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星梦离开后，苏羽从大树中走了出来长出一口气，二人若再聊会儿，他非得暴露不可。还是修为太低啊。

    嗯，虽然冒了点险，但也算大有收获，居然听到这么大一个秘密，没想到自己那位便宜继母不但是阴罗门的探子，居然还是阴罗门主的私生女，这事有点意思。

    便宜老爹还是有福气的，居然娶了个掌门的女儿，只是二人至今还没圆房，这是个什么道理？嗯，找个时间探探便宜老爹的口风。

    嗯，自己玄元丹的用量堪称恐怖，自己要不要把这事上报？还是居中而坐二头牟利？

    随即苏羽便把这个想法给撇开了，一是承诺道义，二是他觉得夜沧澜的为人不错，是个有心胸见地的人，一出手就给他一个长老之位，这搁那儿也是大气魄大手笔，这样的人值得跟随。

    主意已定，苏羽当即快速离去。

    当苏羽来到大路上时，正好遇到赶来的郭存熹与丁果一行。

    苏羽：“人都抓起来了吗？”

    丁果：“抓起来了，你要不要亲自去审？”

    苏羽：“先关着吧，现在我有要事赶往山门面见掌门师兄。”

    天牝门，大殿。

    夜沧澜负手站在一张地图前凝神思考着。

    施钰到来拱手：“师尊，那二人的来历查清楚了，是郡城柴家的人。我估计，广茂商铺背后真正的东家也是柴家才对。”

    夜沧澜眉头一皱：“柴家的人？他们为什么要对苏长老动手？”

    施钰摇头：“不清楚。他们拒不交代。要不要上点手段？”

    夜沧澜想了想徐徐道：“既然事关你小师叔，就让他审吧。吩咐下去，不要让下面的人乱来。”

    施钰有些不解：“师尊，我们用得着怕柴家吗？”

    他的言下之意是，这些人敢在沧渊城搞事，正是杀鸡儆猴狠狠敲一笔竹杠的时候，我们干嘛这么客气？

    夜沧澜：“我们用不着怕柴家，但也犯不着为了点小事去结仇，毕竟柴家的女儿在柯长老身边服侍，不看僧面看佛面，柯长老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但那个广茂商铺倒是可以敲打敲打。”

    施钰懂了。

    苏羽与丁果刚走到沧渊阁外，一道声音响起：“贤侄请留步。”

    这声音似曾相识，苏羽当即停下转身，便见一个满脸笑容身形干瘦的中年男子在数步外挥着手。

    苏羽脑海里自然而然的浮现一个名字，罗长佑，广茂商铺的掌柜，罗烨的父亲。

    苏羽心下了然，满脸堆笑道：“伯父怎么在这里？有事？”

    罗长佑唉声叹气：“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冲撞了仙师，我来这里是赔礼道歉的。”

    苏羽“哦”了声：“罗烨啊，他犯了什么事？”

    罗长佑摇了摇头，随后一脸期待道：“听说你现在贵为长老了，能不能帮忙说句话？让他少受点罪？放心，我一定重礼酬谢。”说完深深一礼。

    苏羽笑容满面的颔首道：“好说，好说，都是熟人，能帮的我一定帮。伯父回去吧，我一定让罗烨全须全尾的回家。”说完，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罗长佑拱手躬身相送。

    路上，丁果忍不住问：“你真的放他回去？那家伙要对你不利，我不信他老子不知情。”

    苏羽笑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赔着小心，又许诺重金，我能不帮吗？小果子，有来有往才成礼仪，才有人情，而这个社会就是个人情社会。”

    丁果撇了撇嘴，你毛都没长齐，还对我说教？话说，什么叫社会？

    大殿，夜沧澜负手看着一面巨大的地图凝神思索着。

    苏羽到来拱手见礼：“见过掌门师兄。”

    夜沧澜回头微笑：“找我有事？”

    苏羽点头：“有件事需要向掌门师兄禀报，家门不幸啊，我那位姨娘实际上是阴罗门的探子........”

    苏羽当即把自己在小树林里看见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夜沧澜静静的听完后问：“你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苏羽默了默后拱手道：“这虽说是我的家事，但我是天牝门的长老，又岂能因私废公包庇自己家人？但阮星梦毕竟是我姨娘，对我有所照顾，所以我想肯求掌门师兄能饶我姨娘一命。”

    夜沧澜笑了：“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倘若法理只是冷冰冰的条条框框，那又与牢笼何异？这个要求不过份且合情合理。但师弟有没想过，让坏事变好事，一举数得？”

    苏羽一怔：“掌门师兄此话何意？”

    夜沧澜反问：“师弟对楚国了解多少？对沧州，对川洛郡了解多少？对这个世界了解多少？”

    不是在说阮星梦的事吗？怎么又拐到楚国沧州川洛郡上来了？

    苏羽的脑袋有些跟不上趟，遂拱手：“请师兄赐教。”

    夜沧澜：“这个世界是修士与凡俗共同生活的世界，二者之间的界限没有隔着千山万水，可谓是鸡犬相闻，只是隔了一层窗户纸而已。

    在普通人认知的县尊，县丞，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实际都是修行门派扶上位的人，是为其打理俗务的代理人。这个你应该了解了吧。”

    苏羽点点头，这个他知道，沧渊城的县尊，那就是个傀儡，背后全是天牝门在作主。

    夜沧澜接着道：“而郡的情况也跟县是一样的法则，只是是由各大宗门所把持，郡守之流，也是大宗门扶持的代理人。

    而州则不同，是楚国皇帝直接任命的人，州主拥有修士大军，拥有对各门派、各大宗的碾压之力。

    一郡有三门，一州有三大宗，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苏羽脑中闪过三国这个词，他不加思索道：“便于平衡利益，制衡各方势力。”

