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清早，苏菲亚和其他孩子们就来到教堂的门口为换好衣服并背着包的瑞弗尔送行。

    “你可一定要小心啊，还有......”

    苏菲亚双手紧握瑞弗尔的右手，不断地叮嘱着瑞弗尔一些注意事项，既有之前从莱登那里听来的，也有自己从教会周围同龄女闺蜜那里听说的。

    罗西，米尔等孩子则在门口等待，祝福之类的话语他们已经说过好几遍了，现在就是在等瑞弗尔的出发。

    “喂，秋，你不觉得他俩很像那个吗。”米尔对身边的秋“悄悄”地说。

    “妻子担心即将远行的丈夫！”秋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了起来。

    “啊！~被干掉了~”被罗西从背后敲了下脑袋的秋捂着头说道。

    罗西叹了口气，丝毫不在意秋回踩了好几下自己的脚，而是望向苏菲亚和瑞弗尔心想：黑街啊，从我第一次知道这个词开始就一直被大哥，苏菲亚和周围的朋友们告诉说它是与恐怖和死亡相伴的。我虽然亲眼见过大哥打断了那个来自黑街的女孩的腿......

    但希望大哥能够平安归来啊。罗西如此想着，才发现身下因为玛洛对秋的还击而乱成了一锅粥，他赶忙开始收拾残局，一时间孩子们的喧闹不止。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瑞弗尔用另一只手把苏菲亚的手放了下来，对她说，“别担心，我肯定会没事的......毕竟自从打算要成为传教士以来，我就一直在做相关的修行和准备啊。”

    苏菲亚点了点头，然后慢慢转身，回到了罗西他们那里。苏菲亚一回去那些闹腾的孩子们马上就安静了下来，然后一起向瑞弗尔挥手道别。

    明明只是去离这半天脚程都不到黑街而已，却搞得像要出远门一样。瑞弗尔在心里苦笑地想着。但他也明白，黑街绝不是什么能够说去就去说走就走的地方，他自己也没有百分百的信心能够安全回来。

    但如果连这个考验都无法完成，那他有什么资格说要出去当一名传教士？现在帝国的统治结束了才不到百年，新生国家之间几乎年年都有战争，黑街的危险程度在敌国的军队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瑞弗尔思考着，花了半天的时间，终于从教会走到了黑街那标志性的入口处——一座横跨恩斯西南河道的大石桥。

    这半天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或者说本就不太会有意外发生，在这大石桥旁还有三四位武装的警员在巡逻呢，这里毕竟只是入口而已。瑞弗尔在半路上拜托的业务，其人应该还在更里面等他。

    石桥并不长，很快就走完了。再往里走，便是与教会周围那些普通民居截然不同的景象，荒芜，凄凉，时不时冒出来几座废墟，鸟的叫声也此起彼伏，听着让人郁闷。就在瑞弗尔继续往前走时，他发现一个身影在不远的前方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嗯，背着包，棕色头发，还有股信徒特有的气质，想必您就是我们的客户石头先生吧！”走近后，那身影招呼过来。他看上去还是和瑞弗尔差不多大，不仅穿着与长布相对的短布，短裤，还穿着一个烂披肩，“您好，我叫卢特博，是您预定的引路人。”

    说着，卢特博对瑞弗尔深深鞠了一躬。

    他的话令瑞弗尔有些惊讶，倒不是因为卢特博称呼自己为石头，石头这个名字是瑞弗尔为了能够自然混进黑街取的。而是因为卢特博说能感受到自己身上有股信徒特有的气息。

    他从昨晚开始就选择服装，今天在酒馆预定这个业务时也应该没有露出马脚，而且他一路从凌晨走到了现在，虽然不至于疲惫不堪，但也已经有气无力，汗流浃背。就算如此模样这个名叫卢特博的人还是能看出来他是信徒。

    而且，恩斯的教会只有一个，这下他若想找到自己，那范围可大大缩小了......但怎么说呢，眼前的这人不论是一眼看上去，还是语气语速，都像是把“老实人”这三个字贴在了自己的脑门上，让瑞弗尔觉得自己需要对提防他这件事怪怪的。

