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挂在树梢

5

    半年前,舍友叫我一起去吃饭。去他的小区,给他庆祝乔迁之喜。我很怕这样的邀请,明明不是很想去,却推不掉,只能接受。之前我给你们谈起过这个室友,就那个有着一些洁癖和强迫症的人。你想知道他的名字吗?可是我又要怎么介绍他呢?这个我还真没想过。他叫柳夕,有些神秘,不会跟别人讲任何关于他家庭的事。即使上体育课,也不会穿运动鞋。头发齐肩,眼睛深邃,鼻梁高挺,看着像个混血儿。平时说的话,很简短。偶尔会笑一笑,硬朗的脸,在浅浅的酒窝衬托下,算是多了一丝亲近感。不穿有任何皮革的衣服,不穿大logo衣服,喜欢港风。身上的颜色以浅绿,卡其为主,唯一可能吸引别人目光的是他的袜子,袜子都是纯色,但都是亮色。夏天可以透过衬衣看到他手臂上强有力的肌肉。

    柳夕是大学里为数不多的可以陪我一起跑半马的人。

    不过现在,我不跑步了,不是因为我忙,而是一个人跑步实在太孤独。现在我喜欢在操场外边的铁丝围墙外面看别人在操场上锻炼身体,然后下意识里把嘴角上扬,笑操场里面的人们多像之前的自己。

    现在我的笑有点像柳夕了,因此越来越不敢发笑了。柳夕的笑容很独特,他的笑容像是洪荒之力和化骨绵掌交配,在九阴真经的胎盘里长大的孩子。是人的话,见一眼就忘不掉了。

    这样说起来我好久没有见过这个老朋友了,柳夕现在在哪?反正我去过他家,没能看到他。我想呢!他应该是迷路了,一直想要找回家的路,却走错了。

    (最近一次见到柳夕,是在一个偏僻的郊区的疗养院。我坐了三个多小时的公交,屁股都要颠簸出老茧了,终于等到了下车。为了找到那个地方,我成功的走错了三个路口。也是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地方之前是所监狱,一所国名党用来看管共产党的监狱,解放后,才被改造成的医院。我见到柳夕的时候,他接受着电击治疗,我隔着房门看着他,他用笑脸欢迎着我。我不确定那时的柳夕是清醒的还是迷糊的,但是那个向日葵般的笑容,我怎么也忘不了。我走向一边问护士,柳夕的病情,护士很习以为常地说,坚持吃药,治疗。可能像一个正常人。可能像个正常人。你说这句话多可笑,于是我当时就笑了,只不过笑出了两滴泪。那天孤身一人回学校的路上,车颠颠簸簸,我的眼就像关不住的水龙头,每过一会就有水滴低落。)

    柳夕从我们宿舍搬出去,搬进了一家学校周边的出租房。我经常去柳夕的房子,有时候会遇见解溪。因为经常去,所以见过很多次房东,房东人很和善,跟我印象里的商人大相径庭。房东住在柳夕的上面一层,有一次我们几个玩的好的朋友在柳夕家里唱歌,唱到很晚。房东大人来敲我们的门,告诉我们他要睡觉让我们小点声。

    柳夕在门口看着下半身穿着碎花秋裤,上半身穿着羽绒服的房东,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

    房东知道柳夕在笑自己:“我跟你认真说话呢!能不能严肃点?”

    柳夕拿着酒杯继续笑着:“房东大人,今天晚上你小孩在这住?”

    房东不知道柳夕要做什么:“没有啊!”

    柳夕一把抓住房东的右手,然后就给拉到了我们面前。房间里的音乐还在响着,房顶的彩色灯不时更换着颜色。房东看到眼前的几个年轻人,和桌子上的留有少许气泡的酒瓶,神情里有些震惊。看到一个中年大叔进来,我下意识地关了音乐。

    房东转身想走,并且冷冷地说了声:“你们继续玩吧!明天把房间打扫一下。这房子你们走后,我还要租给别人的。”

    柳夕拿起话筒压了压嗓子说:“叔,你留下来,陪我们玩一会儿吧!”

