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夜为慕

番外二

    黎渃初被大夫查出怀有身孕那一日,是草长莺飞的春天。

    彼时春意阑珊,娇艳的花朵绽放于枝头,开得绚丽夺目,勃勃生机渲染了翠绿欲滴的草木。

    黎渃初听到大夫的诊断结果时,愣愣地盯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看了半响。

    她这是要有孩子了吗?

    黎渃初总感觉有点不真实,毕竟她以往的生活太困苦了,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身怀六甲的这一日。

    身处一旁的夜溟痕听闻结果倒是欢喜得不行,满眼情愫几乎要溢出眼眶。

    黎渃初瞧见他眉眼间的欢喜情绪遮都遮不住,白皙的食指戳了戳他轮廓冷硬的脸:“你是不是很高兴啊?”

    “是,”他握住黎渃初的手,放在唇前吻了吻,“这是属于你我的孩子。”

    也是他们之间爱情的见证。

    黎渃初闻言下意识轻轻一笑,那些不真实感也在此刻消失殆尽。

    她以往从不敢奢望的东西,正慢慢地朝她奔赴而来。

    黎渃初怀有身孕的消息很快传的人尽皆知,黎夜城的人纷纷上门送礼祝贺。

    这是自二人成亲之后,第一件欢天喜地的事情。

    夜溟痕对此事很用心,为了防止黎渃初有什么不测,还特地派下属把屋子里的尖锐物品给撤去。

    黎渃初见状苦笑不得:“你太小题大做了,总归不是什么危险的物品,哪里用得着撤掉。”

    夜溟痕摸了摸她的脑袋,薄唇微勾:“总得把一切都想的周全一些。”

    不然到时候出了什么事他可是会疯的。

    黎渃初怀孕期间并没有什么食欲减退的反应,只不过却是更喜欢吃酸的东西。

    夜溟痕也不敢马虎,自她怀有身孕之后,她每日吃的膳食都是由他亲自下厨做的。

    而且味道还出奇的美味。

    她眉眼弯弯,吃着他每日变着花样做的膳食打趣道:“你好贤惠。”

    他也不反驳,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不贤惠点怎么照顾我家夫人。”

    黎渃初弯唇不语,片刻后凑上前亲了亲他利落的下颔。

    每日受到夜溟痕各种各样的美食投喂,黎渃初明显感觉到自己胖了不止一点点。

    原本瘦削的下颔此刻变得圆润些许,就连纤细修长的四肢也粗了一圈。

    跟他说起这事的时候,他还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胖点也挺好的,你原本太瘦了。”

    这倒是实话,以前的她对食物并不感兴趣,都是浅尝辄止便可,所以瘦的跟个皮包骨似的。

    而现在胃口变得越来越好了,吃的东西也就更多,虽是比之前胖了不少,但在他人看来依旧是那副骨瘦嶙峋的模样。

    黎渃初觉得就自己吃的好属实不公平了点,便也拉着夜溟痕一起吃,反正他看着也挺瘦的。

    最后导致俩人都变得圆润了不少。

    之后黎渃初的小腹高高隆起,夜溟痕的紧张和担忧也就随之增大。

    曾经因为怀孕难产而亡的例子不是没有,一想到这事,他就很心慌意乱。

    黎渃初对他人的情绪变化一向敏锐,许是察觉到了他内心的不安与恐惧,她便想着安慰安慰。

    这日她靠在他怀里低声说:“我的生命力很顽强的,你看我以前受了那么多的伤害都活得好好的,现在哪会这么轻易的死去。”

    然而这并没有起到什么安慰的效果,夜溟痕将她抱在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你一定要好好的。”

    黎渃初点点头:“会的。”

    到了分娩那一日,大雪纷飞,簌簌飘散至各个角落。

    夜溟痕站在屋外忧心忡忡的侯着。

    而里面的几名产婆则是忙的焦头烂额。

    黎渃初穿着亵衣,额头冷汗涔涔,可能是以往受到的伤害比这还疼得多,以至于她如今感觉自己勉强还可以接受这类疼痛。

    她在几名产婆的引导下淡定从容地配合着,最后成功诞下一对龙凤胎。

    婴孩的啼哭声双双响起,响彻在这个纷纷扬扬的落雪天。

    等到夜溟痕进房查看的时候,他径直快步走到面色苍白的黎渃初身侧,弯下腰为她擦拭额角的冷汗。

    他强扯出一个微笑,哑声道:“初初辛苦了。”

