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幸书看了一眼祈曜的嘴角，已经破皮了，没好气的说：“你干嘛不还手啊，揍他啊！要以恶制恶！”

    “那岂不是变成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打架了？”

    “他太过分了。”李幸书看起来很气愤。

    “我说过的不会还手的。”

    “为什么？”

    “毕竟，他是她的唯一的亲人了。”

    李幸书愣了一下，她再次看了一眼祈曜嘴角的伤。

    “所以，你处处让他，是因为，他是祝意难的哥哥。”

    “难不成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李幸书一愣，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祝夏瑞是他已经死去的女朋友的哥哥，这世界上她唯一的亲人。

    他是那么的在乎她，连带着对她的哥哥，都能做到这种地步，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表现出来。

    “祈曜，你很爱她吧。”

    祈曜没回答，只是说：“我还没问你呢，欠了祝夏瑞钱是怎么回事？”

    “就是那次我妈住院我钱不够找他借的，也没什么。”

    “所以才帮他找人啊？”

    “嗯，他虽然脾气不好，但我还是很感谢他的，但是你呢，你为什么突然就不找了？”

    祈曜没回答，只是说：“反正祝夏瑞也会好好找的，我相信他，这世上除了我，只有他会这么做。”

    “你不会是...因为我吧？”李幸书皱起眉头，“因为我喜欢你，你以为我是因为你才帮忙找人，所以要和我保持距离？不想欠我的人情，这就是你说的，还不起？”

    祈曜并没有回答，李幸书突然觉得有点难以呼吸。

    “那刚刚为什么不说？你就说是因为我啊，不是因为你不爱她，相反是因为你很爱她，所以才...”

    祈曜没什么反应，也没回话，李幸书的眼泪一下子流下来：“我从徐秋阳那里听说了一件事，她说纪宁给你情书被梁茜发现之后，你却说那是写给女朋友的，然后偷偷的还给了纪宁，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李幸书真的很想大哭一场：“你是怕祝夏瑞知道我喜欢你吗？所以你就任由他打你？”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接着流下来。

    “为什么不说出来啊，明明自己也很伤心，还要去照顾别人的情绪，明明自己也很难过，还是强撑着。”

    “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我不信。”

    “你想的太多了。”

    “你让祝夏瑞发泄，那你自己呢？你想过自己吗？”

    祈曜不说话，李幸书又说：“也为自己考虑一下啊，祝夏瑞好歹是随时发泄出来，你这个样子....真的...”她的鼻尖有点酸，“才更让人心疼....”

    “我不需要谁心疼我。”

    “你这个样子，祝意难知道的话，也会很难受吧。”

    听到她的名字，祈曜眼里的光又暗了。李幸书又说：

    “也像祝夏瑞一样，发泄一下啊，搞的谁都不知道你的想法，连我都...在你面前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肆无忌惮的谈论她的死亡...”李幸书的表情很自责，“你一直在受到伤害...”

    “别说的那么严重了。”祈曜又恢复如常，“该回去了。”

    他要往前走，李幸书一把拉住他：“你别这样老是为别人着想，你也有伤心难过的权利。”

    “所以你希望我干什么？失控的大哭一场吗？”

    李幸书愣了一下，祈曜又说：“这样的话，她就会活过来吗？”

    “我的意思是...发泄一下情绪...就像是祝夏瑞一样...”

    “我没有什么情绪好发泄的，我不是祝夏瑞，我接受她的死亡，接受这个事实。”

    李幸书的眼里泛起泪光，为什么，祈曜越这么说，她越心疼。

    “可是你明明很伤心，却不被大家理解，就像是祝夏瑞一样，他一直在针对你，以为你不爱祝意难吧。”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

    “会很难受啊...”

    “她会理解我的。”祈曜看向那片黑漆漆的墓碑，“我不需要把自己的想法暴露给任何人，她会理解我的，会理解我做的一切，就如同我理解她一样。”

    李幸书愣住了，祈曜没哭，她倒是突然号啕大哭了起来，祈曜不解：“你哭什么？”

    结果这么一说，她哭得更厉害，祈曜一下子哭笑不得。

    “你哭什么？”

    “为什么....”她一把鼻涕一把泪，“为什么祝意难要死啊...留下你...”她越说越伤心，“你放心，如果她还在的话，我一定会找到她。”

    祈曜笑了一下。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擦了一把眼泪：“我就是...我看不下去啊...我一听到你那么淡定的...说她的事...我也就好难过...”

    “你哭什么啊，又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这回还哭起来了？共情能力突然变强了？”

    “我...”

    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告诉她，他不爱她，他爱的是那个已经死去的女孩。

    可是他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她更爱他。

    “祝夏瑞说祝意难的死和你有关系是怎么回事？”

    “因为那天是我让她在教室等我，她才会一直没有回家，最后...”

