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成为最强者

第四章 书生意气

    孤月照高门,天下人安寝,吵吵闹闹,熙熙攘攘,人间烟火气,明月与往昔,俱在风雨中。今朝烽火十八弯,山倾欲倒雨骤歇。

    无名小巷,平常人家,矮矮房屋,东厢房中那目盲老头穿衣穿履,一步就来到了西厢房,看着自己那睡相不好,却又睡得死沉沉的乖孙儿,目盲老人明明目盲,却又似乎看得清世间万物。

    “喵~”一阵猫声响起,老人扭过头,又是一个踏步,瞬间来到了庭院,看到了天井上那只黑乎乎的小猫,青墨。青墨跳下井口,慢悠悠向老人走来,走着走着,就变成了身着黑色行服的黑发男子,然后单膝下跪,执晚辈礼。“小妖青墨,参见天君。”

    “青墨,起来吧。和你说过多次,不需要这么和我见外的。”老人笑嘻嘻的赶忙扶起这位小伙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愧是我张家人,就是帅气硬朗,快赶上老夫巅峰时候的一半了。”青墨只是微笑点头,说着不及天君分毫。“青墨,等这件事解决了,你就可以离开小凌子了。”

    “天君,是不是太早了?”

    “早?不早了。不能因为他,耽误了你的事情。”

    “天君,我的事情无所谓的。”

    “有所谓!”老人声音不禁拔高,随后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聚精会神的听了听自家孙子的动静。发现他依旧睡得死沉,这才放下心来。然后瞪了那青墨一眼,差点把小凌子惊醒,你知不知道!青墨挠挠头,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明明都是我说话很小声的好不好,怎么又怪罪自己了。

    “这里事了,你就走吧。小凌子应该独自去闯荡闯荡。背后有着靠山,反而不太好呀。有恃无恐,难成大才。”张老头摸须感叹道。张老头又扭头看向了桂香楼的方向。“有动静了,打草惊蛇,须臾芥子,万物有灵。”青墨也跟着看了会儿,两人静静看了会儿,青墨说道:“这鬼夫人有意思,明明境界低微,不过区区点化境,却能发出远游境的一击。甚至没有借力使力的伎俩。看这招数,似乎是那帮人的常用手段。”

    “不错,就是那些家伙的伎俩,体内傀儡,切,旁门左道。傀儡多高,成就多高,一旦超过,筋骨难撑。今日借用傀儡身体,未来成就撑死了不过刚刚远游境。棋子而已,这里的管事,不是她。”

    “哦?是除妖司的人。队长是神魂境,其余都是点化境,资质堪堪。”青墨看了看,摇摇头道。神魂境来收拾个点化境的鬼夫人自然是绰绰有余的,可惜喽,双方一比较,还是对方棋力更高些。不过也好,向我们揭露了对手的手段。只是对方有龙门书院的手谕,这确实出乎意料了。不过也正常,如果被这除妖司轻而易举的就给打草惊蛇了,那才是诡秘莫测,猜不到源头,若是真有这么简单,何至于如此缜密的计划?

    “当下事,当下人,我们不过旁观者,看着就好,你接着去打探消息吧。我去一趟张家。”青墨闻言立刻点头作揖,然后又成为一黑猫,跳上屋顶,随意漫游。而,这目盲老头则是一步向前,离开了这片院落。

    寒水,位于小县城最南面的群山中,在一座问天峰的瀑布中,山清水秀,草木旺盛,如此美景,秀色可餐。青山隐隐水迢迢,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树木葱葱,一川烟草平如剪。如此美景,本应该老少相映,伛偻提携,是浅草才能没马蹄,绝好的度假休闲之地。可是李黎明今日却不这么觉得,以前觉得在这里吟诗作赋,曲水流觞,赏花饮酒,就是人间得意,逍遥快活。可是现在却坐着马车来到了山脚,跟着自己哥哥以及二叔,摸黑上山,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不过明月撒白光,三两火把登黑山,微火星火,吞入深渊不得见。

    “二叔,咱们去寒水做什么呀?”

    “练剑。”二叔平淡的说出,落在李黎明的耳中却是晴空霹雳,练剑?怎么可以,自己细皮嫩肉的,去做练剑这种生活,万万不可以,万万不可以。

    “二叔,可以不去吗?”

