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哥，我不是有意挑拨要你和新哥的。”石楚偷瞟着叶苏武阴晴不定的脸，隐隐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坏事。

    叶苏武拍拍石楚的手背，安慰道：“我知道新哥和咱们不是一路人，也知道有钱人没几个是好东西。我以后听你的，和新哥划清界限。”

    “嗯，我也听你的，不再去新哥那边了。”石楚乖乖的点头，如果此时不是正在赶路，她很乐意依偎在叶苏武怀里。

    石楚正在浮想联翩中，叶苏武忽然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嘴，“对了，骂你的那个守卫，是左手缺了根小指，脑袋上有斑秃的那个吧。”

    叶苏武突如其来的一问，令石楚显得有些拘谨，她支吾道：“是的……武哥你问这个干嘛？”

    “不干嘛，只是这个仇我记下了。自己长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嘴巴还跟吃了粪一样……等有机会，我tm直接一刀捅了他！”叶苏武面红耳赤，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宣泄着自己过剩的情绪。

    石楚见叶苏武大发雷霆，一副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的表情，她急忙拥上来，轻轻抚顺叶苏武的背，好让他冷静一点。石楚虽然对生气中的叶苏武有所惧意，但见武哥居然如此在乎自己，心里更多的感觉是仿佛吃了蜜一般的甜。这份悸动，远比多分得了新哥的那半袋米的分量来的重。

    “武哥，我见你出了好多汗……你今天是不是没吃药啊？”石楚忽然注意到到叶苏武状态似乎不对，紧张兮兮地问道。

    平时的叶苏武虽然也喜怒无常，但并没有像今天这么歇斯底里。石楚声音柔婉，并且刻意压低音量，让自己尽可能显得温柔，以免触怒到叶苏武。

    “还没……有几天没吃了……缺钱，等给二冬送了米，我就去买药，回去让我爷爷立马煎。”像是做了错事被逮了现行，叶苏武含糊其辞的说道。

    “那怎么行！瞧你现在身上汗一把一把的出，等送完米再去买，你回家的时候指定就虚脱了！”石楚声调顿时高了八分，急忙抱住叶苏武胳膊，不肯让他再往前挪一步。

    叶苏武没料到石楚会像耍无赖般抱住自己，顿时好一阵错愕，犹豫不决间，征询起她的意见：“那你说怎么办？”

    “武哥你腿脚快，先跑去黑市卖米、买药，我把米拎去二冬家，在他家等你，之后你再回家让爷爷替你煎药。”石楚井井有条的规划着路线。叶苏武的家和二冬家在同一个方向，同属于旧矿厂的职工棚户区。而买药的地方是阡河边的黑市，方向与之截然相反。

    “嗯，听你的。两天没吃药，脑子晕乎乎的，居然这种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多亏有你在啊。”叶苏武抬头瞅了眼逐渐暗淡的天色，向石楚投去感激的目光，“是该先去买药，等天黑了我可不敢走在黑市里。”

    叶苏武麻利地解着绑带，将置于腋下的米袋扔在地上，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要走。石楚急忙拉住了他，抖出早已预备好的手帕，仔细地擦了擦叶苏武脏兮兮的黑眉乌嘴，擦着擦着，石楚忽然游到他身后，宛如慈母般掀开他的衣服，伸手进去，继续用手帕帮他抹去背上的冷汗。

    “诶？”叶苏武登觉脸颊发烧，扭身甩开石楚伸向自己背脊的手，有些不好意思。

    叶苏武板着脸看向石楚，正要说些责备的话。只听见石楚咯咯一笑，双眸剪水，正羞答答望着自己。她那只多出来的小手位于右肋位置，此时捻着湿乎乎的手帕，看样子她刚才没少用这只手帮忙。

    这是一只远比正常手臂要纤细得多，仅相当于未发育完全的孩童的稚手。平日里石楚都会将其小心翼翼叠在身前，藏在衣服下。她此时显得相当的坦诚，刻意地撩开衣服，将它连同肚皮一起展示给眼前人。

    “哎呦。”叶苏武叫苦一声，如果是在平常，他丝毫不介意和石楚多待一会儿，可刚经历了米仓的险境，现在他恨不得肋生双翅，立刻飞至黑市，然后回家煎药、吃药。

    神情恍然间，叶苏武额头又开始泌出涔涔冷汗，有一半原因是因为没吃药，另一半也是因为身上捆的这几袋米。这几袋米一刻不出手，他走在大街上无异于怀里揣着几颗随时会炸的定时炸弹。

    对于一年四季的主食只能是洛面疙瘩的穷人而言，大米算得上十足的奢侈品，有些人更是一辈子都没尝过米的滋味。如果现在她俩撞上巡逻队的人，叶苏武家即便再多长几张口也解释不清这几大袋大米的来路。

    石楚见叶苏武的表情逐渐扭曲，看出他的状态已然是强弩之末，再不吃药恐怕真要出事。她按下衣襟，拍拍还在咬牙硬撑的叶苏武的脸，嫣然笑道：“快去买药吧，傻武哥。”

    “诶。”叶苏武见石楚不再追究，急忙应了一声，如获大赦，急忙朝阡河方向逃去，健步如飞。

    驻足凝望着叶苏武远去的背影，石楚少女怀春般不时痴笑。瞧见对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巷道的拐角，石楚取出刚才给叶苏武擦汗的手帕，犹豫片刻后，她果断埋头其中，畅快地吸了一大口。

    畅快淋漓的感受了武哥的滋味后，石楚再用这脏手帕在自己的白净脸蛋上仔仔细细地抹了几下，最后心满意足的她如获至宝般将手帕整齐叠好，贴身收入怀中。此时再看，她那原本略显苍白的脸颊相较之前似乎红润了些许。

    石楚惬意地弯下腰，抓起叶苏武刚卸在地上的米袋，举在手里掂了掂。不用看也知道，这袋米比之前那袋小了许多。

    看着这明显的区别，石楚心里又是一阵甜蜜。她忍着笑意，从衣兜里抽出一个小布袋，只手将其抖开。接着她麻利地解开米袋口上的系绳，将里面的米倒进自己的布袋。在倒了约三分之一的量之后，她来回掂量了一下两边的分量，将两袋米重新捆好。

    石楚学着叶苏武的样子，将两小袋米绑在身上，裹紧衣服，捂着米袋快步遁走。

    她在巷道里东奔西跑，绕了不少远路，最终抵达了一处附近没有住户的空地。她先是警惕地望着四周，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她之后，这才俯下身子。她双手如勾，徒手刨开一个土坑，果断将她的布袋丢了进去，重新填土。

    在土坑上接连踩了几脚，确定看不出异样后，石楚终于松了一口气，拎着小了一大圈的米袋，表情悠然地朝二冬家漫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