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巴山剑派赵云风
有道是:
飒沓江湖名作客,侠骨恩仇师为尊。
少年莫恃凌云志,犹记山前虚名碑。
开封府前,没想到又横生一处关节,这让破罐子破摔的小川徒呼可笑。
掌柜捻着胡须,笑盈盈道:“官人不知,这铨选有两大关节,一曰武比,二曰文试。武比一途,你们江湖人自然不在话下。但说这文试一道吧,其中就有关节。”
“这么说也有道理,让厮杀汉子们舞文弄墨,确实挺埋汰人,”小川想了想,道,“掌柜对这些事如此洞悉,想必是准备了过关的宝贝了?”
“两百文!”掌柜试探着身子,低声道,“这是买通关节的钱!”
好家伙,原来是江湖骗子。
这几年,常有京城地痞组团忽悠,以关节之名骗取外乡秀才的钱财,开封府屡禁不止。
这样龊劣的把戏,小川一看就透,直接道,“老丈,让你失望了。小爷这两百文钱,你怕是没这命挣了。”
老掌柜见事不成,阴阳怪气的道:“官人,老朽奉劝一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老丈,孔夫子有句话,幼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在柳秀才悉心教导下,小川的文化水平蹭蹭大涨。
“你们这伙人,自身不正,还有脸教训起小爷。你们霸占金水桥练广场武,蹲守杀猪巷碰瓷车马讹人钱财,强据御道组团暴走,卖菜无秤砣,遛狗不栓绳……”
掌柜一愣:“你说这些事,老朽可从未参与过!”
心说,我只是见你们打拼不容易,出手拉你们一把而已,谁知你这厮不知好歹。
“我也没说是你干的,只是回敬老丈一句,老年人要讲武德!”小川扔下几个早饭钱,留下一句话。
“耗自尾汁!”
事实上,小川很快赶上了报名的趟,其实也不是甚难事,小川花了两百文钱,买了个靠前的位置。
这钱花的值不值,当然值!
为了一个靠前的排位,他总共得了五十文,没错,入账五十文。
他先找了个锦衣幞头汉子,大咧咧的走人家跟前,眼眸闪烁着几分孤傲,掏出五十文,“兄弟,小爷买你的地儿,给个面子吧。”
“好你个贼厮,瞎了你的狗眼,”锦衣幞头汉哪受过这番闲气,从怀中掏出一百文甩在他脸上,“滚远些,别碍了大爷的眼睛。”
“是是,我这就滚!”小川拾起地上的钱,点头哈腰的就走。
昔韩信受胯下之辱,司马受腐身之刑,大丈夫能屈能伸,区区一两寸之事,小儿科。
何况,小川锲而不舍,接连又试探了几人,终于用二百文打通了关节。
至于那赚得的五十文,刚好用作报名费用。毕竟,应试的物饰诸多,譬如纸笔、木棍、刀枪剑戟,都是要钱买的。
报了名,就要等待开考,这些时间是无聊的,小川便与几个同行的年轻人一起闲聊。
一众人都是江湖少侠,三言两语便熟络起来,有人自报家门:“在下大力鹰爪门周大海!”
“点苍派何彪!”
“五虎门王度!”
“很好,都是龙套门派!”一位年轻人面露得意,他头戴侠士巾、一身青布衣衫,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此话一处,四周的侠士们皆怒目而视。
“这位少侠,既然瞧不起我们这些门派,不知你又是出自何门何派?”
这年头,学历可是不折不扣的敲门砖。
所谓学历者,顾名思义,学艺的门户经历也。
衙门中,众人不好直接动手,比比学历,杀杀他的威风也好。
孰不知,年轻人扬了扬手中巨剑,得意洋洋:“巴山剑派,赵云风!”