    黎渃初轻喘着气,虚弱地握住他微冷的手掌,露出了疲惫的笑容:“我就说我会没事的。”

    “嗯,”夜溟痕回握住她的手,宠溺地说,“初初很棒。”

    屋外风雪交加,黎渃初抱着襁褓内睡得香甜的婴孩,莫名感觉有几分无措。

    她还从未接触过这么小的孩子,不知道该如何照顾。

    夜溟痕抱着另一个同样在睡觉的婴孩坐在床沿边,看出她的无措时笑了笑说:“别担心,不会照顾的话以后交给诗雨她们就行。”

    黎渃初抬眸看他,有些无奈:“哪有自家孩子麻烦别人照顾的。”

    “交给别人也好,”他理所当然地回答,“省的在一旁碍事。”

    黎渃初顿了顿,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笑了笑。

    之后的日子里,夜泠和夜霜健健康康长到五岁,白白嫩嫩的小脸蛋瞧着可爱极了。

    夜泠作为哥哥整日都皮得不行,简直恨不得上房揭瓦,屋子里的东西不知道被他碰坏了多少,每次都被夜溟痕逮着狠狠教训一番,偏偏还死不长记性。

    粉雕玉琢的夜霜用蓝色丝带系着两个小团子,站在一旁疯狂嘲笑:“哥哥真傻,每次都屡教不改。”

    夜泠揉了揉被打的火辣辣的屁股,硬是板着脸严肃的小脸说:“你懂什么,这叫男子气魄,我怎可如此轻易屈服。”

    夜溟痕气笑了,讥讽道:“当真挺有气魄啊,不知道腿打断了还有没有这等气魄。”

    夜泠吓得立刻求饶:“爹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夜溟痕轻哼一声,带着两个调皮的糯米丸子进了屋。

    用膳的时候,夜霜白乎乎的小手捧着瓷碗坐在黎渃初身边,脆生生地喊:“娘亲,我想要您喂我。”

    黎渃初低眸看她,还未开口就听见夜溟痕抢先一步道:“自己有手自己吃。”

    夜霜鼓着腮帮子,气嘟嘟地看着夜溟痕说:“爹爹坏蛋,明明之前都看到您好几次喂娘亲,为什么我不可以让娘亲喂我?”

    提起此事,黎渃初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白皙的耳根不自觉泛起些许红晕。

    夜溟痕倒是淡定得很,单手撑着脑袋,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那是因为我双标,而且你娘亲那时候身体不适,拿不动筷子。”

    黎渃初暗搓搓地戳了下夜溟痕的腰,想让他适可而止,结果他跟没感觉到似的,越说越起劲。

    “再说了,这是我迎娶的姑娘,凭什么要伺候你这个小丫头?”夜溟痕坏得不行,故意道。

    夜霜一张小嘴撅得老高,乌溜溜的大眼睛愤愤盯着他看。

    爹爹真坏,明明都那么大个人了,还要整天霸占着娘亲。

    夜霜面不改色地在桌子底下暗自踢了踢夜泠的小脚,提醒他统一战线。

    夜泠立马反应过来,咽下口中塞满的食物,盯着夜溟痕字正腔圆说:“爹,做人不可偏心,更不可怀有小人之腹,否则容易挨打。”

    夜霜附和地点点头,稚嫩的小脸神色认真。

    夜溟痕嗤笑一声,露出一副你管我的散漫态度:“那又怎样?你敌得过我?没点本事就别跟我抢。”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互怼,黎渃初无奈得不行,觉得夜溟痕越来越幼稚了,现在都要跟自家孩子争风吃醋了。

    黎渃初握着筷子,夹了一块色泽诱人的虾仁递到夜溟痕嘴边,温声说:“你消停一会。”

    夜溟痕笑着一口含入虾仁,还不忘挑衅地看向那两个直勾勾往这边看的小屁孩:“这下总看到了,我家夫人爱的只有我。”

