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这句话如同春风轻轻在蜂儿的耳边吹过，给蜂儿一摊死水般的精神世界带来了生机。

    蜂儿猛地睁开眼，周围却是一片黑暗。

    “我？我叫冷晚晚哦。”

    “你以后叫我晚晚就好啦。”

    那个声音又来了。

    蜂儿伸出手，在黑暗中拼命想抓住什么，却怎么也抓不到。她抽泣着，嘶吼着，声嘶力竭着。

    但周围回应她的，只有安静。

    太静了，如一摊死水。

    蜂儿笑着，眼角滑下一滴泪来。

    “无所谓，”

    蜂儿看着乱成一团的人群，将手中沾了血的瓷片丢到了地上:“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可儿捂着脸，尖叫出声来。

    一个婆子忙用手死死捂住可儿的嘴，剩下几个婆子手忙脚乱地把可儿控制住。

    这时候蜂儿那边的婆子像是才想起来似的，压着蜂儿往外走。

    可儿在路上一直不停挣扎着，旁边的婆子压不住她，索性甩了她一巴掌。

    “你还当你是半个主子呢？老实点。”

    婆子这么一吼，可儿倒是不哭喊了，老实了下来。

    将两人交给外头的家仆后，婆子们忙回后宅里来。

    “咱们刚刚对那个姑娘是不是太狠了些。”一个年纪看上去比较小的婆子道:“本来她就被毁了容……”

    旁边一个婆子拉她道:“你却不知道？她得罪了舟儿姑娘，谁敢帮她啊，不过求个自保罢了。”

    说着，婆子的脸上露出些贪婪来:“况且她也没孝敬我们些什么，我犯得着管她么？”

    又一个婆子跟着附和着道:“是她对我们敷衍在先，也怨不得我们无情无义了。”

    “可不是这么个理么！”一个婆子笑道。

    众婆子尽力笑一回，又商议着今晚喝酒打牌的事。

    那个打了可儿的婆子道:“我今儿可不玩了，沾了脏东西，若影响了我的牌运怎么办？”

    众婆子知晓那婆子说的脏东西便是可儿了，又笑着推那婆子道:“谁让你吃多了盐似的，非闲得管她，咱们只把她带着出去了，她在外头爱怎么发疯也不干我们的事。嫂子这点却不懂么？”

    那婆子笑道:“我只受不了她哭闹，听了就烦，可不给她一巴掌让她闭嘴罢了。”

    “嫂子真是个果敢人，我们都不能与姐姐相比的。”一个婆子笑道。

    “罢，罢，你们也别缠着我，自去打牌去，我替你们看着门，保管让人抓不着，这却不好么？”那个婆子道。

    “真这样，倒是嫂子疼我们了。”

    婆子们边走边说笑，极谈恶毒之言。待到她们进了门里头，便又装出一副忠诚老实的样子来，应酬于各个主子之间，顺带捞些油水。晚上，她们则恢复了本性，两只眼睛只看得着牌桌。

    她们是一群靠兽性活着的野兽。

    “哎呦，这姑娘看着不错。”

    可儿看着朝她靠近的家仆，吓得叫出声来。

    那个家仆看清可儿的容貌后，顿时失了兴趣。

    “身子不错，只可惜脸上有个疤，不然大爷我可好好疼疼你。”

    可儿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发一言。

    “这么个东西，卖也卖不出去，配人也没人要的，只把她放出去自生自灭罢。”一个家仆走过来道。

    “不要！”可儿大吼一声，把两人吓了一跳。

    “撵不撵，恐怕你说的不算。”家仆冷笑道:“我们这不养闲人。”

    “我可以干活！我可以洗衣服，擦地，还能做饭给爷吃！爷们要是看着我好，我便留下来，好好陪着爷们。”

    说着，可儿扭动着她纤细地腰肢，往家仆身上贴去。

    “哎呦，这小娘们还挺带劲。”

    “反正关着灯，脸什么模样不影响。”

    两个家仆对视一眼，笑着往可儿身上扑去。

    ……

    蜂儿在外头混了几天，蓬头垢发，衣裳也脏兮兮的。

    她是故意把自己弄成这样的，怕有心之人见了再拐卖她一次。

    不知过了多久，蜂儿到了一个破旧的大院前。

    那块用墨写着“莫妆堂”这三个字的破木板，早已经找不到了。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蜂儿揉了揉眼——怎么这屋里有个人影在动？

    “冷儿姐姐！”蜂儿惊喜地叫出声来:“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冷儿只站在那儿，脸上是疑惑和不解，似乎对蜂儿的到来感到奇怪。

    蜂儿只跑到冷儿的身边，伸手便要抱冷儿。

    “姐姐！”

    冷儿却侧身一躲，脸上露出些悲伤的神情来。

    蜂儿几乎急得哭出声来:“姐姐，我是蜂儿啊，你不认得我了么？”

    冷儿忙摇摇头。

    蜂儿又哭道:“那姐姐定然是生我的气了，是我没保护好姐姐。”

    冷儿又重重地摇了几下头。

    蜂儿破涕为笑:“那姐姐抱抱我，我就信姐姐是不怪我的，姐姐要是还怪我，我只好含愧一刀抹了脖子去了。”

    冷儿看着蜂儿，神色为难。最后，冷儿叹了一口气，伸手抱住了蜂儿。

    “我就知道，姐姐是不怪我的。咱们走吧！”蜂儿高兴地拉起冷儿的手，笑着对冷儿道。

    “你还是一贯的性子，不肯听人劝的。”冷儿是笑着对蜂儿说的，眼角却滚下一滴泪来。

    天蒙蒙亮，一个小贩便来到街上摆起了摊。

    这条街平时人流量很大。有坐着马车路过此地的老爷们，还有铺子里做活的年轻伙计们，刚学会走路口齿不清的小孩子们也喜欢在这街上跑来跑去。所以小贩是不愁生意的。

    他来的早，完全是因为喜欢早晨清爽的空气。

    他像往常一样支起摊来，也不吆喝，只闭上了眼睛，任由微风拂过他粗糙的脸。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小贩不耐烦得睁开眼，大喊道:“谁啊！大清早的嚷嚷什么？”

    “有人！”

    见对方不再说话，小贩认为这场战役是他胜利了，他于是高高仰起头来，脸上满是得意。他又闭上了眼。

    “唉唉，小兄弟，”

    小贩再次被打扰，几乎要气的跳起来，他猛地睁开眼，想要教训教训眼前这个没眼力见儿的家伙，嘴边的话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咽了回去。

    “老爷子，你这么大年纪跑出来是做什么？”小贩好奇道。

    “先不管这些。”那老头很是急切:“你先跟我去看看。”

    不等小贩回答，老人便把小贩拉了去。

    从小贩摊子往前十几步的路上，躺了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女子。

    小贩哆嗦着手，往女子鼻前一试。

    “死了！”

    “快去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