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峰主不在吗？”

    “是啊。”赵元燕嘟着嘴抱怨，“前天突然跟我说要出去一趟，过几天才回来，后天严家寿宴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回来。”

    “这……”安阳郡主颇感意外，“是出京城了吗？”

    “应该是吧？”赵元燕随口说：“不然哪里要出去这么久嘛。”

    正向姐姐宣泄满腔怨气的她也没留意到，方才作出回应之时，安阳郡主眼底闪过的那一丝思索之意。

    “呵呵~”安阳郡主轻笑，仿若方才她并无异样，“既然他不在，那元燕就好好修炼吧。”

    “有在修炼啦。”

    “那，现在什么境界了？”

    “筑基九重咯。”赵元燕随手往池子里抛小石子，“但感觉碰上瓶颈了，不知道怎么结丹。”

    九重啊……

    安阳郡主目光闪烁，表面轻笑着劝慰：

    “那就慢慢来嘛，修炼急不得，现在还年轻，多玩玩。”

    “唔~”赵元燕嘟起了嘴，不置可否。

    也许是时候差不多了，安阳郡主站起身向她道别。

    “那我们后天在严家见吧。”

    “好呀，到时候见，姐姐。”

    离去前，不动声色地眺望这六进大院的深处，收回目光，在赵元燕的送别下踏上马车。

    窗帘探出半张脸，挂着微笑与仍在院门的赵元燕摆手告别，直到马车走过拐角，视野里丢失了她的身影，女子的笑容瞬间消失。

    ——不在吗……

    ——和文芹说的一样啊。

    睁眼，吐出口的，是冷漠的命令。

    “快点回去。”

    踏入王府，迈着匆忙的步伐穿越深宅，直到一扇紧闭的门前停下。

    沉默，抬手轻敲两下便放下手，生怕扰了内里的存在。

    不一会儿，便得到了回应。

    “进。”

    推开门，顿时一股浓烟涌出，安阳郡主面不改色地前行。

    充斥浓烟的房间之内，一道打坐的身影背对着她。

    “父王。”没有走得太近，安阳郡主顿足说道：

    “许不厌不在。”

    “不在？”男人抱着疑问的语气重复了一遍，“不…在？”

    “是的，女儿确认过了，之后几天可能也不在。”

    “包括……后天？”

    “很有可能。”

    “做好准备。”

    “是。”

    退去，关门之时，安阳郡主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顿感身体经脉暖洋洋的。

    她也快突破了啊……

    这种事，以后再想吧，倒是现在……

    许不厌到底去哪了呢？

    咚——

    这种闷响，郭定这几天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了。

    又是一个人被随手丢到地上，冷漠无情的嗓音所言说的依然是相同的话语。

    “开审。”