    黎渃初无奈一笑,夜霜立马坐不住了,吵着闹着要黎渃初喂她。

    就连吃的津津有味的夜泠也非得来凑个热闹,嚼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说:“娘,我也要。”

    夜溟痕偏偏不给这俩人机会,直接拖着黎渃初坐的椅子往他这边挪,然后义正言辞地命令道:“都好好吃饭,不然就踢出去。”

    俩个糯米团子纷纷唏嘘一声,抱着碗筷不情愿地吃了起来。

    夜黑风高,夜霜趁着夜溟痕有事忙的时候揪住黎渃初的衣角,大眼睛里泛着亮光:“娘亲,今晚跟我睡好不好?”

    黎渃初想了想说:“可以。”

    卧房内亮着一盏微弱的灯光,黎渃初侧躺在夜霜身边,轻声哄着她入睡。

    夜霜黑眸晶亮,头发在枕头上散开:“娘亲,我发现您平常总是不爱笑诶。”

    黎渃初顿了顿,又听见她奶声奶气地说:“不过在爹爹面前,娘亲倒是很爱笑,这是为什么啊?”

    黎渃初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思考半响后说:“可能是习惯了,也可能是因为在他面前我才会是最放松的状态。”

    她的欢喜,她的悲伤,她所拥有的一切,都只愿意在他一人面前毫无保留的展现。

    夜霜听得似懂非懂,软乎乎的小身板扑进黎渃初怀里,想到什么后嘟起小嘴抱怨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和娘亲睡,平常爹爹小气的不行,总是不让我和娘亲睡。”

    黎渃初闻言不禁勾了勾唇角,这倒不完全是因为他小气,只不过面对此刻还只是孩子的夜霜,她就算解释了也不一定能让她真正理解。

    周围静谧,感觉到身边的小奶娃沉沉睡去,黎渃初替她盖好被子,也同样阖上眼睛睡觉。

    直到深夜房门被人轻轻推开,黎渃初警觉睁眼,发觉到是夜溟痕的气息时,她的神经才又顷刻间松散下来。

    夜溟痕拦腰抱着她从卧房中走出来时,垂头看了她一眼:“睡眠不好还总乱跑。”

    黎渃初窝在他怀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你这不是来了吗?”

    他推开房门,将她轻放到床上,攥着她细白的脚腕替她褪去白绣鞋:“下次那丫头再缠着跟你睡,你就直接拒绝。”

    提起这事,黎渃初忍不住笑了笑:“小霜说你好小气,总是不让我跟她睡。”

    夜溟痕嗤笑:“那丫头不知道为什么就算了,你还会不知道?”

    黎渃初看他一眼,存着逗弄的心思故意说:“不知道。”

    “真不知道?”他翻身上.床,将她搂在怀中,微凉的唇紧贴着她的唇瓣道,“撒谎的话一会就让你哭着求饶。”

    黎渃初耳根发烫,默不作声地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以此来回避他的话。

    独属他身上的气息萦绕在她周身,令黎渃初不自觉的放松了所有紧绷的神经。

    夜溟痕侧着身,拉起被子盖过她的肩膀,宽厚的掌心抚上她的脊背。

    等她呼吸逐渐平稳后,夜溟痕才拥着她入睡。

    晨光熹微,一大早发现黎渃初不见了的夜霜拉着夜泠愤愤进入到父母的卧房。

    瞥见正靠坐在床头看文书的夜溟痕时,夜霜嘟起个嘴控诉道:“坏爹爹,又把娘亲给拐跑了。”

    夜溟痕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语气轻而冷:“小点声,吵醒了你娘有你好看的。”

    俩人闻言立即噤声,褪去脚上的鞋子后轻手轻脚地爬上床。

    黎渃初双眼轻阖,呼吸清浅,以一种极其放松的姿态侧躺在夜溟痕身边,身上盖着一层温暖的被子。

    观察细微的夜泠注意到不同,转而看向夜溟痕:“爹,娘好像只有在你身边才睡得更安稳一点。”

    夜溟痕薄唇轻扬,透着显而易见的得意:“一向如此。”

    从很久以前,他的姑娘就已经对他产生了深深的信赖感。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世人皆会弃她于不顾,可唯有他才愿意为她倾尽所有,甚至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