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她与她的猫
再次回到这间密室的时候,李三里没有想到的是,黑猫竟然一直跟着她,而她本以为它会像之前那样消失。
她整理好这个房间,重新虚掩起密室。
下楼,下楼,终于回到了第一层。
她推开关闭着的楼门,天空刚刚朦朦亮,日轮已经经地平线过半,正是日出之时。
这段时间她在密室中就仿佛被幽禁一般,如今见到天边的闪光,更觉得能够呼吸新鲜空气的生活真的舒服。
或者不如说,她仿佛初出茅庐。在里面,她真切的感觉到她是她自己,完完全全忘却了在现实中还有个皇帝的身份。现在又要扮演这个角色,这多少使她有一些别扭。
“如今我在这里多久了?”李三里伸了一个懒腰,向门外看守的卫兵问道。
“回陛下,今日正是第二日。”
“第二日,嗯,第二日啊,原来是第二日…”李三里揉了揉眼睛,明显还没有回过神来,“嗯…什么?!才第二日?”
“是的陛下,确实是第二日!”
我在里面过了至少两个月多,结果现实没有经过多长时间,甚至有可能没有经过任何时间。
也就是说,从我进去,到我出来,在我看来是两个月,而真实的则不过只有一瞬。
有点神奇,而且有一个好处:文相绝对不会发现我。对于楼外人来说,只是上一秒和下一秒的区别。
不知道是谁在指引我来这里,他或许早就知道会有人将我关进楼里。然后通过一系列的暗示,告诉我某一些东西。而且通过这及其关键的一步,无论我在里面滞留多长时间,都能够保证我的安全。
不过我可能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聪明,这段旅途中我什么都没有得出,反而热闹倒是看了不少。
哦,还养了个孩子。
一个月后。
文相将开明皇从楼中迎回来的时候,发现她身边多了一只黑猫。
因为上讨胡地相关的一切几乎准备就绪,所以文相希望能够代为照顾黑猫以免被它阻碍到自己的计划。
文相询问过开明皇的意见,开明皇也同意了,但黑猫始终不肯从开明皇的龙袍卷帘底中露出来。
这样就使文相很尴尬。
毕竟自己一把大年纪了,掀起小姑娘裙底的这种事情他可是从未做过。虽然自己已经非常不要脸了,但这种事情实在难以启齿。
李三里也觉得不应该让黑猫跟着,但是它却始终不愿意离开她一步。即使是睡觉,它也要趴在自己的床头入眠,就像一只普普通通的家猫一样。
这一天,文相偷偷潜入了开明皇的住处。事实上,很多人都看见了,只不过没有人敢去冒头,这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文相的目的也很简单——趁黑猫不注意,偷走它。
从那之后。
文相对外只要是见人,脸上就永远有遮蔽物。
外人不知道,总以为是挨了开明皇一巴掌,但是那件事成没成不知道;实际上,他只是挨了黑猫几爪,然后就灰溜溜的捂着脸走了回来。
最终,黑猫也没能从李三里身边离开。
…
今天,就是启程仪式了。
李三里坐在大红轿子里,然后是各种大大小小的轿子。这次与往常不一样的是,文相居然跟着去了,要知道即使是他年轻的时候,也从未上过战场。紧跟在她后面的一个轿子,大概就是文相了。
大将军乌谨言骑着他的汗血战马,身披战神盔甲走在军队最前方。他的冷峻雄壮,不负大将军之名,仿佛仍能看到那些年他的英勇无双。
其后面跟着一众浩浩荡荡的军队。他们成方阵一般排列整齐,脸上都带着坚毅自豪的神情。
这就是崇明王朝带下来的盛世,大家都还沉浸在帝王陈的带领下,那种遇敌便是一路平推一般的高傲中。
此行路途遥远,从京都到胡地要经历一路的颠簸。从适应的平地要一转突然进入高山地方,为了不扰民,只能跋山涉水,一路直达西北。
李三里透过轿帘,甚至能够看到一眼深不见底的悬崖。
“好险,好累…幸好我是被抬着去的。”
她的怀着黑猫安然睡着,任李三里不断地抚摸,也不见任何醒来的征兆。看来它已经完全不再防备李三里,不知是不相信她的实力,还是真的信任她。
到了深夜,将士们都围在篝火面前载歌载舞,累了就吃一些烤羊肉牛肉。他们大口大口的吃着,没有将与兵之分,都完全融入其中自得其乐。
李三里在营地帐篷中烤着火炉,怀中的黑猫已经不省猫事,从未醒过就跟死了一样。
路途已经过大半,不过十日必能到达。
不过此地已经是边境,太阳刚刚落下,夜还未入深。
这些时日消息必定已经传达到了匈奴国,敌方应是加强防卫。但黑夜中并无任何灯火,静悄悄的,仿佛逃跑了一般不再挣扎,只做一只待宰的羔羊。
“臣,乌慎言求见陛下!”