    “那么，现在黑街的情况怎么样？”瑞弗尔不想再在这件事上烦心，他之所以这么赶路，就是因为在黑街的晚上要是有人敢睡街上，那第二天就很有可能会在牢笼里醒来，他必须马上找个落脚的地方才行。

    “前面就有“猫咪”们在收过路费呢，当然，您要是过去肯定皮都给拔下来。”卢特博虽然笑着，但瑞弗尔却没从他的话中听到有玩笑的意思。

    “最近不太平吗？”

    “是啊，有只“老虎”在闹，整个黑街都鸡犬不宁。”

    “照你的意思，“老鼠”后是“猫”，“猫”之后是“老虎”，那“老虎”之后呢？”

    “才配称之为“人”，自然也就是金字塔顶端的那些大爷们啦~”

    闲聊之余，瑞弗尔和卢特博也没有闲着，瑞弗尔跟着卢特博离开了道路，穿过废墟，绕过枯树林，甚至大摇大摆地从几户人家里走访了一阵，终于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到达了黑街的中心部分。

    线路果然又变了，瑞弗尔从以前就开始调查黑街，这里的底层势力洗牌速度很快，不同势力把握道路的策略也不同。如果没有“老鼠”领进门，贸然进来的外人想不惹事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黑街的人残忍无情，但大多都不是如饥似渴，既然进到了这里，那么就不必再担心死的莫名其妙了。”卢特博说着，从自己的披肩下拿出了一个挂着木牌的钥匙，“从这往后，你一定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是怎么没的。”

    这种话从卢特博的嘴里说出来，让瑞弗尔感觉很怪。

    这一路上与卢特博的交流更让瑞弗尔确定了这家伙的老实，虽然不至于蠢笨，但......

    “你就别担心我了。”瑞弗尔不自觉地说了一句。

    “......”

    “......”

    “抱歉，因为客户您怎么看都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我虽然没带过几次路，但能够回来找我让我再把他们带出去的人，并没有几个。”卢特博说着，显然已经有些悲伤，“这是钥匙，那边的店里已经为您预定好了房间，然后的话...”

    卢特博伸出了手，瑞弗尔明白这是要收费了，便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小袋子交到了卢特博手上。

    “25枚铜币，我确实已经收到了。”卢特博点完数后，又指着瑞弗尔的背包说，“这东西绝对会引来麻烦，还是尽早处理掉比较好。”

    说完，卢特博又指着他们刚刚从里面出来的那户人家说：“我们每天早上都有人会守在这里，如果要回去的话，让他们叫我回来就行。”

    交代完最后的话，卢特博转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瑞弗尔叫住了卢特博，从自己的一个口袋里掏出了5枚铜币，拿到卢特博的眼前比划道，“我觉得你这个人可以相信，在我办事的这段期间，可以请你再陪着我吗？虽然会让你睡地板，但包吃的话我还可以另外掏钱。”

    “石头，你这样还剩几天饭钱啊？”卢特博诧异地问道。

    “你不用管几天，到时候就一起挨饿，你就说你干不干吧！”瑞弗尔盯着脸上冒问号的卢特博，斩钉截铁地说，“你就说干不干吧！”

    ......

    “红鸟？没听说过。”卢特博摇着头，对瑞弗尔的问题回应道，“我在这里的资历还是比较浅的，石头你真想知道红鸟是谁的话，我推荐你去“老鼠”的酒馆问一问，或者你要是在黑街有熟人的话就赶紧过去投靠他才比较好。”

    房间内，打地铺的卢特博和躺在床上的瑞弗尔正聊些有的没的的东西。

    “背包你要是处理不了，那就换我来背着吧，我比较机敏，别人偷不走的。”卢特博建议道，“但别人要是明抢，那就看石头你的神通了。”

    “让你背，呵呵，你万一跑了怎么办？”

    “我要想跑，领你来的路上就把你做掉了，哪费的着这么大劲。”

    嘿，这句还真是实话。瑞弗尔虽说有所准备，但其实也是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态来黑街试试看的，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其实一直让瑞弗尔有些害怕。能够完好的到达这里，已经算是真正的走运了。

    身边这个人，也不是说不可信，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下除了相信他没有别的办法。如果是平常在教会的时候，自己还会这样信任他吗？

    ......

