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纠缠
“这么可爱,真不是女孩子吗?”
鼹鼠女花婶先一步走到雷唧身前蹲下,伸手抚摸着雷唧的下巴,
“真是细皮嫩肉的,你父母把你照顾得很好吧?敢和这种人渣玩在一块儿,你很勇哦。”
“诶嘿嘿嘿~小老鼠~”
红猪卖鱼华拿起鱼叉,却径直朝雷唧走去,
“嘻嘻嘻,长这么细皮嫩肉的小老鼠,是怎么和拉菲这混蛋混在一块的?你已经被开(消音)过了?”
卖鱼华流着口水,伸出肥厚的舌头舔着鱼叉,眼睛则直勾勾地盯着雷唧的隐私部位,
“让华叔我也——”
亚瑟还没发作,卖鱼华便忽地悬浮起来,手上的鱼叉也自然脱手——他被猛地摔在墙上,而后那把鱼叉飞速刺来,深深刺穿了他的腹部,将他钉在墙上。
这突然起来的一幕让亚瑟万分不解,他疑惑地看向勒菲,勒菲只是打了个响指,“喂,带你们来是找乐子的,你们要是勾搭那小王子我就不乐意了哦。”
“靠,你妈的个混蛋,不早说!”
红猪肚子用力往前一挺,自己从墙上跳下。他抓着鱼叉把柄往外一拔——亚瑟眉头本能一皱,但并没有他想象中血肉横飞的场景。红猪的肚子像橡皮胶一般抖动着,伤口也很浅,并没有流多少血。
“嘿,小老鼠,听好了,你完全勾住你华叔了。只要这拉菲不在,就有你好果子吃,嘿嘿嘿~”
“混蛋!”亚瑟身上簌地燃起一团淡蓝色的形元,“勒菲,把你这群无赖损友都带走!不要给我们找麻烦!”
雷唧身子轻轻往后仰,拉开了和花婶的距离,“别这样嘛大哥……勒菲,你把这群人叫来,不只是为了瞧一瞧大哥的吧?”
毛驴徐半仙挥起拂尘将白尘尾甩在肩上,摇头晃脑道:“然也然也~本仙久仰金沙的奇技淫巧,更听闻金沙术士的名号~此番前来只为目睹风采~”
【这什么玩意……一句话有三个语法错误……这家伙真的是青水人吗!?】亚瑟这么想着。
【有趣。】雷唧却两眼放光地看着这稀奇古怪的四人,【对啊,修炼形元不是华族才有的特权……这鱼龙混杂的巨轮上,多的是沧海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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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流!”长廊内,小野慌慌张张地追上了冰流——后者正和猎星待在一起,听到小野的声音,两人都驻足看向小野。
“小野,你怎么回来了?”猎星疑惑道,冰流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小野。
“哈啊,”小野在离两人几步远的距离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抬头看向猎星道,“那家伙托我给你带句话……说‘时机已到’。”
猎星和冰流交换了一个眼神,猎星轻声道:“师父说?……”
冰流点了点头,猎星仍有些不放心,转向小野:“弟弟就交给你了……带他去避难所,保证他的安全,我先行一步。”
“没问题,冰流我会照顾好的。”小野将食指中指并拢,搭在脑门上,然后往前一指。
猎星再次犹豫地看了冰流一眼,而后披上羽织,消失不见了。
“哇啊~”小野惊讶地看着猎星消失的地方,挠着头讪笑道:“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神奇呢……要是我也会炼器就好了。”
“走吧。”冰流打断小野,“避难所的方向在这边……”
说罢,他转身兀自走去,小野忙疾步跟上,就离在冰流几步远的身后。小野放慢脚步,和冰流保持着始终一致的距离。
“冰流,我们不去帮忙吗?”
“……”
“猎星他很照顾你啊,袖手旁观真的好吗?”
“……”
“是手……的缘故吗?这可不像你啊,以前的话……即使一点战力也无,你也会冲上前的吧?”
“……”
“难道真的不能战斗了吗?你的战力……还剩下几成?”
“……”
“万一猎星死掉的话,你会困扰吗?你应该能体会亲人死掉的感觉吧?”
“……”
“能吗?”