    房东看着柳夕:“我,老了,跟你们年轻人玩不到一起了。”说着,房东又要走。

    柳夕赶忙又接着说:“那你陪我们坐会儿,行不行?你要答应的话,我保证明天一早就把这里打扫的一尘不染。”

    房东有点怀疑:“说话算数!”

    就这样,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坐在一边沙发的一边,看着我们这群小年轻在地板上咋咋呼呼地唱着歌。我时不时会下意识地瞟一眼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他是那么平静,就没有跟我们讲过话,手里的烟都快要燃尽了,也不见他抽一口。可能是我们那天太吵了,他看不习惯我们的颓废,所以才会一言不发地抽烟,也可能是因为他早已经把想说的话都说给了扫把,碗碟,看见人就不说了。

    那天晚上我们几点睡的,我已经想不起来了,只是我们醒来的时候,房间又回到了之前我来时干净整洁的样子。然后我就想到了房东,他现在在做什么?在好好睡个觉,还是在跟他老婆通电话?

    其实我真的猜对了一半,房东确实在跟别人通电话,那个人性别女,穿衣风格可能也跟他老婆一样,不过没有跟他领过结婚证,更没有跟他在一起生过小孩。因为那个人只是看到了他的房屋出租广告,现在打电话过来进行咨询情况。他们聊的好像还很投机,女人喜欢房东的房子,最后他们约好了来看房子的日期。很巧的是,他们约好的日子是我一个老朋友的生日,不过好像他们定在哪一天看房都跟我没有关系。

    “这是买给谁的向日葵花?”我刚刚睡醒就看到了桌子上的耀眼的花。

    我的精神醒了,身体还在睡着。桌子上的花,没有一直吸引我的注意力。洗脸池前面的我看着镜子,然后我就接到了柳夕的消息:帮我给梅梅带杯奶茶,她现在在表演教室上课。

    表演的教学楼在我们的对面,老师让我们跟表演的同学处好关系。这当然是为了我们可以在日后拍摄时的便利,不过我好像就是那个不听劝的人。因为性格原因,这个学校,我认识的人屈指可数。

    表演的楼跟我们的不太一样,外观就不一样。他们的教学楼并没有建设成完全封闭的,而我们的把大门一关就开始密不透风了。老师说,导演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演员要活在别人眼中的世界里。表演系楼里面有很大的教室,教室里放有钢琴,看样子是为了好的伴奏。偶尔路过的时候,可以听到不同情感的琴音,只是从没有见过屋里面的表演。

    我走上楼梯,楼梯里面放着不同的剧照。我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他离我越来越近,不过并不认识我。我们见过几面,我认识他,他叫解溪。

    “同学,表演教室在几楼?”我自觉问道。

    “再往里面走一下,看到楼梯,在上一楼,你就能找到了。”解溪回答的有些匆忙,他看样子好像有什么着急的事,边说边走。

    “谢谢啊!”

    他摆着手,意为没事。不一会就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处。

    我继续像前走着,然后在他们的墙上就看到我们老师嘴里经常提到的那个学长获奖的照片,我看着照片愣了两秒。现在想来两秒也挺长的的,尤其是一个人凝视另一个人的时候。上楼后,我发现了上面的班,老师还在教着舞台走步。

    我拿着奶茶在教室外面的长椅上面坐着,听老师的表述,我知道了他们在排张艺谋先生的《金陵十三钗》。跟我想象中不一样,老师并没有先让学生表演,而是先给学生讲了一下“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还说如果不把这两句诗讲透,演员就没有生命力。即使台词烂熟于心,演技出神入化,还是没有灵魂的表演。这应该是她的经验只谈吧!演好一个人,至少要理解这个人。