火炉旁,马上就要睡着的李三里听见这句话突然惊醒,顿时鸦雀无声,她还以为是幻觉是因为自己太过于紧张了才幻听的。
紧接着,门帘直接掀开了。
乌慎言到了夜晚也不肯脱下盔甲,这就是大将军的日常,时刻准备战斗,因而在军中威望颇高。而且在李三里面前也彰显着无上的威严。
“陛下不必拘束!”乌慎言走到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这让李三里不知作何回答,因为他的行为让她不知道谁才是皇帝。
“战场如死场,特别是如今陛下第一次参战。陛下虽只是提振士气,但意外总难免发生。”乌慎言顿了顿,望着正熊熊燃烧的火苗,想着有些逾矩的话语,“陛下虽是至尊,但战场无君臣之分,也请陛下不要胡闹,安稳做自己的皇帝。亦不必担忧,吾在您亦在,吾死君仍活。”
李三里望着摇晃的帐帘,顿时觉得有些无语。
乌慎言走了,就好像大人教训小孩子一样有恃无恐。
不过不得不说,大将军不愧是大将军,语言中的威严岂是一般人拥有的?这种常年浸泡在战争的中军人,特别是这样为战争而生的人,怕是不会畏惧谁,又何况是我?能力上的自信,是常年累累的战功不能够比拟的,是心术上的自信与无畏。
终于到达了西北边境安护府‘易川’。
“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安护府将军‘龙芮’带头下,身后的士兵纷纷俯首下跪迎接君王的到来。
李三里身披龙袍,唯一不入眼的是,她的怀中抱着一只猫。
而本该是一个严肃庄重的场面,却因一只猫的存在遭到破坏。
它跳了下来,优雅的走到了龙芮面前,嗷嗷两爪抓倒了将军。而将军想要抓住这只野猫狠狠教育一遍,结果又被黑猫跳脸登杀了,直接晕了过去。
于是身后有许多亲于他的士兵冒了出来,纷纷跑去抓它。
然后黑猫迅速跑到了李三里龙袍底下,再也不出来。
“诶呀,瞧瞧这是怎么回事啊。朕的爱卿,没有受伤吧。不过只是被抓伤了,想必也没什么问题。尔等,带他下去修养吧。”
经过军医的治疗,发现他已经失去了战斗的能力,已经不适合在战场了。
“呀!龙芮将军看来已经老了!哎!朕的爱卿啊,不如卸甲归田吧!”
“你,对对对,就是你,叫什么名字?”开明皇指着他身边守卫的一个士兵。
“俺?俺俺俺叫大…‘大黑’”
“行,你来当这里的将军。”
大黑一脸震惊的难以置信,后来回到帐中,终于热泪盈眶的向家中写信,表达自己终于熬出头了,终于可以成为他家里的骄傲了!
原来,在来易川之前,李三里就已经知道这里的将军一贯喜欢耍威风,欺压士兵。而且最严重的,他同匈奴有私下交易,用假装击退敌人来换取俸禄,朝廷知道,只是没办法管。
而这种关系似乎已经处于破裂的边缘,这对边境的百姓们是不安全的,既然不能够以正常手段罢职,就只能利用非常规手段。
…
战事大捷,似乎毫不费吹灰之力。
敌人节节败退,直接攻打到了城门边缘。而我军伤亡极小,几乎完胜。
起初拿下了许多座城池,敌军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不对劲,怎么会这么容易?”乌慎言盯着城池防御总图,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他看着这些天攻打下的城池,弯弯曲曲的,变成了一个圆,对敌人形成犄角之势,似乎很快就要拿下。
“报!”
这天,李三里正一边喝着茶水一边与挑逗黑猫,很是悠闲。
“陛下!危!我军战败!敌人正攻向我营!”
“噗…”听到这话李三里口中的茶水全部喷了出来,“什?什么?你们大将军呢?他去哪了?”
“大…大将军,大将军正在与敌人战斗,不过似乎要撑不住了!”
“文相呢?”
“从昨日起,文相已经不知所踪了!”
好你个老头,你跑的倒是快啊!
…
眼前,黑压压的胡人已经到了眼前。
李三里身披黄金甲骑着战马在队伍的最前方。
身后兵力对比敌方已经差距过大,没想到第一次发动战争的开明皇上来就要亲自率兵作战,而且还是这样实力悬殊的战争。她无法逃离,因为自己身为皇帝,自然要与民同生死,才不失为一个好皇帝。
虽然就是跑了也活不了多久,还要背负骂名。不过看这情况大概率是必死了。
“陛下!”大黑走上前来,“俺没有什么文化,只会使蛮力。多亏了您,才能让俺光宗耀祖,就让俺先上吧!”
“对面的小皇帝!”匈奴王大声喊话十分威武,“不如投降吧!这样娇小怕不是还没有断奶吧!”
“哈哈哈…·”敌方发出了一阵嘲笑声。
“你们别装,俺这就干死你们!”大黑一脸愤怒,就要冲上前去。
“呦呦呦,咋?上战场还有个傻子啊?”敌方又发出了阵阵笑声。
“呦呦呦,咋?有傻子就算了,咋还养个畜生哩?”
突然,一只黑猫摇曳着及其优雅的一字步,走到了队伍最前端,不断地喵喵叫,仿佛乞求抚摸。
然后它伸了个懒腰,瞌睡的样子好像马上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