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兽都市

狗盒来历

    跨海同意王麻子的看法,尽管现在家族处于战争状态,但大部分地区的烈度牢牢保持在0到1之间。鉴于幽都巨大的面积和众多的人口,居民受到的影响应该被稀释到了一定地步,至少在这种连通中心区和外围区的要道上不应该见不到车辆。

    王麻子判断家族遭受了某种迅猛且致命的打击,肯定是斩首战术。可是王麻子对家族成员的了解颇深,他们哪一个都不像是会被轻易拿下的角色,何况还是在自家地盘上。

    斩首战术曾经被运用在家族成员的身上。十五年前,老头子只掌控着一个街区,可他的名声早已传遍整座城市。每一个首领都知道幽都有一个以家族纪律严明且掌握数张卡牌的狠角色。某天,家族成员和其他家族的下线发生了摩擦,这本是在正常不过的情况,可是不知怎的,两方人马逐渐聚集,大有火拼的架势。两方首领都被惊动了。

    虽然以现在的眼光来看,那是一场谋划已久的陷阱,可是这个陷阱触发的时机拿捏得极好,不由得老头子不入套。那段时期,家族正在谋求从战士到商人的转型,希望以此获得更多的友谊和利益,顺便安抚周边邻居紧张的神经。老头子的强势崛起令很多人不安,他深知现在的重点是发展而非树敌,因此行事格外低调和温和。

    摩擦就是摩擦,老头子这方人马早早获得了首领的授意,手脚受到约束,虽然在内鬼的煽动下逐渐躁动,但终究没有达到战争烈度的高度。老头子明知这是个阴谋,也仍在积极谋求和对方首领的和解。

    结果对面出的是个狠招,把老头子逼上了反击的路。

    原来摩擦的起因是对面派人绑架了年幼的王麻子。此间原因无外乎外力、内应、重金等等一套大家都熟知的手段。反正王麻子是找不见了。

    老头子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在心里判了那方首领死刑,可眼下不是行刑的时候。四方的家族都在蠢蠢欲动,他们坐山观火,如果能浑水摸鱼乃至把老头子的家族扼杀在摇篮中也是一件不错的选择。尽管还没有动手,但他们已经开始惦记击杀老头子后,会掉落哪些卡片。事实上,敌对家族的目的就是为了逼老头子展现力量,暴露自身对其他家族的威胁,以此团结各方家族将其剿杀。

    老头子切实思考过对敌方家族实施斩首计划的可行性。毕竟对面已经把敌意展现的淋漓尽致,自己最亲近的人受到生命威胁,什么大计都该往后放放,应该让对面流点血了,也许威慑同样能达到原有计划的目标。和一般的街区首领不同,老头子不是很喜欢喊打喊杀,他认为这只是手段,还是一种称不上妙的手段,天天肆意挥舞这张牌只会让别人提起警戒。因此他在思考斩首计划的同时也在开动脑筋,想要找出一个规避冲突的手段。其实在得知王麻子被绑架的消息后,他思索和平方案的欲望已经不是太强烈了,而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帮他彻底拿定主意,为这桩小小阴谋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王狗子和王盒子出动了。

    他们两个其实并非老头子的子嗣。两个普通的人类怎么结合也不会生出在十多时就有母亲两个高,成年后能身着数吨重甲却行动自如的怪物或是整只手的长度和小臂相差无几、影子能肆意扭曲的异形。

    他们是王麻子的母亲捡回来的。那会儿还没有王麻子,上层区还没有开始建设,老头子和老太太居住在中层区和下层区交界的一个地下室。那是一个阴森庞大、约六十层的老旧建筑,可是有大约五十层沉入了地底,那里的居民听到过夜间自大楼最深处传来的脚步和哭笑,可是没有人负担得起其他地域的房子,因此只能在闲暇时间组织邻居,一起将大楼下层和上层之间的通道密封起来。

    那时的老头子还是个英姿勃发的小伙子,他善良肯干,在中层区外围一家商店做工。老太太则是一个新婚不久的少妇,在他们居住大楼的下层做些活计补贴家用。说是活计,其实是些见不得光的走私生意,具体流程就是把别人偷来的东西换上主人要求的商标印记,转手卖给其他不富裕的家庭。乍一看这是双赢,只有原主受伤的世界达成了。可不居住在老幽都,你想象不到那里的妙处。

    最妙的地方在于那里的底层管理者,他们的参与使双赢一输的局面变成了一赢三输。那些人压根不管是不是有人盗窃,也无意追缴赃物来弥补原主的损失,他们时不时往这栋狗都不来的大楼里打转,就是要逼这些居民分他们一杯羹。问题来了,居民们的“客户”和他们差不多穷,如果要在成本里加上孝敬管理者的部分,他们忙前忙后一分钱赚不到,还要倒贴。要他们反抗是不可能的,没有居民能和城主对抗;要他们停止生意也是不可能的,要是再少了这个收入,他们不如去下层区玩鬼。于是他们集中贿赂底层管理者中的某一个,按月给他提成,换取他对居民们活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贿赂奏效了,在受贿者的要求下,他们把活计的地点搬到距离封闭区只有一层之隔的大楼深处。从此两相安好。

    起初老太太还颇有些惊惶,下层区在大伙嘴里和地狱无异,并且事实已经证明了这栋大楼最低下和下层区相连。可是随着长时间的相安无事,她渐渐放下了警惕。直到某天她去解手的时候。

