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持宝剑动星文

第四章 金华将军

    翌日清晨,天色渐明,郭博义迷迷糊糊的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主持。从饭头僧那里得知主持在禅堂督促诵背《愣严咒》。

    出于礼貌郭博义在禅堂门外候了两个时辰,由于等得太久郭博义竟昏昏睡去,靠着墙柱做起了梦。许久之后摩佗大师课毕出门,便瞧见墙根埋头酣睡的郭博义。

    摩佗大师言轻声微“郭施主!郭施主!”

    却见半睡半醒的郭博义张手舞臂,嘴里嘟囔着,“啊,...不要!...不要!”随后惺忪着睁开眼抬头便瞧见了魔佗大师正亲切的望着自己,惊骇之余方知自己仪表有失,连忙正了正衣冠。

    未等大师再次开口,郭博义连忙起身,一把握着大师的手,像是许久未归的游子见着自己的老父亲。“昨日要不是大师出手我等定是做了那歹人的刀下亡魂,我等就算粉身碎骨,亦难报于万一。待几日后我定当禀明圣上”郭博义提到圣上时朝天一拜后又言“定当加功行赏。”

    “阿弥陀佛,佛是普度众生,我们能尽一点绵薄之力。本是我佛赐考,上报四重恩,施主不必记在心上”摩佗大师镇静祥和句句禅意流露。

    感恩之余郭博义心心恋恋还是小主的安危,邃即又问道:“摩佗大师小人还有一事!”

    还未等郭博义提起所问之事摩佗大师便回答道:“小施主和我的几个小徒弟在偏房休息,想必现在应该是醒了。”

    从起床的那一刻郭博义心心念念全是小主安危,现得知居所就恨不得拔腿就跑过去,非得亲眼见着活的宋大象才能安心。但想着草草的就离去了也甚是不妥,脑里飞快思绪下郭博义生硬的磕了三个头。再说了两句担心小主安危望理解和感谢大师的话就匆匆的走了,在一位知客僧的带领下郭博义叫上死里逃生的几位将士前往宋大象居住的地方。

    推开门只见宋大象和三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在抢一个瓷孟,三个小和尚执一端,宋大象拿一处,续而宋大象一个手滑,跌了个倒摘葱。众人见状连忙上前扶正,因为寺庙收留的原因众人定不能怪罪三位小和尚。只能上前说些安慰的话,待到宋大象停止了哭腔,众人跪地参拜,宋大象嘻嘻的笑只是觉得好玩。

    郭博义只觉心里委屈,为了这么个傻子我们折了不知多少兄弟。但委屈归委屈,臣子忠心犹存心间,还是得一路护送这位皇子北上。

    唯恐给寺中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和摩佗大师聊过昨日杀他们的歹人是玉瑷国的乾琅宗。但是玉瑷国国小势微,怎么敢截杀我们大许的皇子,世人皆知我大许三十年间恩威并施,杀伐皆上,连降带缴共灭五十六国,它一个小国都不够我大许出兵的资格,又怎么敢如此犯上作乱?思前想后终是不解,也罢!反正当下最重要的是将此事告知陛下,至于到底是谁主使到时候自然水落石现。

    一番思量后便命人乔装打扮,三人一组兵分三路,回去复命请援。

    转瞬四日已过,如果信已送到这个时候援兵也应该到了,如若不然定是在回去的途中遭了毒手,看来这次是走不掉了。被困在这里想不到什么出去的法子,恼的郭博义都已经开始练字写诗、赋词作画,以平复心情。想着再没有援兵他就带着小皇子一起削发为僧,做他个大小头陀,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

    然而某天夜里出现了一件怪事,本来天值仲秋时节,不算寒冷,但仍需盖上一床被子。如往常一样郭博义搂着宋大象早早的睡了,正梦到自己进了一个洞穴,那洞穴深不见底,自己正蹑着步子一步一步的往里蹭,只感觉越往里面走越冷,身上像是被什么缠住越勒越紧,但越是这样越想往里探个究竟。走着走着一个寒掺打的郭博义差点没从床上掉下去,好在身上挂着一个人,像是一个秤砣傍着自己。只见宋大象挂在郭博义胸膛间,圆鼓鼓的眼睛正盯着他呢。郭博义用手搓了搓被褥,怪哉!这被褥冰冷至极,竟没有一丝丝暖柔。郭博义连忙拖着宋大象往床的另一角走去,没行几步就开始感觉身上开始暖和起来,好像房子两边是两个季节,真是海浅河枯曾有见,这般异事却无闻。

