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此间事
陈兰不想穿越,更不想被穿越。
看那些书,别人穿越,混的风生水起。
不说自立为王,庙堂之高,就算是辅助明主,也是一代贤相,猛将。
别人穿越,玻璃、水泥、火药,随便搞!
可我陈兰懂什么呢?
我陈兰懂个屁!
我只想烂在那五十平的蜗居内。
脑子还在发蒙,身体却非常自觉,张开就询问了一连串问题。
董卓进洛阳了?
意料之中。
袁术挥军北上了?
讨董前夕。
苦涩的咽了一口唾沫。
陈兰自问就是一个键盘侠。
网上指点江山,胡咧咧,那是没问题。
真穿越了,真来到了三国,叫我去参与讨董大战,过过三英战吕布的瘾,博取功名?
教练,换人可以吗?
老方,稍瘦的老人家,健谈的那一位。
老雷,沉默寡言,但一开口讲话,往往切中利害,看似是位智者。
有问有答,只问不答,不是好习惯,因此,被再三询问之后,陈兰编了一个自小被高人收养,最近刚刚下山的故事。
顺便也圆了为什么对时事一点也不知情的谎言,堵上漏洞。
“噢,原来如此么?”
“这么说来,陈公子户籍是在武当?”
武当距离宛城不算远,按理说,像陈公子这样的人自小被一个本地人士收养,讲的话应该是本地口音,但他偏偏不是。
陈兰不晓得已经漏了口风,被俩老察觉,他只当已经骗过两位昏聩无知的老人家,惦记起来世的家,此时此刻怕还被泡在海里,不禁有些黯然。
江南之地,靠近海边,三国时期,还没形成冲积平原。
摇摇头,陈兰讲道:“我不是本地人士,讲起来,我应该是吴郡人氏,那时候,虽已有记忆,记得些事,但懵懵懂懂还是记得不曾办理过户籍。”
我本是来世人啊,在这世间上,哪有我的足迹,更别提上籍了。
上户籍是个大问题,不用别人提醒,陈兰也知道这事非常重要。
不说别的,想要出一趟远门,去个县上,被城门小卒拦住,拿不出证明来历的文件来,恐怕当场会被当成奸细给拿下,押入大牢。
这是乱世,不比和平年月,没有身份来历,真的会死的不明不白。
热切望着两位老人家,陈兰他心中的想法浮于表面,就是想要求着两位给办理下。
老方暗中摇头,急功近利,又把陈兰看低三分。
老雷默不作声,只把脚步往后移了二步,事不关己,只是一个偶遇的陌生人,没有出首叫人过来把你立即抓捕起来,算是留了情分。
看的出来,两位慈祥的老人家并非是有身份的人,这事估计办不了。
不强人所难,陈兰站立起身,依依惜别。
“两位老人家所言,小子受益良多,况且还喝了你们的水,吃了你们的馍,小子身无分文,仅以此物相赠,以酬救命之恩!”
说着话,陈兰口袋掏掏,感应着那物事,暗自蹉叹。
想我陈兰不是那种不世出的绝世天才,将来肯定泯然众人,历史进程不会因我的到来而改变半分,这东西拿出来之后,倒是能给后世留个惊喜。
摸出二枚钢镚,老方,老雷手里各塞了一块,拱拱手就要作别。
各自瞄了一眼手中之物,油光可鉴,银光闪闪,像极了从没见识过的宝物。
不及细看,老方一把扯住陈兰的手臂,老脸褶子都笑开花,劝阻道:“陈公子,有事好商量,切莫着急离去,错过了缘分。”
这是唱哪一出?
回首间,见两位老人家把钢镚死死攥住,显然不想放弃。
但所谓无功不受禄,各自拿了人一块钱,我意有所图,汝等岂有不回报之理?
是这个意思不?
老雷一张老脸通红,显然陷入天人交加善恶念头之争中,最终他长长吐了一口气,也劝道:“我个异姓兄弟,膝下原有一子名唤陈简,若能长大成人,年岁与公子相仿。”
老方捋须颔首,接口便道:“若陈公子不嫌委屈…”
陈兰大喜过望,想不到柳暗花明又一村,有了转机,连忙抓住这个机会。
“小子岂有嫌弃之理?”
