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靖武侯府后院，秦烈早早起床洗漱后开始每天练功晨课，有道是：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练功不练技，打人也没力。自七岁习武练技。每日扎马站桩，抛扔石锁，兵器拳脚，骑马射箭十年间寒暑不断。

    练武场内只见秦烈脚踏九宫飞星步，手持双锏，或横砸，或竖劈，双锏舞动带起的破空声充斥着周围院内。

    “霸王折缰”见得秦烈双脚前三后七而站，登时后腿发力，扭转腰身。虎锏提于胸前防护，龙锏顺势打出。招式看似无奇，却是内藏巨力。只听，当，的一声，面前一块黑玉玄碑应声而碎。

    双锏交叉，缓缓吐出气息。思衬到：“渍渍，没想到万星朝圣功没有突破，今早却是领悟了家传锏法中举重若轻，力发千钧之妙。如此这龙虎双锏耍将起来却是再无生涩阻滞之感，已达如臂指使地步。”

    “少爷的双锏，力道，准头，速度俱是不差，但要时刻谨记，手眼身法步配合一体，只有这样，每一招才有劈山碎石之力。”不远处一昂扬大汉朗声说道。

    秦烈收好双锏，转身朝廊亭下走来道：“知道了王叔，哎，对了王叔，您是父亲的亲卫队长，我这锏法和父亲比起来如何。”

    这大汉撸着怀里的橘猫沉默片刻道：“少爷比老爷力气大，老爷比少爷气势足。”

    秦烈走到这刀疤脸大汉身前，一把将肥嘟嘟的胖橘搂到脸前，掰开双爪使劲的蹭着着软乎乎的肚皮闷闷道：“王叔，这是何解。”

    “少爷天生神力，招式使得也老练，机敏变化也够。但是没上过战场，没有杀过人，少了一股鬼神辟意的杀气。少爷须知，锏无锋无刃，不能刺杀，不能劈砍，唯一的攻击方式就是砸，无论对方是何人，持着何种兵器，穿着何种铠甲，只要结结实实的打上一锏，令对手避得接不得。以前看老爷与人交手，光是气势就已经令对手胆寒三分。腾腾的杀气又令对手怯战三分。所以老爷在军中第一猛将的威名并不是吹出来的。”刀疤脸看着橘猫被少爷蹂躏，双爪死死的抵住对方脑袋，不由的心疼起来，赶紧把这胖橘夺过来，放在胸前。一边安抚着橘猫，一边耐心的给秦烈解答。

    “嗯，原来如此，看来这次鬼方之战对我来说是个难得的历练，不禁期待啊。”

    猫没吸成，秦烈只能双手插在袖口里暗自思考着。

    “我说王叔，你也把这肥猫操练操练，这大肚腩走起路来都快耷拉到地上了。这样下去，都胖的像只猪一样，还如何抓老鼠啊。”

    “我给它抓”刀疤脸打掉秦烈伸过来的罪恶之手且一脸严肃的说到。

    瞧这，秦烈只能伸出大拇指说到：“六。”

    祖母早安回房间换下练功服换上宽松的常服来到饭厅秦烈笑嘻嘻的对着祖母问安。

    “快快坐下吃饭，秋香啊，给少爷把早上现磨的豆浆和煎包给少爷端过去。”祖母早已坐在桌前，看到孙儿到来自是喜不自胜的张罗着孙儿的吃食。

    “谢祖母。”

    简单的早餐后，来到库房挑了四件礼物，由身边两个小厮拎着出门直奔颜府而来。由于两家不远索性也就没有骑马，一炷香时间来到颜府门前，递上拜帖。不多时却看见中门大开，有一中年人，迈着四方步走出门来，见到站在阶下秦烈，快步上前道：“景川侄儿，确是让你好等。”

    秦烈拱手回道：“伯父折杀侄儿，岂敢让伯父下阶相迎。”

    “哈哈哈哈，好个一虎崽子，幼时你那小霸王的姿态，胆子却是大的很呢，怎么今日见得老夫却是生分起来呢。”中年人不由扶须大笑道，正是那太子少师，崇文馆学士颜岁寒。

    对此秦烈只得不由尴尬苦笑：“你这长须山羊，当年在崇文馆进学，和同窗打架犯浑，没少被你收拾，可怜本少爷当时神功未成，你这儒家正气三尺禁法，被你这一通棍子下来，哪还有胆子在你面前摆谱。”