    仔细瞧去,窗台上竟有些许的冰碴子。郭博义战战兢兢的挪过去扒开窗户。

    嗬!好怪物。

    脸大似锅,瞪眼如深井,头上除了眼睛就是嘴。吓得他赶紧的关掉窗户,抱着宋大象拔腿就往外面跑,没行几步便听到后面有人叫喊。

    “施主,施主,要死了!要死了!”路过的小和尚心急火燎的喊道。

    慌忙之余郭博义心想“你这小和尚也忒不和善,平白无故的辱我要死,如不是这寄人篱下的境遇,高低得教育你一顿”。思绪未必就发现腋下挣扎的宋大象被自己锁的死死的,观其模样还真的差点被自己给活活勒死了。顿时一阵羞愧从胸头涌出,一丝后怕从脚底生根,前者源于小和尚,后者来自宋大象,当然还有一丝暗自庆幸和惶恐。随即放下宋大象拂背过气并对小和尚作揖行礼。

    “施主这么着急忙慌的这是要去何处?”小和尚疑惑的问着郭博义。

    郭博义遂将刚才所见完完本本的讲给了小和尚听,听完小和尚又急急忙忙的跑了,并说道:“施主不必惊慌,我去通报师傅。此物本是我寺中所养的,只是今日有些特殊才会出现这个状况。”

    八月八,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年这个日子就会出现奇象。就会出现雨水叛逆,迸水飞天的异象。

    难不成今日之事也是此因,正当郭博义疑惑之时。摩佗大师还有那位武力超强的黒师傅加上众位小和尚都赶了过来,打过招呼后众人齐致窗外。只见黑师傅运了一口真气然后接过旁边递过来的一块白布将那怪物包了起来,稍微走近看才发现是一只两条腿的蛤蟆,周身呈墨绿色,还有一个尾巴,扁平厚实,相比鱼尾更加敦实,更像是一条腿,可哪有腿是长在这个位置。嘴大脸圆,眼睛莹莹生光,细看之下倒和市井乡下里的土财主有三分相似。

    摩佗大师看出了郭博义惊魂未定,便出口说道:“施主受惊了”。郭博义对大师心怀感恩,恩仆之心不敢逾越,连忙打断道:“大师安心,未曾受惊,唯怕恐惊着...惊着...”

    “金华将军”旁边的小和尚见状连忙上前解围说道。

    摩佗大师见此情景,温蔼的摸着小和尚的头,对郭博义说道:“未曾受惊就好,施主有所不知,此物是我寺中所养的金华将军。本居于后山的水脏洞中,只因八月八这天雨师妾钕法肆祭奠亡妻立四水,届时此物需两两相佐才能存活,我们便去借了一只。现在子时已过,危险已解,想是此物被我寺中所养的哪只给赶出来了,才有此一役。”

    郭博义心想:“殊不知也是个可怜的小家伙!”

    “打扰施主休息还望海涵”摩佗大师作揖行礼道。

    郭博义连忙还礼道:“大师哪里的话,如不是大师相救,我等早已魂归地府,如何能谈得阳间之事,又何来打扰一说,大师还将我等当做宾客对待着实叫我无法自处。”

    摩佗大师深知此人心地执着忠烈,也只能连连应是。

    夜半天寒,事后也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天馈恩泽,我等侥幸苟活,时领皇恩,皇子北往,前路荆棘塞路,歹人横行...。”郭博义正在房中写着遗书,这时推门而入进来一个人。

    “郭施主一个人在屋作甚,竟也不出来走走,不闷的慌?”

    郭博义转身便看见黑和尚推门而入,趱的虎步盘陀甩手歪腰,大大咧咧的往床上一坐,鞋子一脱就开始抠脚。见状郭博义连忙上前顶礼膜拜,以报救命之恩。并掏出从宋大象脖子上取出来的项圈,项圈上赫然有八个字,为“遇难呈祥,逢凶化吉”。并言道:“鄙人行事匆忙未带什么财物,今只得小礼相随,待他日禀明皇上,定当千金相送,决不食言。”

    黑和尚瞥眼一看,强装满不在意,顺手就将项圈收入袖中,漫不经心的说道:“这些钱财我可不是入了我自己的包,你可知普度众生,保蒙救济落到实处都是需要钱的,这东西我是替佛主拿的你可得明白。”

    “明白明白”郭博义唯唯诺诺回答。不管黑和尚如何作为,心里感恩戴德,毕竟他于己有再造之恩。

    黑和尚不再抠脚,正了正身段,应该是要说正事了。

    “郭施主往后有什么打算,能否同贫僧讲讲。”

    “当然能,我等能有此造化全仰仗大师功德,没有什么是不能讲的。”郭博义诚挚的回答道,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无一隐瞒,最后露出无奈表情以表当下境遇。

    “哦,原来是这样呀,郭施主莫慌,我现在来就为这个事来的。师傅老人家吩咐过,叫我来问郭施主明日需不需要同我一起下山,如是一道我还能护你一段。”

