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旅客请注意，连山都市，到了，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等待通知后下车。”

    温柔的女声自车厢内想起，王麻子起身，打开包间的门朝走廊里张望，“好像没什么动静嘛，我还以为去连山城的人挺多呢。”

    列车走廊里只有寥寥数人，三五个坐在过道处设置的沙发上，一两个行色匆匆，自走廊的一头走向另一头。廊顶的照明灯散发着柔和的白光，每处包间外壁上都浮现出“齿轮与轴承啮合”的图案，它们散发着黄光。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这里不过是座二级都市，周边也没什么名胜风景。”厉天点了点车窗。临近都市，列车的速度放缓，乘客可以轻易观察到外界的景象，此时车窗外已经看不到一丝绿意。风起则黄沙连天，滚滚袭来，风寂时可以看到数条庞大的黑色物体如血管般盘踞在远方的大地上。满目尽是凄然萧瑟，全然不见生机。

    “除非是周边都市想要引进技工或者是派人来学艺。这地方真称得上是鸟不拉屎了。”厉天补充道。

    “也许还有像咱们这样的投机者呢，他们希望借助连山城爬到更高的位置。比如说…四级都市械都。”王麻子得意得摇头晃脑，“我有在阅读行动报告哦。”

    王麻子此生到过的地方不过是距幽都千里的大学城，更远的地方只存在于大学城中来历各异的同学口中的只言片语，偶尔会听军师和侍者说起一些玄之又玄的地带，除此之外，她对这个世界了解仅限于数据和《博物志》。

    就算如此，王麻子很清楚都市升级的难度。光是幽都所在的“东岸”就有数千个二级都市，三级都市的数量不到二级都市的百分之一。哪怕这些二级都市中不乏发展了百年的老城，依旧没能踏足三级都市的行列。

    厉天对此的解释是：城主大多不得法。原话则是“他们没有了解都市运作的机制。限制他们的并不完全是自己的能力，更多是见识和眼界。”由于王麻子是条怕麻烦的懒虫，她自动屏蔽了后半段话：“你们和他们相比，没有绝对的差距。为了弥补见识上的缺陷，我会在日后多带你们看看大场面。到时候你们就能得心应手的应付小场面了。”

    “不错，像这种被高级都市庇护的低级都市是在家族里不得志成员的首要选择。他们自知在从前的家族中难以寸进，且从前的家族没有晋级的可能，便寄希望于类似于连山城的地方。通过各种手段和高级都市搭上线，说不准就实现了咸鱼翻身的梦想。”

    “听起来好像是一种选择，可是高级都市来的人是那么容易见的吗？”

    车厢传来的温柔女声打断了厉天的回复，“连山城，到了。请到站的旅客有序下车，谢谢。”

    忽的，黑影笼罩了王麻子所在的车厢，漫天的黄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管线交错的隧道内壁。照进车窗里的不再是日光，而是隧道墙上不知名器械发出的或绿或红的闪烁光点。

    列车逐渐减速，缓缓滑进这条幽深的金属隧道，王麻子贴在车窗上向后看去，被黄沙映衬成黄色的天光逐渐被黑暗取代。隧道入口合拢了，把黄沙与风隔绝在外。头上的照明灯好像更亮了几分。

    在一阵滋啦声中，列车停在了站台旁，王麻子等人没有感受到一丝的晃动。厉天下了车，深吸一口气，闭眼感受着，吐气，“呼——是沙尘的气味。”

    车站内的空气有些呛人，王麻子戴上便装自带的帽兜，把脖子缩进衣领，片片翎羽合拢起来，掩住了王麻子的口鼻。

    跨海背负巨剑，一步跨到王麻子身旁，眼神四下里打量着。

    “这位旅客，你携带的物件有些…不符合规定啊。”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打断了站台的平静。站台上稀稀拉拉的旅客此时走得差不多了，只剩王麻子一行还在停留。

    厉天没有理会男人，他撩起衣衫蹲在地上，食指抹过站台粗粝的地砖，“灰可真多。”地面上浮现出一抹亮色，显得同这个盖满灰尘的世界格格不入。

    “先生，请配合…”生硬的声音被打断，男人低头看向触感传来的位置，自己的衣襟前有一张小小的黑色卡片露出一角，反射着站台大灯的光。男人咽了一口唾沫，好快的手速！虽然他只是普通人，可作为连山城的站台工作人员，他惯见来自各处的异人，背靠连山城这座大山，他从开始的小心谨慎，到现在的随心所欲不过用了两年时间。

    异人？异人有什么了不起？我背后站着的可是都市！

    期间蛮横者有之，诡怪者有之，杀人越货者有之，神秘莫测者亦有之。但他们都慑于连山城背后的大山——械都，对自己表现的非常恭敬。虽然谈不上谄媚，但让他感受到了一般人无法体会的虚荣：异人对我都得点头哈腰！

    归根结底是那些人不了解连山城，等他们在城内逛上两天，摸清了都市的运行规律，想要让他们点头哈腰可就难了，好在自己是进站处的管理员，不必像出站处的同僚一样小心谨慎。

    “麻烦你代我们找一家靠近城中心的旅馆，我们要在这里小住。”见男人有些发愣，厉天咧嘴道，“我以前来过连山城。”

    男人正要开口，厉天继续道：“卡里的钱足够你舒服个把月，也足够让你的上司忽略一件小事。接收卡片，帮我一个小忙，又不是没有卡片；或者推掉它，秉公行事。选择权在你，说到底我只是一个旅客。”

    厉天拍拍男人的肩膀，男人则是咽下刚才的话，换上一副职业式笑容，“欢迎来到连山城。不过这两天内城不可以随便出入，我在外城区找一间靠近内城的旅馆，你看这样行吗？”

    “当然，我们只是旅客，麻烦你了。”厉天点点头，几人跟随男人走上一个机械扶梯，在“吱扭扭”的摩擦声中，扶梯缓缓沉入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