    瞧得秦烈尴尬，这中年笑声不由又大了几分。却还是左手一引道：“贤侄请入内，父亲早课已毕，已经在客厅等候。”

    秦烈略一拱手道：“烦请世伯引路”

    穿过二进庭院，看见大厅正中端坐一老者，远远望去面容瘦削，颧骨凸出，颌下一把山羊小胡打理的油光瓦亮，阳光照射下泛起丝丝玉石般光泽。秦烈整”理面容，抻拽下衣袍快步上前道：“徒孙秦烈拜见颜师爷。”师爷身体康健。说着身体却是沉沉下拜。

    “川儿免礼，入座。”老者清亮声音传入耳中，秦烈闻声而起。随后坐在右手边位。

    坐定，听得颜歌老者道：“景川确是勤快，一早来到老夫府中，却是为了圣上旨意出访一事。”

    “回师爷，一是圣上旨意，不敢拖延，二是景川许久未见师爷，今日特来问安，聆听教诲。”说罢，却是命小厮将所带礼物放在桌前。说道：知道师爷不喜那黄白之物，今日徒孙却是带了几样小礼物孝敬师爷，还请师爷收下。

    “哈哈哈哈，川儿有心了。”

    颜大儒随即一摆手说道：”坐上前来，昨日礼部宣旨，说是命老夫出使鬼方部促成盟约达成，老夫久不上朝消息闭塞。如此向景川请教一番，如今鬼方情形如何？我等该出使鬼方哪一部？又带多少扈从合适呢？”

    秦烈起身回到：“不敢当师爷请教二字，昨日徒孙了解到这次鬼方犯边共计六部，除昆戎，龙方二部未曾出现外，其余六部鬼狼，高车，马曲，秋夷，参胡，赤狄俱在。”

    “其中又以参胡，赤狄二部最是积极，而且一向以鬼方王马首是瞻，也是此次战事的最激进者，所以出使必不能是这二部，而鬼狼，高车为鬼方王嫡系中的嫡系也不在考虑范围。”

    “而马曲，秋夷二部远在极北冰原与我大唐并不交好，而且百年前云都高原与妖蛮的血战，其中一支蛮锤骑兵便是马曲部所派，结果惨被定国公所率领的玄武血骑所歼灭。前有世仇，今有新祸，所以这二部可打不可交。而剩下的昆戎。龙方二部，一来这二部中以龙方部为首，龙方部酋长罗姆什幼时曾来长安游历，学习中原文化，与我中原一向亲近，后更是迎娶了陛下胞妹三公主殿下，与我大唐结为秦晋之好。更者两地边境贸易往来络绎不绝。因此徒孙愚见，当出使这两部为宜。”

    偷瞄了一眼颜歌，瞧见老大人抚须微笑，心中大定，便继续道：“所带扈从当以量少为宜，人多者一来两方交战，不利于我等行进，目标太大会招来鬼方阻截，耽误出使事宜，二来会令龙方部误认为我等出使是以力威逼，而不是平等结盟。未免麻烦，徒孙认为，可带鸿胪寺官员五人，随侍扈从十人。徒孙领兵士二十八人，如此即可保护使团安全，也可省去一些麻烦。”

    “二十八兵士随护，，这一路既要防范鬼方袭扰，也要防范山鬼猛兽，这兵士人数是否少了些。”对座颜岁寒却是以担忧的语气问到。

    “回颜师，学生训练这二十八兵士，乃是自幼年便和学生一同习武练技，虽未达绝世猛将之准，但都有以一当百之能。这二十八人皆是骑兵，弓马娴熟，兼之来去如风。而且学生传了一套二十八星宿大阵，此阵法以人力为引，上映天上二十八星宿，二十八人均可引动星宿之力攻击，再由学生居中调度。即使遇到大规模袭击，学生自夸凭此阵法亦可全身而退。”面对颜岁寒的担忧，秦烈自信的答到。