    郭博义身躯一震,犹如久旱逢甘露,枯木遇阳春,问的真称心如意。邃即连忙回答道:“如此一来只得有劳大师了。”郭博义实不敢欲迎还拒来坐高自己,只得厚着脸先投得黑和尚不好拒绝为上。却不料此种性格正中黑和尚脾气。

    只见黑和尚勾肩搭背枕在郭博义的肩膀上哈哈大笑“爽快!郭施主对我的脾气,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不虚伪做作,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不像好些人虚以委蛇,明明行他说不行,明明想他说不想,就冲你你这个性情,待我办完我的事情我同你一起送这个娃娃如何?”

    郭博义挤眉皱额,满脸的难以置信,心想“这...这...这也可以?”。迅即顺着黑和尚脾气回答道:“那鄙人在这先行谢过黑大师了。”

    “你这人吧,什么都好,就是太客气了,这样不好,得改!”

    郭博义连连应是,依然客气尊崇。禁不住又问道:“那能否问下黑大师明天要送什么东西去哪里?”

    黑大师顺口就来“越州不公山秦家,就前几日你看到的哪玩意,他们家的,明天要还给人家。”

    提起前天那东西郭博义来了兴致,它也想知道此物到底是何方神物。于是疑惑的问道“鄙人的生平也见过的稀奇古怪的动物,却不知贵寺这小家伙是个什么宝贝?”

    “你没听过也不足为奇,此物世上本就不多,记录在册的也就十来只。我们寺内有一只,比你前几日看到的要大,一只在那水脏洞内养着的,打建寺的时候都在,年纪比我们师傅都大,吃深洞里面的蝾螈为生,不伤人,还的别喜欢小孩。”

    郭博义又问道“哪可是有什么独到之处?”因为郭博义那日见到这家伙吞吐寒气甚是神奇。

    黑和尚抖擞精神自豪的说道:“哪可不一般,这家伙周身寒气外露,萦绕盘旋,能够助人定气凝神,去戾存真,治疗外伤和助人练功都是事半功倍,好处多得很呢!”黑和尚声音稍低,应该是说相对秘密的话“你是不知道就这玩意好多人想要,明抢暗偷连买带换,前前后后都来了十几波人了,但都被我和我师弟给赶走了。最险的一次竟是来了两百来号人硬抢,我们寺内为了护住这家伙可死了不少人,但最后还是给我们赶走了。”

    郭博义听完诧异的问道:“死了好多人,一个畜生哪有人命精贵,他们要给他就是,又何必以死相护呢!”

    黑和尚言:“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就白天你看到的这些人,有一半是冲着这家伙来了。练功疗伤、定神修心、猎奇增识,好多人都是慕名而来,我们寺内大半收入都是因为这个东西,它可是当之无愧的摇钱树。不过我得澄清一点;就我们赚的这些钱全都拿来救济亡国遗民了,就寺内的大部分人都是师傅收留的,这些可都是需要钱的。”郭博义并坐其旁直呼神奇,天下竟还有此等神奇之物可算是开了眼界。

    黑和尚悄环四周,露着坏笑说:“郭施主可是从竟宁来的。”

    郭博义字正腔圆认真回答“不敢欺瞒”,于之前就同摩佗大师讲过自己是从竟宁皇城而来,言下之意就是说没骗大家,确实是从竟宁来的。

    听完郭博义的回答黑和尚坏笑更甚,言“哪郭施主可知竟宁的四大楼。”

    郭博义迟疑顾望,心思“什么四大楼,竟宁房屋万筑不止,你要说的是哪四座,可把我给难住了,若论名气当数‘蓄剑阁’、‘一篑摸天塔’、‘华福紫苑’、‘长生往复楼’”。但观黑和尚神情便知黑和尚说的不是这几座,正在这时灵机一涌,已然明白黑和尚心中所想。当即言出“黑大师可是要听‘望不遮、流霞醉、结重关、满西洲’。”

    “哈哈哈,正是正是”黑和尚止不住的高兴,出手拍打郭博义仪表二人心意相通,榫卯相和的快感。又试探的问道“郭兄可知?”

    “略知一二”

    黑和尚坏笑挑眉“郭兄等等我,听这么新奇的名事奇观一定要沐浴更衣一示尊重,容我去收拾下行头。”说完穿上鞋就往外面跑,留下口呆目钝的郭博义独自思索“听故事还要换衣服?”

    须臾之间黑和尚换好衣服,踏门而入,只见灰青干净粪扫衣,白袜配上黄中透白罗汉鞋,束裤二分,相貌不改,精气神确是上了一个台阶。正襟危坐,催促道:“快说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