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大川

第九章:姜爷爷跟班长诉心事

    白云岭村。

    沟岔一块平地上有一农家小院,靠坡三间偏房独占院中,绕院用木柴编起篱笆墙,一群鸡在院内“叽叽”闹叫,尽显农家特色。一条小黄狗在屋门口,“汪汪”叫个不停,看来是在管闲事。

    屋里两节红柜上戳着一个志愿军战士放大的旧照片。一位满头白发老爷爷手里拿着三支香齐放在柜前,划着火点香后恭恭敬敬地插入照片前的香炉中。香烟缭绕,向上直去,忽然打了个旋,好像显示什么似的冲向白发老爷爷。老爷爷特有的灵感愣了下,跟着两眼呆呆的看着烟雾弥漫,半天拽过一把古老三弦:

    “老班长,你又闷了吧?我知道你闷。今个啊咱俩好好唠个够。唉,不知咋地,这几天老是梦见你,梦见咱们在一起的情景,记忆最深的还是和你在一起战斗的时候。老班长,你说人都有隐秘,当时我就不理解,人为什么要有隐秘?可现在我才体味到,一但有了隐秘,是真难呀。”

    老爷爷说着说着泪水流了下来,“哼哼”弹唱起来:

    “鸭绿江,水漪漩,母子亲情盼团圆。垂泪相望心竭悴,天意分离肝肠断。鸭绿江,连两岸,隔江骨肉不团圆。喋血倾诉山川梦,今生无缘再相见……”

    白云岭村土路上。

    “当,当,当!”

    一羊倌破锣猛敲,跟着是声嘶力竭地大喊:

    “杀,杀人了,啊就杀人了!一,啊就一对啊!杀人了……”

    随着嘶喊声,有人围了上来。

    土路边,惠哲岚压在李子寒身上,两手护着李子寒。李子寒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身边一片血迹。羊倌看眼地上的血迹惊恐万状:

    “我,我顺包米地来找羊,啊你凡是羊,就羊没找到,一,一眼瞅见他们抱着躺在这,这,这可是我发现的……”

    羊倌指着李子寒身边:

    “你,你们看那一大堆的血,吓,吓死我了……”

    羊倌见来人越聚越多,扔掉破锣将惠哲岚抱起来:

    “啊就你醒醒……你醒醒啊!你醒醒啊……”

    羊倌结结巴巴地叫起来,眼泪都下来了。

    人们围着噪杂起来:

    “这不是姜朝妈惠哲岚吗,哎呀,整天疯疯颠颠的早晚得出事,果然应验了。”

    “红颜薄命,克夫克男人。”

    “老姜头压根就不该娶她当儿媳妇,长得漂亮有啥用,你看把姜家搅得哪还像个家吗?”

    “哎,这男的是谁呀?”

    “这不是新上任的乡长吗,我认识他,以前是滃云山村村长,这才刚选上的,他上这来干什么?”

    “这还用问吗,採花呗!”

    旁边又有人议论起来。

    “不会是姜朝妈杀了乡长吧。”

    “哎,你别说,兴许!”

    羊倌听着人们议论急了:

    “谁,啊就谁说她杀人了。胡说,是他啊就他杀了她。眼珠子长在肚脐上啊,这,这还看不出来呀!真是的……”

    羊倌用手比比划划地反驳着别人的议论。

    有人接话茬儿:

    “哼,乡长也不是好啥好人,刚当上乡长这个庆啊,吃啊,扭啊!两个人这又抱一块,能有啥好事,杀就杀了呗。”

    “你傻呀,不管是谁,杀人都得偿命。”

    “别瞎说,看在老姜头的面上,一个村住着快帮把手,把姜朝妈先弄回去救救啊,别在这挺着啦!”

    羊倌急了。

    “别,别胡说,啊就胡说八道……”

    抱起惠哲岚就往回跑去。

    人们簇拥着离开了。

    人群后面。

    江雪手握照相机跟踪着华子罡拽着警棍,踉跄逃上大卡车,大卡车尘土飞扬地开出菜地。收回镜头再看人群时,人们已经悄然离去,只有李子寒躺在地上。江雪望着远去人群的背影惊愕地一愣,忙收起照相机快步来到李子寒身旁。李子寒浑身血渍昏迷不醒,胸前伤口鲜血还在外透。江雪焦急地俯下身探下鼻息。李子寒脸色苍白,两眼紧闭没一点反应。江雪冲走去的人群大喊:

    “哎,回来,你们都回来。这人还没死呢,你们怎么见死不救啊,啊……”

    人们好像逃避瘟疫似的走远了,没有人理会江雪的呼喊。江雪气愤地大骂:

    “都是冷血动物,一点人性都没有,见死不救。”

    江雪一边骂着掏出手机拨号键:

    “哎,是袁昕吗……你马上开车来接我……是我,要死啊!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江雪,快点啊!”

