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夜为慕

表明

    夜溟痕瞳孔收缩到极致,呼吸随之更加急促,他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问,却不料她竟真的直接说出来了。

    这种肆意的快感宛若惊涛骇浪一般要将他淹没其中,至使他浑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愉快。

    半响他回过神,眼里快活的喜悦之意几乎要溢出眼眶。

    “初初,”他快步走到她身侧,一手撑着桌子朝她俯身凑近,他眉眼泛起肆意的笑,舔了舔发干的唇瓣,“再说一遍好不好?”

    “不好。”黎渃初毫不犹豫拒绝了。

    她倒不是不好意思再说出口,只是眼见他的目的达到了,那她自然也要尽快达到她的目的。

    黎渃初很快恢复成先前那般冷淡,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直直望着他:“你先把余毒的事情告诉我。”

    “等会再说不行啊?”夜溟痕闷笑一声,试图与她商量一番。

    他现在就想跟她说方才的事,什么余毒的事他压根就没心思说。

    然而黎渃初坚决不退让:“不行,既然我表明了心意,那你自然也不能反悔,这样才公平。”

    夜溟痕感觉自己简直快要疯了,这小姑娘真是想要他的命,忽然说这么一句情意绵绵的话来刺激他,而后又要吊他胃口。

    金光灿漫,微风拂过,夜溟痕只得按捺住浑身的燥热妥协她。

    “行,败给你了,”他俯下身,一手扶着她瘦小的脊背,一手穿过她膝盖下方,而后直接将她横抱起来,“回屋说。”

    “为何非得回屋说?”黎渃初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而且他为什么总喜欢抱她,她又不是没腿。

    见怀中的姑娘略微紧张的样子,夜溟痕嗤笑出声:“放心,不会对你做什么。”

    虽是这样讲,但黎渃初总感觉这话从夜溟痕口中说出来就不太可信。

    阳光透过窗棂倾洒进了大片到室内,夜溟痕轻松将黎渃初抱到桌案上,而后倏地凑近她的脸,玩味地笑看着她。

    黎渃初不自在地将身子往后挪了挪:“你干什么?”

    夜溟痕低笑不语,看了一会她后就垂下眼帘自顾自地解着腰上的玄色腰带。

    “你……”黎渃初瞪大眼睛,又下意识往后挪了几分。

    “想什么呢,”他吊儿郎当地笑了笑,瞧上去坏得不行,“不是你说想看疤痕吗,这下反倒不敢看了?”

    黎渃初无言以对,他解腰带前就不能和她先说一声吗?这样搞得好像她才是那个喜欢胡思乱想的人。

    “那你快点。”她视线飘忽。

    夜溟痕笑了笑,动作利索地拉开衣襟,露出最里面的丑陋的疤痕。

    黎渃初本以为那疤痕应该是一块块的那种,但瞧见夜溟痕胸口处的疤痕竟然是奴字形的,细长的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

    葱白的指尖触上那令人心惊的疤痕,黎渃初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滞了一瞬。

    这种活生生被烫掉一层皮的灼痛感,黎渃初深有体会。

    仅仅是看着,她都能想象到幼时的夜溟痕所惨遭过的触目惊心的一幕,她眸光当即闪过一抹冷厉的杀意:“谁干的?”

    她要杀了那个人!

    见少女周身气压低得仿佛都能凝固空气,夜溟痕不在意地笑了笑:“给我烫这个疤痕的人早就死了,初初不用在意。”

    黎渃初还是有几分气愤:“可这个疤痕……”是奴字形的,这种疤痕留在身上,对夜溟痕而言无疑是一辈子的耻辱。

    “很丑么?”夜溟痕误解了她的意思,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改日我一定想办法除掉。”

    “不丑,”黎渃初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中燃烧起的怒火,怕他会在意,而后对上他的目光又重复了一遍,“一点也不丑。”

    黎渃初很能懂得他的心情,她原先那具身体也留有许多疤痕,每一处丑陋狰狞的疤痕背后都有一段难言的悲惨过往。

    它们细细密密交叠在一起,几乎是伴随了她半辈子。

    她想起余毒那件事,又问道:“余毒那件事又是怎么回事?”