    “贤弟,不可哦。”李浩源的声音从不知处传来。

    “可是我不想练剑呀,练剑太苦了!还不如让我随二哥去书院读书。一身浩然气,多潇洒,多气派,再去考取个功名,多名垂千古,光宗耀祖。或者学堂哥,去学医,尝百草,望闻问切,以后悬壶济世,不失为无上功德。实在实在,实在不行,我去学三叔,背行囊,寄情山水,走路看路,学知识,万卷书万里路,才是真正的潇洒,天为被,地为床,走到何处哪里就是安居之所。茅房稻草,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快活爽快,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可是我着实不想练剑。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我还小!不想大把岁月浪费在这上面,舞刀弄枪确实是帅,可是花里胡哨没把式,真正大家风范,高手侠客,都消磨几十年,然后归隐深山,老态龙钟的,一无所有,不帅也没人观看,有什么用?成家立业都难,更不用说养家糊口了。哪里比得上兜里有钱,天下有房的有钱人,年纪轻轻,就可以左拥右抱,功名地位哪个不是千金散去就可来的?天下豪气,也根本重不过金钱万两,就算再怎么无能无赖,只要有钱,什么不可以?”

    闻言,李光明止住了脚步,正在抱怨的李黎明只想的怎么推脱不练剑,冷不丁的就直接撞了上去,把鼻脸弄得怪疼的。真实的,二叔怎么走的走的,突然停下来了。真是的,也不提前支吾一声,气煞我也,看我回去怎么欺负你的那只臭鹦鹉,打不过大的,比不过小的,我还斗不过一只鸟?哼。

    “跪下!”二叔厉声呵斥道。

    闻言李黎明条件反射的双膝下跪。

    “李家世代商贾大家,不假。为什么我们历经百年千年依旧站得住脚,成的了家,能再接薪火,传承万代?就是因为我们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千百年来,我们也是忙忙碌碌者,只是我们投机取巧了。今日得百文,明日得百文,后日失千金。往往复复,有得有失,就算比他人站得高,看得多,有的多。那又怎么样?我们终究不过也是在人山人海中看世间的。是踩在先人,旁人,众人肩膀上看的。起早贪黑苦命人,我们挣的钱何尝不是他们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是生在阿房宫。外人见钱眼开,不是我们骄傲的谈资;我们要看的是天下人抛去钱财对我们的看法。既然挣黎民百姓的钱,那就应该以诚相待,他人欲见真心,我们便不应该虚与委蛇。

    唉,我嘴笨,和你掰扯许多许多,也是很难说出来个所以然来。毕竟我嘴笨,不擅长圣贤话语,佛道阐释。我就只会练剑,在我眼中,天下人,人人平等。没有高低卑贱,如果再说明白点,那就是,在我眼里没有穷人,富人,高人,低人。只有站不站道理,有没有依据,这就是我眼里的世界。穷人富人,只要有所乐,有所成为。就会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心之快乐就是人之满足。不应该钱多钱少,来评估世人的价值,如果真是如此,主管赏罚的神灵也实在是瞎了。”

    “二叔对这世间的看待,是极好的,可是却是很难的呀。人生在世,就是不平等的呀。二叔你出身富贵,就算经历过兵荒马乱,经历过穷苦人的生活。当然,贤弟的想法不能说是错,只能说是粗糙。当下世人大部分都觉得钱财万能,势利,是一种渴望。二叔你是有所求,所求是剑道更高。不在乎家财万贯,可是二叔那是因为你不缺练剑的所有,如果你和野修、落魄世家、寻常人家一样,为了练剑要的铁炉,铁矿,精矿。你又会做何想?不能说是二叔错,是小明错。只是这个世道不太公平而已。一个经历富贵的大彻大悟,一个见过阶级差距的胆小鬼。”李浩源“啪嗒”打开了折扇,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可我就是不想练剑,我有什么错呀?”李黎明瘫坐在地上,两眼无神的,只是不停低声喃喃道,不想练剑。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举着火烛的瘦小随从,终于忍不住说道:“小少爷,恕小的鲁莽。小的也有话想说。”