    夜沧澜颔道：“不错，便于平衡制衡，但是若少一家，或多一家，会不会失衡？”

    苏羽想了想：“三足能鼎立，能相互攻伐而不破局，少一家便会台面倾覆，多一家会成为四只脚，便会四平八稳。”

    夜沧澜笑了，这小子的脑袋真灵光啊。嗯，灵光就好。

    夜沧澜：“而我川洛郡，明面上是三大门派，实际上是四大门派。这也就意味着有一家要出局才行。”

    苏羽一怔：“四大派？我怎么没听说过？”

    夜沧澜：“你没听说过，不足为奇，那暗藏的一家，便是川洛郡第一家族柴家，柴家有一个女儿在烈阳宗柯长老身边当侍女。而柯长老便是川洛郡的实际掌权人。”

    这么说，苏羽便懂了，这枕边风的威力，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懂。

    苏羽试着问：“掌门师兄的意思，柯长老要拿明面上的三家中的一家开刀？”

    夜沧澜摇摇头：“这种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柯长老又怎会明言？”

    苏羽明白了，柴家有柯长老罩着，明面上的这三家谁也不会去触这个霉头去动柴家。唯一的办法就是二家弄死一家，给柴家腾地方。他现在隐隐有些明白夜沧澜说的坏事变好事是指什么了。

    夜沧澜抬手指向地图：“你看，阴罗门现在势力最大，占了十一座城，其次便是万竹门，占了七座城，我天牝门排最末，只占五城之地。

    但我沧渊城因靠海，商贸发达，其繁华程度堪比郡城。所以综合起来，我们的实力超过了万竹门，隐隐与阴罗门齐平。正因为我天牝门有沧渊城，也就成了香饽饽，成了众矢之的。

    阴罗门势力最大，动他容易让川洛郡动荡，这个罪责柯长老担不起。动万竹门，地盘利益又太小，又不能满足柴家，算来算去，也就我天牝门最合适。

    所以，若我们不能壮大自身让别人啃不动，那么便会遭到联手围攻，有覆灭之虞。”

    苏羽：“掌门师兄想先发制人袭击阴罗门？为什么不选择实力弱小的万竹门？”

    夜沧澜摇摇头：“万竹门实力并不弱，我们若对万竹门动手，那么阴罗门必将对我们动手，这就相当于提前破局，让我们陷入险境。

    若我们对阴罗门动手，那么万竹门便会坐山观虎斗。因为万竹门最弱，他最好的办法便是观望而后动再痛打落水狗，从而得到好处。”

    苏羽：“所以我们与阴罗门的胜负，便决定了万竹门是敌是友，也决定了与柴家是敌是友，也决定了将是那一家走向覆灭的关键。”

    夜沧澜颔首：“不错，眼下便是个一个重创阴罗门、联合那二家的绝佳机会。”

    苏羽沉默。

    夜沧澜看了他一眼：“我天牝门五城之地皆是有主之地，我与四位长老各占其一。

    你这个新晋长老要想变虚为实，那么便需要空间，需要地盘，眼下便是一个不二的机会。师弟，你可得好好把握啊。”

    苏羽：“师兄的意思，是想让我策反姨娘？为我们所用？”

    夜沧澜笑了：“为我所用也不一定非要策反，有时候顺水推舟、顺其自然反而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苏羽懂了，这是让自己假意接受对方的策反当个碟中谍。看不出来啊，这家伙一付道貌岸然的样子，骨子里却是个老银币。不过这个办法正好，我正好可以捞钱捞资源。

    夜沧澜看了苏羽一眼：“师弟可能不知道，每位长老所坐镇的城，除上交郡城的税赋外，余下的三成全是由长老自己支配。”

    听到这话，苏羽的眼睛当即亮晶晶，还有这好事？

    苏羽立即道：“我听掌门师兄的安排，你有什么计划没有？”

    夜沧澜笑着摇摇头：“顺其自然就好。一会儿你去领一对闪电鸽，方便随时与我联系。”

    苏羽点头：“好。”

    夜沧澜：“对了，抓的那个人是柴家的人，你不要太过为难他。”

    苏羽一怔：“柴家的人？”

    夜沧澜点头：“你问一问，若问题不大，是个误会，就不要太为难他，等柴家的人来，就放了。”

    误会个屁。苏羽百分百肯定，那人就是想弄死他。他的第六感还从来没出过错。

    心里虽这么想，苏羽嘴上还是恭敬的应了声：“好的。”

    夜沧澜：“听说你不但练成了落叶缤纷一剑来，连无边落木萧萧下也初窥门径了？”

    苏羽：“是练成了第一剑，第二剑还有些疑惑之处，正要向掌门师兄请教.....”

    其实苏羽有什么没吃透？只不过要低调点罢了。

    接下来，苏羽把“理解不透不清楚”的地方向夜沧澜一一请教。

    夜沧澜也是有问必答，一一为苏羽解释得清楚透彻。

    大约个把时辰后，二人结束了探讨。

    临别之时，苏羽突然问：“掌门师兄，你说阮星梦真的会是阴罗门掌门的私生女吗？”

    夜沧澜斜眼：“你觉得一个上位者多个个把女人是个事儿吗？”

    苏羽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若阮星梦不是阴罗门门主的女儿，师兄觉得她会是谁？”

    夜沧澜笑了：“你觉得她会是谁？”

    苏羽：“不如我们各写一个名字在手中对比一下如何？”

    夜沧澜笑了：“好。”

    二人在掌心写好字一对，赦然都是万竹门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