    说起这个,夜溟痕其实是不太想告诉她的,但是少女对这件事如此执着,再加上他也不好反悔先前说的话,夜溟痕只能将从前的那些不堪的过往都告诉她。

    黎渃初听完之后,心底油然生出一股滔天怒火,这比她自己所承受过的那一切都还要令她气愤难过。

    她怎么也没想到,如今能呼风唤雨的黎夜城城主,幼时竟会待在狭窄黑暗的空间,不分昼夜地一次又一次承受着撕心裂肺的痛苦。

    但是夜溟痕所遭受过的经历在她听来却又无比的熟悉,就好像她曾经在漂泊四方的时候遇到过与之类似的事情。

    黎渃初微微皱着眉思考,许是那些过往太过久远,以至于她一时半会儿也回忆不起来。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眼下最要紧的是想办法清理干净他体内的余毒。

    黎渃初问道:“你体内的余毒真的没办法消除干净吗?”

    “目前是这样,不过早就习惯了。”夜溟痕双手撑在她两边,明明是受害者,可他偏偏还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闻言,黎渃初又陷入了沉思当中,她如今这具身体大大限制了她施展灵力的强度,如果是她原先的那具身体来治疗的话,也不知能不能帮他清干净。

    就在她苦思冥想解毒方法的时候,夜溟痕整理好衣裳,冷不丁说:“初初可还有其它的问题要问?”

    黎渃初抬眼看他,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眼前深邃的赤眸之中像是暗藏了一头饥肠辘辘的猛兽一般,仿佛随时都会将她拆卸入腹。

    黎渃初被他火热的目光盯着有几分不自在。

    “你问这个做什么?”

    夜溟痕一把捞过她瘦弱的小身板,凑近她的脸:“没有问题问的话,那就把先前说的话再说一遍可好?”

    她反应过来他所说的是哪个,而后无情拒绝:“不说。”

    黎渃初此刻的性子虽冷淡,但报复心还是有的。

    谁让这人以往总喜欢戏弄她,那她这回也必定要让他体验一下被戏弄是什么感受。

    不过她并未料到夜溟痕根本就不吃这一套,软的不行,那他就来硬的。

    他痞坏一笑,倾身上前肆意亲吻着她白皙的脖颈,威胁道:“当真不说?”

    黎渃初试图反抗,却又是被他轻松钳制住。

    她感觉细细密密的酥麻感席卷全身,脑子混乱得不行,暗自骂他卑鄙无耻。

    她还真就不说了,他能拿她怎么办。

    见少女执意闭口不言,夜溟痕还真是对她无可奈何了,昨夜的套路他总不可能再用一次,要是再把她吓跑了可就不好了。

    夜溟痕胡乱摸了一把她的脑袋,一边走开一边无奈道:“不说就算了,回去休息吧。”

    见他摆出一副落寞可怜的模样,黎渃初有种莫名的负罪感,这搞得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城主大人,你冷血狠戾的威猛形象还要不要了?

    她盯着他看了半响,而后心中叹息一声,哄人真麻烦。

    她轻松跳下桌子走到他身侧,漫不经心地掰过他的脑袋与其对视,随意应付道:“心悦你,行了吧。”

    白洛璃惊异的发现,夜溟痕这几日的心情似乎格外愉悦,以往总是冷着一张脸的他,最近竟然总是会不自觉柔了眉眼。

    就比如夜溟痕本来在一本正经地垂眸检阅文书时,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冷淡的眉眼随即微微弯起,如同沐浴了春风一般。

    但这在白洛璃看来,就感觉夜溟痕像是中邪了似的,要多不正常就有多不正常。

    她心中一阵五谷杂陈,与南炀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后者无奈一笑:“我听说是因为黎姑娘向主子表明了心意,主子这才总是摆出一副思春的模样。”

    闻言,白洛璃心情格外复杂,这爱情的力量真是强大,竟然能让冷血冷心的主子都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过仔细想想,黎姑娘最近的性子似乎也比先前开朗了许多,莫非这也是因为爱情的力量?