    “铁木,说吧。”二叔同意道。

    这位随从才敢接着说出自己对这的看法。“小少爷,您是小的从小看到大的。您对小的的看法,估计就是个喜欢舞刀弄枪,大大咧咧,不敢吭声的随从。可是小的当初最是向往二少爷这种,舞文弄墨,吟诗作孚,两袖清风,宛若神仙的超世脱俗。只是后来家中实在贫困,陆陆续续将兄弟姐妹都卖出,嫁出,只留下了家中勤劳能干,老实淳朴的长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后来就是府中一位老先生看我有点练武天赋在身上的,于是小的就开始了没日没夜的舞刀弄枪,天天身上都是瘀伤,青肿破皮流血更是习以为常,虽然小的当是并没有哭。只是每夜疼痛,就枯坐再屋顶,看着天上的明月,当时就在想,俺爹俺妈是不是也在看着月亮,心中在祈祷我们这帮孩子过的好些,吃的好些,不要被人欺负。我就常常忍不住,捂着嘴,一个人静悄悄的哭泣着。我也纳闷,明明我一个七尺男儿,男子汉大丈夫,竟然一轮月亮就哭了,都不敢和别人说的。

    只是后来有次,还是我一个人看着月亮,热泪盈眶。然后突然二老爷就飞了过来,向我扔了壶酒,说,‘我就说哪个在哭。那滴答滴答的声音,听的我实在是烦躁。’然后二老爷又说道呀,男子汉大丈夫,干哭,和个娘们一样,我要是你爹,肯定一个巴掌就上来了。来喝酒。”

    可是我不会喝酒呀,二老爷。

    啥?大老爷们,不会喝酒?传出去像什么话,拿着,大饮一口。

    啊?

    和喝水一样!

    哦哦,好的。铁木然后就拿起来,去盖,然后豪饮一口,扑哧,一口吐出,什么鬼,这么难喝?

    多喝就好了,习以为常,一醉解千愁。喝多了,愁就消散了。

    哦,好。

    铁木,说罢就向李光明作揖作礼。感谢二老爷,在那段时间里一直用不同的蹩脚的理由,提着自己平时得忙碌一个月才能买来一壶的佳酿,每天和自己赏月,谈心。可是两个大老爷们能说什么呢?说的就是家里的往往,今天的见闻,当然最多的还是两人探讨武道上的不解,当然都是李光明为铁木悉心指导。然后,偶尔的灵丹妙药,还是二老爷听自己说着自己的梦想,自己的过往,然后不停的说着自己的看法。这恐怕才是两个大男人最好的方法了吧,那就是坐在一起,吹着冷风,然后喝着小酒。

    “小少爷,我不爱习武,只是为了生存必须习武,只是习武之后,又是一番风景。小少爷,人生不妨一试。”

    李黎明闻言也是瘫坐在地上。身不由己吗,好像自己却是生来并没有吃多少苦,看百家书,知万家愁,好像也只是知道罢了,未曾经历,未曾磨砺,当时的走访经历,不过就是小儿玩笑,种过地么?没有。起早贪黑挑水砍柴斧薪吗?也没有。自己对于民间贫苦生活似乎就是玩闹,是我们酒后的闲谈,是我们浅尝辄止,就觉得回味无穷的谈资,不过却是常人的生活,自己好像确实是枝上凤凰,不知民间疾苦。

    “那我就试试。”

    “老善了。”

    一行人接着登山,接着登高。而与此同时,也是身在清白街的名门望族——张家。世代才子辈出,无论是写出山河四绝的张延先辈,还是连中三元的张山河老先生,家风尚文,且重规矩。故而小县有名言,孔圣散书,张家捡书。书中自有黄金屋,怎么个黄金富贵,百姓还是喜欢听张家书生娓娓道来。温温君子,让人如沐春风,县城公家书塾,皆是张家自费造建,贫家收米,富家收钱,不白教。取之有道,有来有往,不生怪虫。

    张家府宅,是一处挺大的复合院落,路路相通,阡陌交通。有提灯巡查之守卫,有挑灯夜读之学士,才子佳人应有尽有。有人靶场练弓射,术业专攻,琴棋书画,术算骑射,五色俱全。自成一家,麻雀肺腑。和往常一样,如此安静,如此寻常。

    是日夜,五人急匆匆地从黑暗中走来,来到了张家门口,为首男子整理衣衫,然后。走到无人的大门前,正准备扣门环,以表示有客上门。突然绯红的两扇门打开,一位身着儒衫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内,然后作揖说道:“在下张语墨,见过除妖司的各位小英雄。在下已经为诸位准备好了房间,先随我去洗漱更换衣物,前往大堂,家父已经等候多时了。”

    惹得这支小队人人一阵疑惑再恐怖然后觉得理所应当。疑惑这张家是如何知道自己这一行人是要来张家借宿有事的。实在奇怪,难不成张家家主一直在看着桂香楼?刚才我们的一切实际上他们都知道?!实在恐怖,可是一想到对方的身份,蔚然张家家主,是四象王朝天水张氏中的旁系,在旁系中也是十分靠前的存在。不容小觑,被称为张家第二。尤其这任家主,更是文武无双。