    红鸟，瑞弗尔心底里还是觉得对不起她和她三个弟弟的，这次借机来到黑街，如果能够把其中一个人带回去的话，红鸟她也会高兴吧。

    就当是自己一点，小小的赎罪。

    就这样思考着，瑞弗尔在不知不觉中缓缓进入了梦乡。

    ......

    “？”

    早上醒来，瑞弗尔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卢特博不见了。

    自己的包也不见了。

    呵呵。

    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呢，对方明明就是黑街的人，自己居然还这么傻傻地去相信他。什么看人的经验，在这种水深火热的环境里生存下来的人难道是他这种白痴能够看透的吗？现在好了，先不说吃饭，就连回不回的去都是一个难题。

    搞不好自己就要死在这了。

    ......

    瑞弗尔不知做了多久的深呼吸才冷静了下来，他这下是真的感觉疲惫不堪，支持不住了。这里的一切都过于陌生而又危险，在教会替盖德进行各项工作让他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一种错觉，让他觉得自己能够掌握好情况，让他——

    脑子里的混乱让瑞弗尔很难受，他想吹吹风，便走到窗户旁打开了窗。

    明明同样是早上，为什么黑街这里的风，却带着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气息呢？

    想再多也不是办法，瑞弗尔锁好门后走下了楼。预定的饭还可以吃，但好像只能维持一天，之后的话就得想办法掏钱了。自己身上虽然还是藏了些用来应急的东西，但数量还是太少，根本维持不了多久。

    偷？抢？或许可以吧，但他如果去这样做的话——

    苏菲亚，罗西，米尔，秋，帕奇，玛洛，还有盖德......不，盖德肯定不算。

    那些朝夕相处的同伴会怎么看他呢？

    特别是罗西，原本自己的转变就曾让罗西受到了巨大打击，现在如果又成为强盗的话。

    没有头绪，无法思考。

    就在这时，有个人好像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

    “哇↓~这状态可真够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昨天晚上被谁撅了呢。”

    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瑞弗尔望去，是卢特博，而且包还拿在他的手上。

    “嘛，你先来检查一下吧，东西只是看了看，但一点都没碰，是不会少的。”

    瑞弗尔接过背包，检查了里面的钱，食物，防身物品等确实什么都没有少后，才算是彻底安心了下来。他自嘲地笑了笑，然后问卢特博说：“你昨晚为什么跑了？”

    卢特博靠近了瑞弗尔的耳朵，轻声回答道：“昨晚我发觉有人来偷东西的时候，门把手已经响了，我没来得及告诉你就抱着你的包从窗户跳了下去。今早问了才知道，这里每天晚上老板和老板娘搜刮房间好像是默认的规矩。”

    “倒不如说，昨晚的声音也不算小了，你竟然都没察觉吗？”卢特博有些难以置信。

    “啊啊，昨晚，确实有些...太累了吧。”瑞弗尔有些无地自容，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睡，那他肯定不会放下所有戒备。虽然有些波折，但昨晚瑞弗尔确实好好休息了一番，这也让他能够快速调整心情，将红鸟弟弟带回去的目标看起来也不是那么遥远了。

    “没啥事，你是外来人，就算是在我们这儿，18岁的“老鼠”也才有资格去当“猫”呢！当然个别优秀的人除外哈。”卢特博拍了拍瑞弗尔的肩膀安慰道，“我也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只能说我们这个合作业务是各取所需吧。”

    “嗯。谢谢了。”瑞弗尔回应道。

    不论昨晚发生了什么事，现在的他如果没有向导只会事倍功半，所以先把烦恼抛在脑后，吃完早饭就得赶紧收集消息了，瑞弗尔在心里如此想到。

    “没事！我不是跟你保证过吗，有我在你的包别想被偷走。但如果遇到明抢的，那就看你的本事了，石头！”卢特博轻声却激动地说完后，就挥手招呼老板娘上菜，虽然端来的只是有些发霉的面包和一碗水，但能充饥就已经不错了。

    吃饭的时候，卢特博脑袋里思考的东西却比瑞弗尔更多。

    因为他每次带路，都会把客人带到这间旅馆来......

    选择和他一起走，看来并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