    还未等白洛璃深度思考,就见一个手下匆匆跑来汇报:“白大人,魔界的那位君公子又来拜访主子了。”

    白洛璃一脸疑惑:“这事为何不直接汇报给主子?”

    “这个,”手下支支吾吾地说,“是君公子让属下告知您的。”

    白洛璃一阵头疼,这君泽又要作什么妖?

    南炀了然地看向她,非常的有自知之明:“懂了,我先撤了。”

    还未等白洛璃回答,南炀便已经和那名手下跑得连影都没了。

    再转头一看,就见君泽那货正满脸欢喜地朝她走来。

    白洛璃一脸嫌弃地看着他,遇到他就没有什么好事发生,但即便她再嫌弃君泽,也要看在他是贵客的份上尽量好生对待。

    她眉眼冷淡,问道:“主子在书房,我带你去?”

    “急什么,先跟你聊聊天也无妨。”他笑得狡黠,一溜烟地窜到她身旁。

    他挨得过于近了一些,白洛璃仿佛都能嗅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檀木香,她不自在地往旁边移了一步,岂料他竟然又再次不要脸地瞎凑过来。

    白洛璃眼皮一跳,忍住拿鞭子抽死他的冲动:“那请问君公子想与我聊些什么?”

    君泽身姿懒散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而后展眉笑开:“聊聊你近几日过得可好。”

    “这个就无需君公子挂念了,我过得一直都很好。”白洛璃依旧没什么表情地回答他。

    君泽见她的神色一直都冷冷淡淡的,忍不住上手戳了戳她白皙的脸:“别总板着张脸,笑一笑啊。”

    白洛璃一阵恼火,也不想管他是不是贵客了,猛地抬手将其拍开,而后拧了一把他腰间上的肉:“手不老实一会给你砍了。”

    “痛痛痛,”他赶忙向后腿了几步,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腰,倒吸一口凉气,“你下手真狠。”

    白洛璃冷哼一声,也懒得跟他纠缠来纠缠去,推搡着他径直朝夜溟痕的书房走去。

    去的路上,君泽还想与她再谈谈心,而后就又叽叽歪歪一大堆,白洛璃忍住心中强烈的烦躁感闭口不回。

    直到打开了夜溟痕书房的门后,白洛璃毫不客气地一脚将君泽踹进了书房内,这间接表明了她对他着实是忍无可忍了。

    君泽倒也不恼,边看她恼怒地关上门,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口中喃喃自语道:“脾气还挺大。”

    夜溟痕对这俩人的打打闹闹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他往椅背上一靠,看着君泽淡声道:“让你喜欢招惹她,你这不是明摆着找揍吗?”

    “我乐意不行啊。”君泽理直气壮地说。

    夜溟痕才懒得管他乐不乐意:“所以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看看你金屋藏娇的那位黎姑娘了。”君泽一下子来劲了。

    有关异瞳邪物的消息刚传的沸沸扬扬时,君泽的世界观都快要崩塌了。

    四海八荒无一例外全在传那位冷血的黎夜城城主喜欢上了异瞳邪物,还执意要为她对抗三界众生。

    要不是前几日君泽有要事在身,抽不出时间来拜访夜溟痕,否则他指定早就火速飞奔过来了。

    君泽往夜溟痕对面一坐,心里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我是真佩服你,竟敢什么人都喜欢,快来跟我说说你俩的浪漫爱情史。”

    “你真是闲得无聊。”夜溟痕懒得搭理他这件事,直接转了话题,“魔君的位置争夺的怎么样了?”

    君泽见他转移了话题就知道这个八卦是没戏了,但还是回话道:“还是那样呗,双方长老各持己见,互不相让,说白了还是得打一架……”

    君泽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什么,而后面色一惊,盯着夜溟痕道:“等等,我说你当初怎么这么好心要拥护我为魔君,敢情是为了那位黎姑娘啊。”

    夜溟痕倒也不瞒他,平静地回话:“自然。”

    倘若君泽当上了魔君,那魔界的精兵强将自然是为他所用,届时君泽会看在夜溟痕曾帮助过他的份上不派任何的一兵一卒去追杀黎渃初。

    这样的话,就可以从根本上大大减少一整个界域对黎渃初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