    “所以祝夏瑞就是因为这个才那么讨厌你的？”

    “算是吧。”

    李幸书想了一下，突然一把拉起他往外面跑去，祈曜不明所以：“你干什么？”

    还好，祝夏瑞还在路边等车，李幸书气喘吁吁的跑过去。

    “你...我...我有话要说...”

    祝夏瑞看了她一眼，李幸书顺了顺气，然后说：“你...误会祈曜了，他不去找祝意难，是因为我喜欢他。”

    祈曜一愣，李幸书又接着和祝夏瑞说：“他不知道我欠你钱，以为我是为了他才去找人的，所以他不想欠我人情，为了和我保持距离，才不去找祝意难的，他不是不爱她，而是因为太爱她，所以才会这么做，而且他相信你，他知道你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找祝意难。”

    祝夏瑞看了一眼祈曜，祈曜也有点懵，他没想到李幸书居然会这么做。

    “祝夏瑞，你不应该和祈曜有误会，你们应该是世界上最理解彼此的人，你们同样的理解对方的难过与伤心，理应成为挚友而不是敌人。”

    “你有病啊。”

    “而且，祝意难的死，不是祈曜造成的，他难道就希望她死吗？他也很痛苦啊，只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和他没关？”祝夏瑞对这话很不满。李幸书赶紧说：“这是我说的，和他没关系，他一直都很自责。”

    祈曜拦住她：“别说了。”

    “你们两一唱一和的，还真是挺般配。”

    “你...”

    “要不是他，我早就接祝意难回家了，还想开脱自己的罪责，可以啊，把祝意难还给我，我就原谅他。”

    李幸书想说什么，祈曜又说：“行了，别说了，祝夏瑞，我知道是我的错，也从来没有想过为自己开脱，你恨我也好讨厌我也好，我都接受。”

    正好车开来了，祝夏瑞打开车门上去，最后对着祈曜说了一句话，也像是对着李幸书说的。

    “没有人能和我互相理解，也没有人能够理解我的感受，你算什么东西。”

    说罢他就上车走了。李幸书对着他的车凌空来了一脚，咬牙切齿的说：“神经病啊！就他一个人难过是不是？”

    祈曜笑了一下：“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本来就是啊，我相信你的难过不比他少，可是他总是不理解你，还一副老是看不起你的样子，高贵的很。”

    “他一直都这样不是吗。不用纠结这个，在他眼里，哥哥全世界最好。”

    李幸书不服：“我支持你！”

    祈曜没好气的笑了：“又不是比赛。”他拿出手机也叫了一辆车，然后说：“等等吧，车一会儿就来。”

    “我觉得男朋友比哥哥好。”李幸书又小声嘟囔了一句。

    “我不需要和谁比。”

    “嗯，我知道。”李幸书朝他笑笑。

    祈曜盯着路边，李幸书收回目光，气氛突然之间又沉默了。

    还是祈曜打破沉默：“今天怎么逃课了？”

    “我...我就想着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她。”

    “课都不上了啊，以后不用这样，有时间再找就行了。”

    “你...你不也没上课。”

    “我少听一两节课没事啊。”

    “好吧，那...你还能继续给我讲题吗？我只是...徐秋阳天天看小说，她也不会...我...就想好好学习，就你讲的明白，你不会就此就不和我说话了吧？”

    祈曜似乎是想了一下，李幸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还好他说了句：“认真学习是一件挺好的事，作为朋友，支持你。”

    李幸书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其实...就是想好好学习，不会..打扰你的..”

    最后几个字说的很小声底气不足，祈曜只是点点头：“好好学习吧，争取考个好学校。”

    “嗯，我会努力的。”

    我会努力的，向温柔而又优秀的你靠近。

    车子来了，两个人上车，车子开往学校，身后的墓园越来越远，李幸书看着墓碑的方向，已经看不到一点影子了。

    她偏头看了祈曜一眼，祈曜也在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想起了那个躺在坟墓里的女孩，心里突然有点难过。

    祝意难，你还在吗？如果在，为什么不来见他呢。

    风从耳旁呼啸而过，就像是无声的回答。

    黑色的墓碑前，放着一束桔梗花，随着风轻轻飘动着。

    “我觉得你的提议有点奇怪啊。”

    “怎么呢？”

    “说什么要是被女生告别或者收到礼物，就送你一支玫瑰花。”

    “很有意思啊，要是分手了或者爱上别人了也送我玫瑰花吧。”

    “你真是...我都不敢送你玫瑰花了，这不是有歧义了吗，能不能换一个？”

    “不要。“祝意难很开心的样子，“这样很好玩啊。”

    “那我还能送你什么。”

    “自己想嘛，为什么这种问题都要问我啊。”

    “送你一盆仙人掌。”

    “一点都不浪漫。”

    祈曜想了一下：“你不是看了很多书吗？我来考考你。”

    “说吧。”

    “什么花的花语是永恒不变的爱？”

    “桔梗花。”

    “不错，看来书没白看啊。”

    “其实桔梗花还有一个花语。”祝意难偏头看向他，“无望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