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驰大陆

24、雕鸮

    这个冬季十分友善,只有两场雪,多数时间都很温暖,司马逸凌和小立冬母子二人也很充实。

    母亲外出采药的日子,小立冬都来到九皋峰和小师哥玩耍,和师父学武功。师父告诉他,人能活着最重要的就是气,大部分人忽略了这个问题,肤浅的把气理解为喘气,只有嘴和鼻孔能吸气和出气。其实,人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在吸气和吐气,气支撑着人体的运行。

    师父首先教他怎样把气聚于掌中,又如何将掌中所聚之气释放。这个过程,看似简单,实则很是复杂,一个冬天下来,小立冬也只学了个基础。当然,虽然只学了个基础,但实力得到大大的提升,他能一掌劈倒一棵树了,他觉得他再也不怕老虎了。

    另外一个让他高兴的就是小师兄了,小师兄和他越来越投机,总能聊到忘记时间,他有什么心事,会毫无顾忌的告诉小师兄,他觉得小师兄能理解他的想法。妈妈和师父虽然很爱自己,但有些心事他不好意思向他们吐露,觉得说了他们也未必能理解自己。

    师父每次休息后,小师兄就会检查他的学业,不断给他纠正。他有什么不明白的,就会毫无顾忌的请教小师兄,小师兄问他为什么不直接问师父,他说他怕问题太多,师父会觉得他笨,就不喜欢他了。小师兄调侃他,要就认自己为师父,认师父为师公,自己可以保证不说他笨,保证永远喜欢他。

    小立冬听他在占自己便宜,反驳道:“你只不过在我之先跟着师父罢了,要是我先跟的师父,肯定比你厉害多了,再过一年两年等我超过了你,你就得叫我师兄了”,小师兄没反驳,只是笑个不停。

    这期间,家里妈妈存的食物都快被他搬光了,每次到九皋峰,他都会带上一些好吃的分给师父和小师兄。妈妈发现问他,为什么吃那么多,他忽悠说他正在长身体,妈妈外出时他都在家练功打发无聊的时光,练功特别消耗体力,所以吃的自然比平时多很多,妈妈不但没有责怪他,反而说会出去打猎,给他储备一些更好的美食。小立冬问妈妈更好的美食是什么,妈妈随口回他:“熊掌啊”。于是,熊掌便放在了心上,他谋划打猎一头熊,让妈妈惊喜,还可以在师父和小师兄面前显摆。

    有一天妈妈外出采药,他就提上弓箭上山猎熊,一路上看见很多动物,却不见熊的踪影。听妈妈说熊喜欢吃蜂蜜,想到九皋峰下的涯边有很多的蜜蜂,便朝涯边攀去。他怕黑熊发现,接近涯边时非常小心,轻轻地,一步一步地,生怕弄出一点声响。不负期待,他看见两头黑熊正在涯边掏蜜蜂窝,令他震惊的是小熊竟然站在大熊的肩上掏蜂蜜,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动物可以这样配合。震惊的同时,他也很高兴,他想:大熊的心思应该放在小熊身上,小熊的心思应该放在蜂蜜身上,就不会发现他这个猎人了。

    他始终谨记妈妈的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找了一个涯壁作为掩体,拉弓开射,可又想是要先射大熊还是先射小熊,正犹豫间,忽然一大物从天而降,朝着小熊便是一嘴,小熊受伤落地,那大物冲下来,又朝小熊啄了几口,小熊瞬间失去了反抗能力,那大物双脚抱住小物便欲飞离。大熊被这突入起来的大物搞晕,还没反应过来就发觉小熊危矣,一个飞扑,成功保下小熊。那大物见大熊赶到,不敢硬刚,只是盘旋在空中伺机。这回小立冬看清楚了,原来是一只大猫头鹰,不对,妈妈说比猫头鹰大的是雕鸮。这雕体型和大熊差不多,一双黄眼令人发寒,翅膀和爪子大的吓人,小立冬连忙靠着石头朵了起来,透过石缝观察。

