊，你咋哭了？”

    铁蛋嗫嚅着说：

    “没咋的。”

    “是不是出啥事了？啊！”

    “没出啥事。”

    “没出啥事那你哭啥，李子寒又欺负你了？”

    “没有。李奶奶，我娘跟你说的事，你还记得吧。鸟鸟的。”

    李奶奶问：

    “啥事，你娘跟我说啥事呀？不记得了。”

    铁蛋往李奶奶跟前凑凑：

    “就是我娶老婆的事，你答应管来着。鸟鸟的。”

    铁蛋这一提李奶奶想起来了：

    “嗯，是有这么档子事，你想娶谁家姑娘啊？”

    铁蛋“扑通”跪在地上：

    “李奶奶，你看我这样谁家姑娘肯嫁给我呀，你给说说，我想娶枣叶。鸟鸟的。”

    李奶奶摸着铁蛋：

    “快起来，你想娶枣叶啊，这话要是在以前说啊，奶奶敢跟你玩命。今天说这话，奶奶倒高兴了。快起来，快起来，奶奶答应帮你。奶奶答应了……”

    铁蛋拗执着说：

    “你得答应我说服李子寒。这次枣叶病，他连送都不让我送。等枣叶病好了，我就更没机会了。鸟鸟的。”

    李奶奶笑了：

    “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起来吧。”

    铁蛋高兴的站起身：

    “哎，哎，鸟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