几乎在瞬间,小野抽到猛地劈向冰流的脑袋,冰流早有防备地往下一蹲,再朝前跃去避开了第二下照着后颈砍来的斩击,在地上滚了一下后半蹲着面向小野,右手的义肢变成了尖刺的形状。
“啊……被识破了……”
小野的皮肤突然变得粗糙起来,而后开始一点一点地剥落——剥落下来的都是一张张碎纸,他手里的兵符也随之褪去覆盖在上面的碎纸,显露出了伪装下原本的模样。
那是一把剑身色泽如火焰般耀眼的长剑,刚硬而尖细,制式淳朴。只是一眼,冰流便认出了那把剑——青水八剑之一的真刚剑,是父王年轻时最喜欢用的兵器,虽然在他腿疾加重后便不再使用兵器了。
眼前的兔子样貌普通,穿着缉武司小旗的服饰,在冰流看来有些眼熟。
“你是……”冰流努力地思索着,“继后,派来杀我的吗?”
“几年前还母后母后亲昵地叫着,如今一朝离心,王子改口得可真迅速,这机变可是我们这些贱人学也学不来的……有王子如此,真是我们黎民苍生之福啊。”
那只兔子猛地冲向前,再次举剑砍向冰流。真刚剑在挥舞时如火焰般带出一连串灼热的火花,以摧枯拉朽之势朝冰流逼近,【附带火形元的兵器……是专门为我准备的吗?】这么想着,冰流索性只以形元凝聚在义肢上,挥动尖刺正面砍了过去。
叮——
初次交锋,两人擦着经过,彼此都有些惊讶。
【猎星的义肢……居然破了。】
【才砍进这么一点?……那假手是什么做的?】
那兔子转身还要砍来,举着剑的手臂却突然停住不动——羽织褪下了一些,猎星的身体在那兔子的身后若有若无地浮现出来,他一手扣着那兔子的手腕,另一只手持着一把短刀,抵着他的喉咙。
“冰流一早就认出你来了,你是冒牌货……”猎星幽幽地说道,“缉武司的服饰,毫无疑问,你是继后的人……但我不明白,继后不是想让冰流成为鬼怪的容器吗?杀了冰流……继后的目的……不就失败了吗?”
“那个啊……那不是我考虑的事情。”
冰流突然喊道:“快躲开!”
一股莫名的形元骤然自那兔子身上划出,带着强大的风压竟硬生生地猎星炸了出去,那短刀也不可避免地在那兔子脖颈上划出一道伤口。
金色的形元急速凝聚在那兔子身上,巨大的风压生生刮开了周围打斗产生的杂物。迎着那强大的风压,冰流望见那兔子脸上浮现的残忍,眼里更是充斥着对他毫不掩饰地恨意。
【是金鳞咒!】冰流认出了对方胸腹部浮现的金色印记,那是芦芦族的一种危险的秘术,以燃烧生命为代价短暂巨幅提升形元的咒术,中天位以下的形元者甚至往往因无法承受增幅后的形元而当场暴毙。眼前的缉武司小旗修为不弱,但……
“你明明有机会可以离开的……再寻找合适的杀我机会。为什么要在现在,用这么危险的术呢?”
那兔子几乎要冷笑出声,“冰流王子,您还真是天真地可爱呢……芦芦族,真的把你保护得很好,所以你大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就这样无忧无虑地快活一生……不管害死了多少人,也都一样,对吧!”
他举起真刚剑,猛地朝冰流斩出一击,冰流不敢应接,连忙奔向侧边。形元延长的斩击砸在地上爆发出惊雷一般的巨响,掀起的冲击几乎令冰流有些站不稳。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你!”
冰流喊着,突然想起了眼前这只兔子——缉武司小旗文锋!当时在自己被文良捆在木桩上即将施行火刑时,他瞥见人群中文锋在跟随纸探花文坎斩杀怨魂,保护城里的百姓。
“我想起来了!我在充城见过你,但是……”
继后的人想杀自己不奇怪,但若真如猎星所说,自己作为某种生物的容器是不应该被作为杀死的目标的。一旦自己死了,继后多年的布局岂不毁于一旦?
难道……是出于他本人的意志?
专门对付自己的兵器,危险的秘术,还有这股无比强烈的恨意……是仇恨驱使的吗?
难道自己真如他所说,在不知不觉间害了他吗?
“终于想起来了啊,高贵的王子,但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文锋狞笑着挥舞着真刚,不顾一切地朝冰流砍来,
“我是京城人氏,可我无家可归……为了迎接你的出生而献上的那场叛乱,是无数像我这样卑贱之躯的大难,你的降生之证,是我万劫不复的浩劫!”
“他们为了你修建了京观……有我的父母,有八十多岁的老伯,有怀着五个月的孕妇,甚至刚出生的婴儿……我是唯一爬出来的人!”
“那时我便知道……我活着就是为了找到你,为那些在你的降生中死去的人复仇的!”
“它像梦魇一般纠缠着我,将我们的命死死地联系在一起……原来不用等到下辈子,这一世……我就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