    大熊用蜂蜜擦了擦小熊的伤口,小熊慢慢转醒,大熊朝着空中的大雕狂叫,试图吓走它,大雕却像没事人一样,完全不理会。大熊见吓不走大雕,招呼小熊离开,小熊拔足便向山下狂奔,自己垫后保护,大雕一个俯冲,再次把小熊扑倒在地,又大口大口啄了几嘴,小熊又昏倒在地,大熊赶到,立马护住小熊身体。

    大雕见大熊死守小熊,朝着大熊就啄了几口,大熊虽然反抗,却不敢离开小熊身体半步,它应该意识到小熊受了重伤,如果再让大雕琢上几口,会丢了性命。一会儿功夫,大熊便完全落了下峰,熊背上不停的在流血,可还是拼命护住小熊。

    眼前的一幕让小立冬感动,他想他就是那只小熊,妈妈就是大熊,决心一定要救下它们,于是提气运功,一箭射中大雕,穿背而过。大雕受伤,停止了进攻,飞到涯上观察,却没有发现躲在涯壁的小立冬。

    虽然身上的血留个不停,大熊还是一动不动的护住小熊,大雕观察了一会,又俯冲向二熊攻去,大熊显然已经失去反抗能力,小立冬情急之下又放了一箭,这次却不是很准,只射穿了大雕的翅膀,大雕忍痛继续向大熊攻击。小立冬心急,想再射一箭,才发觉自己就带了两只弓箭出来,情急之下,捡了一块石头向大雕掷去,不料却被大雕用翅膀扇了开去,而此时,他已经暴露在大雕面前。幸得他机智,一跃而上,不停施展轻功向上攀援,不敢回头,总感觉大雕就在自己身后,少顷便来到九高峰的平地,一眼就看到师傅,笑道:“师父,我又来看您了”。

    师父脸有诧意,没有理他,他心想师父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小师兄惹他不高兴了么?忽然师父伸掌一拉,大雕瞬被他拉入身前,这时小立冬才明白师父为什么不理他,原来大雕一直紧紧跟着自己。

    当天师父只是简单的检查了下他的心法,随便聊了几句,时候已经不早,便叫他下峰了。回来的路上,遇到二熊,二熊虽然恢复了生机,身上的血还是流个不停,非常虚弱,小立冬采了一些草药,用木棍凿碎,揉成一个团,向二熊扔去。二熊很通人性,拿着药团互相在对方伤口上涂抹。他担忧二熊,山林里危机四伏,二熊身染血腥,容易招引猛兽,好在此处甚高,通常猛兽不敢上来。他割了一些枯草,在石头边做了一个窝,然后跃上涯壁,摘了几块蜂蜜,扔到二熊身边,他想,这样二熊就可以在这里养几天伤了。

    这个冬天司马逸凌同样没有闲着,眼看天气好,她便频繁的下山打探消息,从村里找到镇上,又从镇上找到县里。他扮做农妇、扮做商人、扮做侠女,甚至扮做妓女,出现在各个场合,了解各种新闻,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

    那是她在县里发现了人参,这东西它可太熟悉了,广寒宫里别的不多,可人参管够。有一天她在城里查找了一个上午,一无所获,饥肠辘辘,便来到县里最有名的养心楼吃饭,她觉得这里是有钱人的聚集地,这些人身上的信息往往都不少。

    一至店中,小二就问:“客官想来点什么”?

    司马逸凌:“随便,能填饱肚子就行”。

    小二轻蔑道:“我养心楼不是随便就能来的,只想填饱肚子请到别家”。

    司马逸凌气道:“你什么意思,我给不起你银子是吗”,边说边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接着道:“你看这些够填饱肚子了吗”?

    小二更加轻蔑道:“我当是什么,当我没见过银票吗,你可好好看看,小店叫养心楼,不是饭馆”。

    司马逸凌看他那轻蔑的样子,很想上去给他两个耳光,又不想惹事,于是压住性子,回道:“好一个养心楼,奇了怪了,谁看见你这样的能养生,我觉得应该叫倒胃楼才是,太倒胃口了”!说完,转身欲走,却听背后一女子声音道:“妹子别急着走”!

    回头一看,一中年贵妇正朝她缓步走来,虽然体态发福,却步履轻盈,神情自若,满脸笑意。中年贵妇丑了那店下二一眼,道:“贾大公子,你就学了这些待客之道吗”?

