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让时间清洗血迹
“哈——早。”
华捂着嘴,一边向着羽走来,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她仍穿着逐火之蛾的制式服装,背后背着宝剑,拳套已经戴在了手上。
“你不拿武器吗?”
她拢了拢耳边被风吹乱的头发,问道。
“拿了。”
羽简短的回答,示意了一下手里的袋子。
一截刀柄从口袋上方隐隐约约露了出来,就在羽一伸手就能拔出来的地方——苗刀自然是有配套的刀鞘和携带用的绳子,可以背在身上,但羽并不喜欢这样,他更喜欢悄咪咪的阴别人一把。
“哦。”
华点点头,站到羽身边,静静地等待着约定时间的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从基地的方向传来,两人急忙转身,互相挽着的手臂在一瞬间极其默契的松开。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共有三人,分别是:仍然板着司马脸的伊莫尔,不知名的逐火之蛾考官员工和……
“格雷弗斯!?”
羽仰视着眼前这个大个子,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对,是我。”
对方温和的笑了笑,但这种表情在他的脸上总显得格外违和。
“你……是来指引我完成任务的吗?”
羽有些迟疑的问道。
“嗯……是也不是,我有自己的任务,我只是负责将你带到那里,之后便会离开,并不会作为你的考官,至于你的任务怎么才算完成,以及谁是你的考官吗……到那里你就知道了。”
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在清早淡淡的阳光下,羽冲华挥手告别,稀里糊涂的跟着格雷弗斯离开了。
沿着基地门口的公路一路前进,熟悉的停机坪出现在眼前,上次和卑弥呼坐“过山机”的惨痛经历浮上心头。
“格雷弗斯……你驾驶技术怎么样?”
轻手轻脚的爬上飞机,在座位上坐好,把安全带紧紧的勒在身上,羽扭头冲着仍站在下面的格雷弗斯问道。
“不用,它可以自动驾驶。”
格雷弗斯摇摇头,直接一步跨上飞机,坐到了羽旁边。
羽怔了一下——所以上次卑弥呼自己开飞机也是在报复吗?
“总部,坐标停机坪七号位,罗宾逊R96型号直升机请示起飞。”
就在羽专注的思考卑弥呼究竟报复了自己几次的时候,格雷弗斯已经伸长手臂点开前座的通讯设备,向总部请示起飞了。
“沙拉……”
一阵电子设备的杂音后,对面传来了肯定的答复。
“航道已输入,批准起飞,祝一路顺风,格雷弗斯长官。”
两侧的舱门闪烁起红灯,逐渐关闭,直到严丝合缝的和机舱另一侧嵌合在一起,飞机的螺旋桨启动,随着桨叶的旋转,“嗒嗒”的噪音不绝于耳,羽透过舷窗向外看去,直升机已经战胜了来自地心的呼唤,向着高天之上飞去。
与舱外螺旋桨的吵闹截然不同,舱内则静的像是答听力时的考场,两人并排而坐,一个仰视,一个俯视,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羽觉得格雷弗斯应该是温和但是不善于和人交流的性格,所以,为了打破这片沼泽般泥泞的寂静,他决定先发制人。
“我能问一下你到底多高吗?”
羽戳了戳格雷弗斯的胳膊——他本来想拍一下他的肩膀来着,但是没够到。
对面似乎也对这种气氛感到不适,羽一问,他立刻毫不犹豫的回答。
“两米一。”
“………”
羽觉得有点自卑——他想到了自己区区一米七六的身高,以及华只有一米六五的身高……
所以他到底是吃什么长这么高的。
“为什么卑弥呼让我们叫她的本名,非默也是这么做的,只有你坚持叫她‘队长’呢?”
暂且放下身高差带来的自卑,羽追问道。
“嗯……”
格雷弗斯一时陷入了沉默,低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如果你不方便回答可以不说的。”
羽见他这样,便明白可能是自己的问题让他感到了为难,连忙出言补救。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他抬起脑袋,挠挠头,另一只手不断摆弄着制服的拉链。
“队长对我很好……”
他望向窗外,陷入了追忆,白云朵朵,变幻莫测,像是无法达到的彼岸,又如同他无法返回的过去。
“当初我刚被克瑞泽议员从监狱保释出来,没有一个小队愿意要我,而且因为我以前的身份,可能这辈子都无法脱离逐火之蛾,只能留在这里单打独斗,解决一些小型崩坏事件,维持生计。”
他苦笑了两声,似乎对自己的遭遇感到无比无奈。
“况且当时还总是遭到同事,呃……前同事的袭击,几乎全靠克瑞泽议员的救济才能完好的活下来——那帮老家伙巴不得给我人道毁灭。”
“再后来……卑弥呼成为了队长,邀请我加入了她的队伍,不久,又不知从哪找来了非默——我们成了最要好的朋友,同时也是最默契的搭档。”
“总之……克瑞泽议员也好,队长也罢,甚至非默,他们都是好人,都对我很好……”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良久才郑重的开口,像是坚定自己的信念,又像是在许下誓言:
“我愿意为了他们拼尽最后一滴血。”
“我不敢说自己是一个忠义的人,但我希望成为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仅此而已。”
两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只有格雷弗斯还时不时掏出水瓶来灌了一口,哪怕那里面是货真价实的水,而不是酒。
好在这次沉默的时间没有持续太久,格雷弗斯似乎暂时将那些沉重的信念和过往抛在了一边,开始和羽闲聊起来。
经过刚才的交谈,两人也互相熟悉了起来,格雷弗斯似乎是打开了话匣子,居然开始滔滔不绝起来,他对自己以前的悲惨遭遇似乎是真的释然了,甚至开始给羽讲解他以前在毒蛹使用的暗杀手段。
看着他单手指天,口若悬河的样子,羽不禁有些羡慕——
“如果我也能做到他这样,是不是就能问出父母的真相了。”
他不由得想到。
“如果他们能回来……”
这个想法一经出现就如同荒原上的野火一般,再也无法控制,以至于他一时间都没有听格雷弗斯在讲什么。
………
“这个静脉注射可乐的方法要尤其注意……你还在听吗?”
格雷弗斯似乎是看出了羽的心不在焉,停止了自己的单口相声。
“在听。”
羽将刚才愈演愈烈的想法抛到脑后,没有说出来——那很明显是他的痴心妄想。而是绞着手转向格雷弗斯,有些迟疑的问了另一个更实际的问题。
“你……经历了这些,怎么放下的?”
“放下……”
对方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听说过你的事情,也不敢给你建议……”
格雷弗斯撑着下巴停了一秒。
“但我吗……就是不去想它,多想想积极的事情,等它慢慢淡化后,如果再经历什么事情,可能就释然了。”
“反正我是这样的。”
他补充道:
“时间并不能洗净血迹,一切真切发生过的苦难都会在人的灵魂上烙下隐隐作痛的伤疤,但它能将其淡化。”
“很有哲理吧!这是队长当时对我说的,我就觉得和我很般配,希望也能和你般配。”
他扯着自己杂草一样的乱发,咧嘴一笑。
“谢谢,那就借你吉言了。”
羽若有所思,接着也咧嘴一笑,从兜里翻出各种各样的小零食。
“吃吗?”
对方也毫不客气。
“当然,给我一个小熊软糖,非默老是吃这个,还不愿意分我点。”
羽惊讶的张大了嘴——面瘫程度堪比伊莫尔的非默居然会吃这种可爱风格的零食,着实是让他大开眼界。
机舱内一时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就在这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两人俨然已然成为了不错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