    “这二十八星宿大阵，是从混沌钟悟到的周天星斗大阵的一部分，以现在功力还没法布下星斗大阵，但是有二十八骑配合布下二十八星宿大阵却也无碍”秦烈暗自趁到。

    颜歌老者抚掌而笑：“如此甚好，既然景川已有计较，老夫也无甚意义，便由景川草拟，随后老夫命岁寒呈达御前，陛下朱批之后咱爷俩却是要往这鬼方走上一遭了，如此却是辛苦景川这一路来保护我这老家伙了。啊？哈哈哈哈。”

    秦烈也笑道：“师爷放心，有景川在定不会让师爷少了一根须发。哈哈哈。”

    不知觉已到晌午。却时颜府管家来报，桌席已备好，请家主和宾客用餐。

    “知道了。”

    颜歌老爷子把着秦烈手臂然后吩咐道：“颜久去酒窖中把老夫珍藏的莲花白拿来，今日老夫却是要和景川浮上一大白。川儿，如何。”

    “能和师爷同桌共食，是景川之幸。”对此，秦烈却是长身而起，反客为主扶着颜老爷子往餐厅而去。

    主宾坐定，老爷子端坐主位，秦烈却是坐了左手位置，颜岁寒坐了对面右手位。按大唐用餐礼仪，秦烈这小辈身份却是坐不得这左手之位。然这次递交拜帖是以靖武侯家主的身份前来拜会，门户相对，所以坐在左位，颜岁寒也无甚意义。

    三菜一汤，精简雅致。

    这时颜歌老爷子开口道：“老夫身弱，家人迁就与我，所以并无置办这山珍海味，却是怠慢了。”

    “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师爷这筵面却是让景川喜欢的紧呢，”

    哦？景川还有这般出口成章之才，我却要考校考校了。”听得如此诗词，却是让两位先生耳目一新，随即颜老爷子道：“老夫这莲花白，窖藏十七年，却是应了川儿如今年岁，古时冠军侯纵马大漠，扬威外族之时却是和川儿年岁无二，如此这第一杯酒便以此次战事为题如何。”

    “呼~~，不慌，不慌，我熟读唐诗宋词，不会做还不会剽吗。”

    秦烈沉思一下就它了，随即道：“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昌龄大大对不住了。”秦烈一抹额头虚汗暗道。

    “好诗，好诗啊。不教胡马度阴山，巧妙，应景。只此一首便胜过国子监一半大儒，哈哈哈哈，妙极，川儿，饮下这第一杯酒。”

    “是。”秦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清甜不辣，口有余香。“好酒。”

    “有道是在一可在二，景川已吟诗一首，不如花开两朵，再来一首。”听得好诗，颜岁寒也是不由喜笑颜开在一旁道。

    “嗯？还来，对不起昌龄大大了，还得薅您。”思索了下，秦烈长身而起，唱起语调：“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被秦烈语调感染颜岁寒也是起身，嘴中喃喃，身状若癫：“不停重复着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身经百战，铠甲磨穿，壮志不灭，不打败进犯之敌，誓不返回家乡。哈哈哈哈我大唐有坚固的铠甲，勇猛的士兵，何惧那小小鬼方，今时我以杯中酒恭祝父亲和景川此次出使一切顺利，也愿我大唐猛士，直破鬼方，大胜而归。”

    颜老爷子不知是激动还是久坐，身形开始晃抖起来，却还是长声道：“老夫蹉跎这大半辈子，听得这两首诗词真是喜不自胜，大唐万盛，大唐军-勇。川儿满引这第二杯酒。”

    “大唐万盛。”秦烈也是高声喝道，随即仰头饮尽杯中酒。

    推杯换盏，宾主尽欢。这日头已是偏西，随即起身告辞，由颜岁寒送至府门外。

    秦烈稳住身躯站定后拱手道：“颜师留步，景川去也。”

    待得秦烈走远，颜岁寒也是转身回府。

    “艹，以后绝对绝对不能再和山东人喝酒了，差点被俩老头灌醉倒入桌下。”

    好在有神功护体，略微运转舒坦许多。躺在秋香打好水的浴桶中，秦烈双手架在桶边暗自诽谤道。温暖的泉水，再加上酒劲上来，秦烈却是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