    那店小二不服,回道:“姨妈,侄儿哪里说错了,养心楼本来就是达官贵人来养心的,可不是一些贩夫走卒来填饱肚子的”,边说边斜了司马逸凌一眼。

    中年贵妇也不生气,淡淡道:“达官贵人,请您回房养生一下,妥否”?

    店小二见她快要发飙,回了一句“是”便闪身离开。

    中年贵妇轻轻拉着司马逸凌的手,边走又边说道:“妹子不要多心,他是胡说八道,吃饭和养心本不冲突,按他说的,谁还敢吃饭了,我看他就吃的不少,都快胀了脑子”,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司马逸凌也跟着笑了起来。

    正笑间,中年贵妇引她来到一间厢房,司马逸凌奇道:“姐姐这是作甚,我真的只是来填饱肚子的,在外面大厅里和大伙挤着吃一餐就行了。姐姐生意这么好,我一个人独占一间,可不要亏了姐姐”。

    中年贵妇笑道:“怎么就亏了我呢,妹妹不是有一千两银票么,保准不会亏待了我”,说完哈哈大笑,又道:“玩笑话,我请妹妹来包厢,是有话想和妹妹说说。哎,都忘了妹妹来吃饭,妹妹想吃点什么呢”?

    司马逸凌本就是来打听消息,眼前这人想必就是这养心楼的老板,这种人肯定知道很多事情,又听她想和自己聊聊,附和道:“多谢姐姐有心,吃的嘛,填饱肚子就行了”,二人相视,又是一阵大笑。

    “我看妹妹脸色不好,似有忧疾,我这里的人参鸡汤最是养神,不知妹妹觉得如何”,中年贵妇问道。

    司马逸凌听得人参二字,不觉身子一颤,才想到这东西广寒宫里最多,五年多了,差点连人参都忘了,虽然激动,他却压制住自己的兴奋,也不提人参,回道:“姐姐的安排自然是最好的,就听姐姐的”。

    中年贵妇笑道:“妹妹有所不知,我这小店本来不叫养心楼,之前就是一个小店,生意也还不错。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一个参贩,买了一些人参,便将人参放在一些菜中,没想到有了意外收获,从此顾客络绎不绝,生意蒸蒸日上,店面也越扩越大。我们做生意的人,说白了就是一群俗人,追求的不过是钱银二字,但是这些成就没有令我开心和满足,反而越来越忧心忡忡”。

    司马逸凌:“小妹也是个俗人,在临安县附近做一些药材生意,不过小妹可没有姐姐的福气,每天都为柴米油盐忧心忡忡呢”。

    中年贵妇:“小妹就别消遣我了,姐姐所说不是炫耀,是真的忧心忡忡”。

    司马逸凌听她言辞诚恳,认真了起来,问道:“姐姐所忧为何,不知方不方便告予小妹”?

    中年贵妇:“小妹经营药材生意,咱们姐妹也算同路中人,第一眼我就觉和小妹有缘,自然是诚心相待,这些话我已经憋了很久,只是怕说出来怕徒增小妹烦恼”。

    这个“憋”字让司马逸凌很是有感,她想到这么些年她憋了很多,憋了很久,她能体会到中年贵妇的苦楚,回道:“姐姐这么见外,既然请小妹进来,就应该开诚布公,至于姐姐担心的怕我烦恼,那是多虑了,小妹行走江湖,能帮的就帮,不能帮的绝对撒手不管,姐姐不必多虑”。

    中年贵妇见她爽朗,不再客套,说道:“姐姐姓薛,小店之前一直叫薛姨小栈,虽然平淡无奇,但也安道乐业。改成这养心楼后,我就惶恐,总觉得会发生什么”。

    司马逸凌:“这养心楼三字虽然说在这小县城少见,各省府城就很平常了”。

    中年贵妇:“妹妹说的对,我害怕的就是这少见”。

    司马逸凌以为她是怕高调引起别人仇恨和误会,回道:“姐姐觉得这名字不好,可以换回薛姨小栈嘛,我觉得这四个字很是亲民”。

    中年贵妇笑道:“要是能换的话,姐姐就不会那么忧心了”,说着便低头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