众少侠一听,顿时偃旗息鼓。
巴山剑派,源自夔荆一带,是江湖三大用剑门派之一,也是纳入大宋朝诏令《江湖超一流门派发展计划》的大派。
自开国以来,巴山剑派侠客辈出,已为朝廷培养出大内高手、皇城司勾当官几十人,各州府总捕头上百人,至于那些供职于各处官宦护院、镖局、大户、青楼之大侠者不可胜计。
赵云风亮出自己师承后,草根大侠们齐齐沉默,也在情理之中。
就连开封府如今的总捕头,正五品带刀侍卫‘南侠展昭’,也师承巴山剑派。
提起南侠,这可是江湖中风头最盛的人。
初入江湖时,展大侠年方十六,可能连毕业证都拿不出来,没有学历加持,没有官府履历,他也一直寂寂无名。
然而,就在他行走江湖的第五个年头(信息来源,巴山剑派卓越弟子榜公开信息),在一次行侠仗义中,结识了时任知天长县令包拯。
彼时,二人交流了盏茶功夫,便一见如故。
借用展大人的话来说,虽然当时与包大人相识不到半个时辰,展某人便决定投资,哦不,誓死追随。
“包展”组合成团之后,二人协作默契、所向披靡。在包大人所治地方,但凡不打落几个贪官污吏,包大人都觉得自己政绩寒酸。
时光飞逝,十年光阴过去了,男人之间的情谊,却如烈酒,愈发醇厚。
包大人走马上任龙图阁,直接把展大侠提拔到禁军系统,不久,又从有“皇家飞虎队”之称的皇城司,转到府衙系统。
一顿操作猛如虎,展昭也早已今非昔比,他从民间组织的市场代表,一跃成为五品高官。
这样的奋斗史,完全可以用“梦幻”二字来形容。
当时,扬州桥下的说书人们传出诸多辛秘,有人说,老包其实有龙阳之好,细节你懂的;也有人说,展昭学历造假,他只是巴山剑派的记名弟子而已。
为了府尊之清白,开封府也屡次正本溯源,可是每一次辟谣,总会又冒出来一大把阴阳师。气的开封府直接下令,倭人再入大宋者,不得再从事神怪之职业。
同时,府衙刑房成立了一个话本教导司,但凡开封府内戏、书、话本等类物饰,若要刊刻、流传、讲述,必先由本司校勘。
告示贴出后,开封府捕快系统又重拳出击,对扰乱市场秩序的不法之徒严厉整治。
霎时间,汴京城社会风气焕然一新。
言归正传,赵云风头顶巴山剑派之光环,相比众人,他上榜之机会便要大得多。
为何会如此呢?
只因在前些年,开封府铨选捕快皂吏,无非两类人:一是逮住一些不良人驱使,什么脏活累活都是他们干。二是放出一些人情路子,用来充当府衙门面。
这么一来,差官队伍之素质稂莠不齐,执法效率低下,还不时冒出一些‘临时工’作祟。
所以,包大人新官上任,烧出的第一把火,便是整饬吏治。
汴京市井有句土话:契丹人不信眼泪,包黑子不讲人情。
包龙图提出了“衙役队伍整顿大纲”,即“思想素养”、“能力素养”、“执法规范”三大规范。
每月,衙役们不仅要破案,还要参与‘吏衙能力绩效考核’,若不能胜任者,一律遣散回家。反正在大宋朝,开除人也不给补偿。
虽然包大人此举备受争议,但不得不承认,效果也立竿见影。
如今,开封府衙役精神风貌焕然一新,最直接改变有两处:
一是四班九值的衙役,全部出自江湖一流门派,且年纪都在三十五岁以下;
二是要铨选衙役,直接到开封府吏房登记,择日考核。再也不用到处找关节,几百贯大钱玩命的使。
当然,开封府的大门不是那么好进的,应征者必要几大资格:
一、在朝廷认证的江湖一流大派学艺四年以上,且必须为长老级亲传授艺,俗家弟子及普通弟子,不予认可。
二、在州府衙门选为捕头且任职三年资历,主持过州府级大案破获、剿匪指挥、治安制度建设职司事宜。
三、有过禁军或厢军出身伍长、教头的经历,且任职五年以上。
至于一位捕快的武艺、断案能力、抓贼经验这些基本功,开封府并未阐明。百晓生‘吏治版’上有人猜测,这应该是开封府对于江湖人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