    在大楼里的居民不过二十家,分散在最上端的五层楼里。这栋大楼原先大概是一个豪华旅馆,每一层都有大堂和近百间客房。二十家不到六十人分散在约五百个房间里,可想而知环境是何等的阴森恐怖。

    做工的地点在第九层,下五层根本没人居住,在活计产生前,除了造墙那一次外压根没人往这里来。这里满是灰尘,原主人撤走时把这里搞得乱糟糟的,不少房门肆意打开着,桌椅翻到在地,原本华丽的幕布被不知名的生物撕裂,挂在大堂上,有些曲折深邃的房间里似乎有着东西掉落的声音。

    这种环境下,哪怕是做工也是大家一起来,大家一起走,如果中途想要上厕所,最好找个人陪着,随便找个房间解决。

    问题是他们总不能在做伙计的房间旁边随地大小便,只能尽量向深处走去。时间一久,原先能上厕所的房间变得臭不可闻,逼的他们不得不向更深处进发。这一天,老太太被一阵腹痛攥住。

    她起身四望,恰巧没有哪个姑娘在这里,刚刚还有两个陪她一起做工,一眨眼不见了,大概也是去上厕所了。既然那边有人,老太太心里就不慌,她加紧脚步向这一层的深处走去。

    在解决完生理问题后,她听到隔壁的大堂传来动静,这才知道那两个姑娘大概是偷带私货,在那边分赃。这种行为并不罕见,居民手脚有分寸,销货者可以理解,因为别处很难找能满足“再加工”条件的地点,只要不太过分,他也就默许了。

    老太太存心吓她们一下,便悄悄走了进去。大堂广大且黑暗,中央处杂乱堆放着一大堆桌椅,左侧是一大块满是裂口的幕布,地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垃圾。

    她手里拿着小火烛,悄悄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才发现幕布后边个正在自言自语的半截人身。

    老太太后来提起这件事,没好气道:“你可吓死我了!”这种时刻,老大会尴尬一笑,挠挠满是油污的长发,发出低沉的哼声。

    在她全身血液冰凉的时刻,发现自己的胸口和右手处居然尚有些温度,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在黑暗的大堂里,而是在离家门不远处。同时她左手怀抱着一个双眸漆黑的长手婴儿。那个小东西正把头贴在她的胸膛上,抬眼盯着自己看,而右手则是牵着一个比自己略矮的人。这两个异人都是赤身裸体,怀中这个双手异于常人,手里牵着的则在体表浮有鳞甲。

    等老头子回来后,他俩把老头子也吓了一跳。等老太太在惊惧中缓解过来,才断断续续向老头子道明原委。那半截东西发现她到来后,脑袋扭转一百八十度,接着向她扑来,就在老太太生命危在旦夕的时候,一道身影拦住了飞在半空中的半截怪。年幼的王盒子轻易碾碎了那只怪物,背在他背上的王狗子则是饶有兴味的盯着老太太看。

    那时的王狗子已经觉醒了某些能力,他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老太太对他俩的恐惧,放大了老太太的善良和母性,同时将自己的心绪传递给了老太太,那是一种渴望,一种哀求,也是一股善意。老太太接受到了王狗子传递的信息。否则纵是有救命之恩,恐怕一个普通女子也不会收养两只明显是来自下层区的怪物。事实证明,老太太到底不是普通女子。她从传说中提取出某些信息,结合自己的表现,她发现了王狗子不同寻常的地方(王盒子的不同寻常之处肉眼可见)。王盒子的体型和表现一度让老头子以为他是长手婴儿的父亲或是亲戚,直到老太太为他讲解,老爷子才了解一切。

    作为临近下层区的穷苦人,生长环境中不可避免的和下层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他们的神经没有城里人那么脆弱,对于这两个意外出现却不报有任何敌意的婴儿,两人选择了接纳。事后想来,不排除老头子也看到了王狗子眼睛的缘故。

    于是这样一个奇异的家庭就此诞生,这两个怎么看都是定时炸弹的怪物在数年的关怀照料下融入这个家庭。无论他们的初识是何等的荒谬诡异,他们在以后的日子里只有关怀,没有背叛,两滴血最终融合成了一滴。老头子尚不知道这两个奇形怪状的儿子将在他选择道路后起到发挥多大的作用。

    虽然老太太的关怀在相当程度上扭转了潜藏在他们基因中的本性,可事实证明,怪物到底是怪物,后天的教育最大的效果是让他们有了家的概念,不存在一丝一毫伤害家人的概念。

    他们俩似乎天生就漠视生命,骨子里就带着某些摧毁的欲望。可他们童年的经历没有让他们成为彻底的怪物,在养父养母数年的关怀和陪伴赢得了他们的心。他们敬爱信赖老头子,打心底里深深依恋着王麻子的母亲。这两位老人的身边时,王狗子和王盒子的兽性被压制到最低,几乎能称得上是无害。他们从不在养母面前展露自己的獠牙,这种行为不仅是源自内心的爱,更是对养母的尊重。

    王麻子被劫持那会儿距离老两口捡到儿子们已经过去了十多年。此时的王盒子除了脸长得像个人以外,没有一点跟人沾边儿的地方了;王狗子与生俱来的反应能力和嗜血的性格让人胆寒。这两点加上“王麻子被绑架”这种催化剂,血腥的反应发生了。

    头一回,王狗子和王盒子私自出动,他们把这出戏推向了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