    老师的课慢慢吸引了我,我从长椅走到了门口。我站的位置与老师有一定的夹角,这样不会打扰她的教学思路,还能免费听到表演课。课上到最后的时候,老师让学生开始自己的角色塑造,我换了一个位置,以便我能看到学生的表演。

    红菱:

    Weonlysaidsotheywouldgetdownfromthetower

    小蚊子:

    Butyoushouldn’thaveliedtothem.Hus,remember?Ifyouweren’tliedto,youwouldn’thaveendedupinabrothel

    春花:

    Shutup!Mosquito.I’mnotstupid.Ifnobodygoesyou’llstillhavetogo.YouwerecountedbytheJapanese!

    玉墨:

    UnlesstheJapaneseareinsane,Idon’tthinktheywillkillus.Theyjustwantpleasure.That’swhatwedo.Wehaveexperiencedallkindsofmen.Ling,howdoyouexpectthegirlstohandletheJapanese?Eveniftheymakeitbackalive,theywon’tbeabletocarryon

    柳夕:“你在看谁?那个中间弹琵琶的?”

    我回头看到柳夕:“才没?”

    柳夕向前走着:“看就看了,还不承认!”

    我跟着过去:“你今天不是有事吗?”

    柳夕一脸漠然地样子,低着头:“有事!”

    我反问道:“那你还有时间过来?”

    柳夕走到前面的拐角的长椅旁边坐了下去:“开始我也觉得有你就可以了,可转头才想起来我还没告诉你梅梅是谁?”

    我坐到了柳夕旁边。

    柳夕把手里的奶茶放到前面:“这里的女孩好看吧!”

    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便沉默着。

    感情这个事,我在他们的眼里永远都是那么不冷不热,爱答不理的。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性冷淡者,就算他们眼中甲等女人,脱光了躺在床上,我也不会有任何感觉。由于讨伐无果。终于,这个话题还是聊不下去。

    柳夕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和烟,他的这个动作一向娴熟,就像开锁前就知道了密码的小偷一样。

    “对了,你国庆去哪玩?”

    我:“我还没想呢!”

    柳夕把头转向一边走廊,一个女孩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我看了看柳夕看去的方向,不知道为什么,余光也看到了一个她。

    女孩看了一下我,走向柳夕:“这个就是你说的那个朋友吧!”

    柳夕从座位上站起来看了看我说:“这是我们学姐,梅梅。”

    柳夕一边说,一边把奶茶递给梅梅。

    梅梅笑着:“真懂事,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他家的烧仙草?”

    柳夕:“我喜欢的东西,你不都喜欢吗?”

    梅梅把吸管插入奶茶瓶,发出轻响。

    我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一枝手里拿着奶茶。

    梅梅看了一眼:“他那杯是给我的,你这杯给哪个小姑娘买的?”

    我看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提了一下奶茶。

    梅梅接着试问道:“不好意思送?用不用我帮你?”

    柳夕替我解围:“人家买给自己喝不行吗?”

    梅梅看向柳夕:“我有点饿了,咱们去哪吃饭?”

    柳夕把手插入上衣的口袋:“重庆小面旁边新开了一个酸菜鱼,昨天我们吃了,要不今天带你去开开胃。”

    梅梅走了两步回头看看我:“你不跟我们去?”

    我笑了下:“我吃不了辣。”

    梅梅有些歉意的目光:“那好吧!下次我请你吃不辣的。”

    我在后面的坐位上坐着点着头,他们两个人慢慢地向前走着。

    我的的脚在座位上,晃来晃去。

    我的耳朵被他们聊天的信息填充着,

    柳夕:“你国庆去哪?”

    梅梅:“我回家。”

    柳夕:“回什么家,跟我去平遥玩吧!”

    最后梅梅打没答应柳夕去平遥,我没听清楚。

    他们下楼的声音很清脆,让我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