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数周，羽又一次走在通往梅比乌斯实验室的路上，黝黑的走廊……可真黑啊，一看就透露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好吧，他编不下去了。

    虽然梅比乌斯确实是出了名的危险，但他此刻也确实是镇定。

    他这次来此不为别的，只为了要一个答案，而答案就是答案，不是别的，仅此而已。

    因为不论答案是什么都已经不再会对他产生任何影响——都过去了，他不会放在心上。

    毕竟就算是放在心上他也无法对已成定局的事造成什么改变，不是吗？

    无视了满走廊飘动的装神弄鬼的黑窗帘，他轻车熟路地叩响了梅比乌斯实验室的大门。

    “咔。”

    仅仅叩响了一次大门就自己打开了，好像很不耐烦的样子。

    羽推门而入，梅比乌斯正一身白大褂站在手术台前忙活着什么，对于他的到访连头都没抬。

    “等一会儿。”

    梅比乌斯手上的动作没停，手术刀熟练的划开一处紫红色的身体组织，随后把颜色更深的部分丢进一罐绿色的液体里。

    “布兰卡！帮我看着，记得记时间！”

    她扭头冲着一处没有人的沙发喊道。

    “来了……”

    原来不是没有人，而是那人躺在沙发上，被东西遮住了，故而没有被羽看到，现如今她直起身来，羽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赫然正是当初给他做体检的白发黑眼圈女子。

    两人眼神交汇，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但没有进行交谈。

    实在是布兰卡太累了，不想说话：昨天她赶去母校，试图找一个优秀的学妹当“替死鬼”来这里为梅比乌斯博士工作——这样她就可以回家陪格蕾修。

    她也找到了合适人选，当即就想带着那位绿头发的学妹回逐火之蛾见梅比乌斯，但却被其以还没毕业为由拒绝，只得留下联系方式后灰溜溜的离开了。

    所以，她相当于白忙活了一天，回来还要帮梅比乌斯博士打下手，实在是没有精力跟羽说话。

    “好了，你又来干什么。”

    梅比乌斯从手边抄起酒瓶子灌了一口，斜着眼睛道。

    快言快语，好像没有多少耐心。

    “我想知道父母的真相，梅比乌斯博士。”

    没有丝毫犹豫，羽当即询问自己上回未问成的问题。

    梅比乌斯放下手中的酒瓶，动作出奇的稳，双眼危险的眯起，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就像是蛇的瞳孔，在层层的伪装下凝视着自己的猎物。

    羽也毫不畏惧的回应着她的凝视，就这样互相注视了一阵，终于，梅比乌斯率先开口：

    “很不错，你真的没有一点抗拒了，真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像蛇一样舔了舔嘴唇，她瞟了一眼手术台，又道。

    “既然你想知道真相，那我就告诉你，听好了。”

    她清清嗓子：“你应该知道，当初我们对于崩坏的研究还停留在认为它是按照未知途径传播的病毒的层面，所以只是按照瘟疫的防御方式来进行预防和治疗，而当初最早一批的科研人员，也就是你的父母，吃了这个错误信息的亏，被崩坏能感染，但由于没有发现传染性，他们仍然每天回家，直到……”

    “直到感染的程度加深？”

    羽大致猜出了后来发生的事情。

    “直到感染的程度加深，”

    梅比乌斯又重复了一遍羽的话，眼神里少有的闪烁着追忆的光芒，好像在惋惜什么。

    “他们在一天回家后出现了死士化的症状，结果你也知道了，他们无意识的攻击了房内唯一拥有自我意识的生物——你。”

    “虽然他们随后恢复了意识，但是错已酿成，无法改变，你因为他们的攻击感染了崩坏能，他们为了防止再次对你发动攻击而选择了离开，通知逐火之蛾把你送到医院，并联系了与他们关系要好的朋友“符”希望可以照看你。”

    “再之后，他们去世了，并把他们的抗崩坏因子交给了你，就在你去复检的时候。”

    她咂咂嘴，

    “正常的崩坏病患者也就能坚持几个星期，但他们足足坚持了半年，为了你。”

    “……”

    羽沉默了，

    他本来以为他们是因为其他原因才会攻击自己，但没想到是这样，真是……

    啧，唉。

    世事难料。

    同时他也知道了自己的抗崩坏因子为什么会有未完全融合的异常——它们有一部分本来不属于自己。

    “好了，真是感人的亲子情，你现在可以圆润的离开我的实验室了吗？”

    梅比乌斯好像极不耐烦，很煞风景的来了这么一句，但眼底那抹悲伤却浓郁的化不开。

    可惜沉溺于思绪中的羽没有注意到。

    没有沉默多久，羽很快缓了过来，听着梅比乌斯送客便站起身来：

    “好的，我马上走。”

    刚准备离开，眼角的余光却扫到了手术台上摆放的物件——他太熟悉了。

    像是鱼鳃一样的骨板好像一盘生鱼片一样整齐的摆放在手术台上，还没有动过，反而是周围的身体组织已经少了一大块。

    “这是……”

    他惊讶的问道，

    “没错，前些日子你才见过它的主人，很有缘份吧。”

    梅比乌斯重新走回手术台，一把推开好像正在梦游的布兰卡，对方顺势倒在沙发上，立刻睡了过去，自己则又抄起手术刀，明摆着自己要工作，羽应该离开了。

    但羽突然想起了小金身旁那位老人留给自己的问题，他问道：

    “那博士，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梅比乌斯没有吱声，不动声色的好像根本没有听见羽说话，

    两人僵持了一阵，直到梅比乌斯实在不耐烦了——

    她挥挥手，好像在驱赶什么烦人的蚊虫。

    “世界和平，经费充足，行了吧。”

    很敷衍的回答，但羽本来也没想问出点什么——他更多是问自己。

    点了点头，羽轻声冲看似已经投入工作的梅比乌斯道声别，推门出去了。

    门内，梅比乌斯放下手术刀，目光扫过布兰卡大大的黑眼袋，投向了天花板，

    “梅比乌斯，放手去做，我相信你，我理解你，”

    女人温柔的声音犹在耳畔回荡，像是甜美的冰激凌，本体已经消散，剩下的只是虚无的幻梦。

    人类实在是太脆弱了——这就是梅比乌斯内心的想法。

    关心她的人因为感染崩坏能离开——因为脆弱的人体。

    “你儿子跟你还真是截然不同。”

    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突然嗤笑一声，

    “梦想吗……成神算不算？”

    她的目光穿过厚重的天花板，好像直射到那飘渺的云端，看到了那高据云巅的神座——她要坐上去，这并非空谈。

    “以我之手，扬升登神！”

    这是她的追求，也是她必将达到的未来。

    “不知道你，一只脱离了毁灭意识的崩坏兽，又能带给我怎样的惊喜呢……”

    低下头，她盯着眼前的残骸，眼里透露出狂热的光芒，好像打开登神长阶的钥匙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