    羽林暗卫们一拥而上，将被擒来的要犯团团围住，审问。

    而将人捉来的那位大人背过身，走到一旁静候，待到人被拷问得差不多时，他将会询问失踪太子之事。

    这些天一直都是以这样的模式持续。

    不变的是流程，变化的是地点和被审问的人，还有愈发庞大的队伍。

    郭定无法理解这位大人物——啊，郭定不喜欢这个称呼，总有一种官僚的感觉。他更乐意说：尊者。

    他不明白这位尊者如何做到如此神奇之事的。

    原本，郭定只是凭着一腔热血，就随着雷伍长出永安京一起去探查那些贪官。

    实在没想到这位尊者忽然冒出来协助他们。

    说是吕相让他来帮忙的，带了一面令牌验明了身份。

    之后的事，该怎么说呢……怪异？不对，应该说……

    特别迅速。

    从洛南太守开始，只要羽林暗卫提供信息，一般不出十息，尊者就会消失再出现，人就抓回来了。

    于郭定而言，看见这些为非作歹的狗官被狠狠地暴打一顿，真是再爽快不过了。

    所以最开始，审问完洛南太守后，尊者说会带他们继续抓人，郭定再激动不过了。

    但没想到的是，等待他的不是漫长的路途，而是尊者的剑。

    这么说或许不准确，他只看见尊者的手搭上剑柄，下一瞬，光景变化，尊者松手，他们已跨越重山去到了千里之外。

    真是……不可思议。

    而这一次又一次的跨越，他也渐渐习惯了。

    略微遗憾的是，他原以为自己能派上用处。到现在，却是什么都没干。

    每当他们到了某个地方，总会捎带上一个部署在当地的羽林暗卫，而被审问过的人，也被尊者关押到了某地。

    到了现在，队伍已经有了十几人之多。

    但闲人，只有他，还有等待暗卫审问的尊者。

    虽说如此，可郭定是不敢轻易向尊者搭话的。与这等强大得深不见底的存在相处，他还是老老实实闭上嘴不要多言。

    “我听说……”

    忽地，尊者发话了，就像之前那个晚上一样。

    “他们叫你少侠？”

    郭定知道，这是在和自己搭话。

    “小子年少狂妄，不敢当。”

    “那也算是在江湖上闯荡过吧？”

    这是一个之前问过的问题，郭定显然不敢指出这份重复。

    “算是。”

    尊者别过脸，幽深的目光透过面具那两个漆黑的洞穴扫视着郭定，一阵没由来的恐惧攀上心头。

    “我看你年纪轻轻的，不管家里了吗？”

    “家……”提及这个字眼，方才的那份恐惧竟是被遗忘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伤感。

    “我已经是孤儿了。”

    “……”稍稍沉默之后，尊者说出了一句出乎意料的话语：

    “抱歉，我并非有意。”

    郭定实在没想到这位神秘的存在竟表现得如此温和，与他审问那些官吏时的那份不耐烦…或者说暴躁并不相符。

    骤然，郭定觉得尊者也没有那么难相处。

    “也没什么，就是……家父去后，县令想强娶家母，然后……发生了一些事，家母死了，我杀了那个县令，就被通缉了。”

    “……节哀。”

    在大赵，在这个女帝当权的时代，一个家庭没了父亲并不会轻易崩溃，单身母亲也是有能力养家的，与其他男人重结家庭，并非那种“为了生存不得不做的选择”。

    所以，强娶之事，不会带来幸福。

    “后来，说是游走江湖，其实差不多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

    说到这，郭定自嘲一笑。

    “也不算很光彩，其实很多时候吃不饱饭。”

    “我听说江湖上有些人喜欢吃霸王餐。”

    “啊尊者，不瞒您说，我倒是很喜欢这种人。”

    “嗯？”

    “碰上的话，打杀一顿，我就能免费吃顿饭了。”

    “哈。”尊者轻笑一声，似乎很愉悦，“你倒是有意思。”

    郭定也是被气氛逗笑了，忍不住笑了几声后，才发觉在这位尊者面前这般有些失态，故而收敛了笑容。

    “喂，我问你。”

    尊者又叫住了他。

    “你觉得你这是侠吗？”

    闻言，郭定迟疑了。

    “我……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大侠应该也会做主持正义的事吧。”

    “是吗。”

    得到回答的许不厌没有再问，只是轻抚剑柄。

    本来只是打发时间随口聊聊，倒是牵引出别样的心思。

    他也有个剑仙梦，不然也不会在穿着上追求那等飘逸的姿态。

    大侠吗……剑仙算是大侠的一种吗？

    不太知道呢，这好像是他许久未曾攀上心头的梦想话题。

    或者说，关于人生目标的话题。

    但好像还是太长远了。

    许不厌是短视的。

    自己要成为怎样的人……这种事情，暂且不谈。

    现在，他要干好自己要做的事。

    查出真相。

    转身，走入羽林暗卫之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被审问者。

    “说。”

    “你所知道的，关于十八年前太子失踪案的一切。”

    “还有。”

    “萧王有没有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