    江雪挂了手机栗色忌惮地扶起李子寒抱在怀里,惶恐地盯着李子寒。突然,手机响了起来。江雪打开手机火了:

    “没看我正在救人吗……袁昕,你倒是快来呀,谈业务让江帆去吗,一会给江帆打个手机,什么业务比人命重要啊……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是个男的……噢,我在哪?我怎么知道我在哪!你就往谷石川乡的方向走,这有一个岔路口……我也不知道是哪个方向?快点啊!这人快要不行了。快点……”

    江雪冲李子寒大喊:

    “哎,你醒醒啊,这不是睡觉的时候。哎,你醒醒啊,千万别死啊,一会车就到,咱们去医院啊。哎,你可不能死啊,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江雪用手拍打着李子寒的脸,一串串泪珠滚落下来。

    姜爷爷家里。

    姜爷爷紧闭两眼,两行泪珠顺脸颊淌下,弹奏弦声曲调悲凉,香头火在香炉中炸了一下。姜爷爷一下子睁大眼睛:

    “老班长,你知道了。你真的都知道了?唉,这可是只有咱俩知道的隐秘。老班长,我对不起你呀,咱们的儿子死了,啊……”

    姜爷爷说到这伤心的哭了起来:

    “老班长,咱儿子死得惨啊,连尸骨都没找到啊,儿媳妇也疯了。老班长,我是真没用啊,真对不起你啊……”

    “汪汪,汪汪……”

    小黄狗在院子里惊叫起来。跟着院外有人大声呼喊:

    “姜爷爷,姜爷爷。姜朝妈让人给打了……”

    姜爷爷擦擦眼泪:

    “老班长,今个就唠到这,改天啊咱们再唠,把我的委屈都唠给你听,啊!”

    姜爷爷一挪身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强抑着来到屋门口,看见羊倌抱着姜朝妈,人们相拥着涌进院来,眼前一黑扑倒在屋门口。

    谷石川乡长办公室里。

    林若平收捡着被砸的碎玻璃片,一串串泪珠掉在地上。室外走廊传来脚步声,跟着有人喊:

    “林主任,林若平!”

    林若平直起身,听见喊声像来了救星,扔掉笤帚地从室内跑出来:

    “裴书记,你们可回来了。”

    林若平像孩子似的委屈地哭了:

    “裴书记,你们去市里开会这两天,乡里都炸开锅了。”

    裴正微微一笑问:

    “林主任,你哭什么?才两天就炸开锅了?不至于吧!”

    林若平看眼裴正身后问:

    “李子寒乡长没回来啊?”

    “哎,林若平,发生了什么事?”

    林若平用下颏点下乡长室。裴正瞟眼林若平快步来到乡长室门口,惊诧地回头问:

    “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戴旭在身后搭话了:

    “线杆子干的。裴书记,你不回来我正想给你打手机呢!乱了,全乱了……”

    裴正一脸严肃:

    “太不像话了,堂堂政府乡长室让村民给砸成这个样子,太不像话了。戴乡长,线杆子他人呢?”

    “我已经叫乡派出所把他抓起来了,等您回来处理。”

    裴正扭身气呼地走了,边走边说:

    “戴乡长,你去把乡班子成员全叫到我办公室,开会,马上开会。有可能的话,必须严肃处理。”

    戴旭紧跟在后面说:

    “裴书记,我已经把班子成员都召集到我的办公室,就等裴书记您回来。裴书记,你还不知道,你走这二天,全乡扭起了大秧歌,传说什么大庆乡长海选胜利……”

    裴正一愣,停住脚回头大怒:

    “有这事?这不是胡闹吗!简直就是荒唐,这是谁搞的?”

    “听村长们说是乡里部署的……”

    裴正火气更大了:

    “乡里部署,我怎么不知道?”

    戴旭的语调更加沉稳:

    “你不知道,李子寒不知知道不知道?”

    裴正一脸怒气:

    “你去给李子寒打手机,可能的话要他立刻马上回乡政府,就说我找他。”

    裴正跟着又补了句:

    “不管他有啥事都给我放下,立即回乡政府。简直就是胡作非为,岂有此理。”

    身后的戴旭眉间皱起大疙瘩,心里却怡然自得踔厉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