    “那就劳烦张公子了。”

    接着一行人就跟着张语墨前去住处,接着来到了一个用于待客的院落,随着进去了一座府宅,映入眼帘的就是简朴与壮观,清一色的书架,满满的书籍,正中的儒家圣人画像,以及香台燃烟,红烛花屏,正中圆桌座椅,皆是桃木浮雕,亦是有所讲究。桌上已经有些许菜肴不过皆是清淡。可以理解,一来是时候不早不宜吃些油腻荤菜;二来,想来张家已经对自己这行人有些了解,不善吃荤。

    五人围坐,张语墨为他们斟酒夹菜,尽管五人多次谦让说无须多礼,可总是来者是客,说着理应如此相待。喝着青梅酒,吃着做工精良的素餐,一顿风卷残云,然后擦了擦嘴,换了一身便服,跟随张语墨去了大堂。

    此时月上梢头,人间一色,千树万树梨花开,不知不觉,将近子时。

    ——张家大堂

    一男子居中而坐,左手托头,右手敲击木椅。方才他正在大堂观看那桂香楼,忽然眼前出现一位目盲老头,背朝自己,让张家家主,张天元不禁吓了一跳。随后沉着冷静的他立刻站起身来,死死看着对方。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我张家大堂!”

    只见那目盲老丈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今晚的月色,月朗星稀。

    “我是谁,你管不着。我来这里,只是借用你们的至宝,玄天甲和风马靴。”目盲老头转过身来,赫然是张凌的爷爷,那位说书人,他用两只已经失明的眼睛看着张天元说道,这让张天元打了个冷战。玄天甲是我们对外公开的,可是这风马靴我却没和任何人说起过,甚至连主家都未曾知晓,这老头是怎么知道的。

    “你放心,不白拿。”说着,他将两本书扔向了张天元。

    张天元接过一看,顿时傻了眼。《五雷引天》和《儒家三十六言》,这两本曾是自己年轻气茂,当初盛气凌人时,所想要学会的,可是后来经历种种才知道这本就是异想天开,这两本书无异于灭世,当初随着大战就几近毁尸灭迹,就此断子绝孙了。后来不得已搁浅,学了其他的功法修术。可是今日实在是难以置信。说是假的?可是这两本书中所蕴含的大道超出了自家的本命功法,《问天》。要知道自家这门功法,那可是属于地级,而且在当下七十二地级排名中可不算低的。可眼前这两本书所蕴含的大道竟然远远超出,有过而无不及也。做不得假,更何况这完美无瑕的气象,更不可能动手脚。

    “前辈,敢问前辈名讳!”张天元立马下跪,颤声说道,别说借,就算直接给,那也是自己赚了。

    “你不用知晓,东西,给我。”

    闻言张天元立马阴神出窍,去往了家族重地,和看管的两位前辈简单说明,然后立马拿了三件东西回来。立马归位。

    “前辈,妥了。”随后将东西交给了眼前的这位深不可测的老前辈。老人接过储物戒,然后感知了一下,有意思,还额外赠送了一件法袍,正好小凌子也用的着。不错,眼前的这孩子上道,能处,只是自己也不能这么吃了不吐出来点。

    “这件事情,你们还是浅尝辄止的好,他背后的势力深不可测。点到为止,不然就是天水张家怕也是会招架不住的。”目盲老人,就好心劝诫道,毕竟背后的那些人虽然实力还凑活,可是人多,而且人人老谋深算的。无论放在哪个王朝,都是一流的超然势力。而他们所求的,也不是你们这些可以左右的。天水张家,恐怕也只是灭的不明不白呀。

    张天元闻言,招架不住吗?大祸临头吗?那又怎么样,如果放任不管,天下大乱,就算死,我也是会死不瞑目的呀。

    “多谢前辈提醒,只是晚辈是读书人,有时候就要当仁不让,而不是君子不救呀。”说罢,张天元站起身来,看了看月色,又回头看了看家色。“如果我张家到时候大祸临头,家破人亡,我希望老前辈可以帮我张家留些火种。至于我们嘛,就当作打响这场战争的第一批人吧。”

    老头想了想,觉得可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可是,照拂一二,对自己来说还是易如反掌的。

    大概,这就是书生意气?人的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