他实话实说,“我本就一个来历不明之人,在此乱世闯荡,处处碰壁可以预见,但有了两位老大人引荐,自此有了脚跟身份,再也不会毫无立锥之地了!”
“两位老大人两次救命之恩,小子铭记肺腑,不敢相忘。”
连连拱手,连连作揖。
两位老人家赶忙扶住,苦笑道:“何来救命之恩?”
“况且一壶浆一箪食何足道?”
客气了一番,觉得事不宜迟,陈兰问道:“敢问…,我那位未曾见面的…”
这事属于家事,老方不好多言,看向老雷。
老雷咦唏嘘两声,讲道:“我那老友前些年去了,他老家在庐江,陈公子,自此之后,不管你自称陈兰还是陈简也好,只要自承是从庐江过来投奔的就行。”
到了此刻,他也不瞒着,直接挑明。
“况且,陈公子你的口音不似本地人,说是来自庐江恰恰好。”
啊?
事情还能这么办?
口音出问题了,这真是始料不及。
若非被指明,就这般莽莽撞撞出去游荡,肯定落不了好。
这算是第三次救命了,感激之情溢于肺腑,陈兰再次作揖道谢。
“雷老指教的是,小子…”
看着陈兰忸怩作态,老方笑骂一句道:“到了这时候,陈公子还客气啥?老雷既是你叔父,你该自称什么?”
哈哈笑了一声,陈兰磊落大方,上前参拜道:“侄儿见过叔父。”
两位老人家相视一笑,还是由老雷搀扶起陈兰,唤了一声,贤侄。
……
不大的小山村,谁家丢了一把扫帚,谁家猎了一头山猪,几乎所有的人都能即时知道。
何况,那死了的陈老汉来家里人了,这等大事,岂能不传的沸沸扬扬。
相关不相关的人全都涌来看陈兰,但被老方给拦在了门口。
在里间,老雷给陈兰讲述着陈老汉的过去,生怕这一位新晋贤侄一不小心给露了马脚,落的一个人财两空。
“老汉姓陈名忠,家籍自然就是庐江。”
“那时候,贼子闹的厉害,我这兄弟举家迁移,拖家带口,不想半途又撞了那些贼寇!”
“我这位兄弟拼死一搏,杀出一条血路,争得了一条性命。”
“可他的家人啊…”
“全都没了。”
“来到此地之后,我与他相识相交,成了兄弟,庚子时,张曼成攻杀太守褚贡,朝廷派出大将过来剿灭,此处也不是安乐之所,为所波及再所难免。”
“我这位大哥原本就旧伤未愈,就又添新伤,没过多久,就这么去了。”
陈兰默默无声,史书上记载,浅浅一笔,到了现实当中,便是人间惨剧。
老雷的脸一会青,一会白,他憋忍不住低声骂道:“人们只当这祸事全是那些人造成的,可是,兵过如梳,匪过如篦,贼过烧杀抢掠,那些官兵也不见的多好!”
“他们要钱,要财,还要人!”
“早几年,村里人有近千,现在、现在…”
“贤侄,你知道如今村里还剩下多少人?”
陈兰摇摇头,看老雷的漠然的脸容,可知之惨烈。
伸出一只手,颤抖着,老雷抬头双眼无神的望着陈兰。
“不到二百。”
声音都颤抖了,“壮年全被拉去当兵了,现在村里剩下的大都是妇孺,还有我们这些老汉。”
背过身去,老雷默默擦拭着。
陈兰想要安慰他,这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只是想,只是苦笑,我陈兰虽然是穿越而来的,但可不是救世主啊。
“父亲!”
“我听说伯父家的孩儿过来探亲了?”
“真的假的?”
“方伯伯,你不要拦我!”
“方伯伯,你可拦不住我哇!哈哈!”
突从外面传进高声叫唤,听这声音,中气十足,想必是条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