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新的人生,是成为男仆(中)
葛文鑫急忙让开路,那东西就“铃铃铃”地冲了过来。原来,是辆草绿色单轮脚踏车,上面还坐着两个水绿衣裤的女孩。
他们的事后,还跟着另一条绿色影子。个头跟独轮自行车差不多大。而且那东西正在高速追过来。
只听“哐啷啷”和“啊……”一声,男孩没受伤的右小腿就吃了一记。
等他再醒过来,那辆崴倒的独轮脚踏车已经被挪开了。眼前,是一片深绿色的夜空。浅绿色或者浅蓝色的小星星布满了整个苍穹。
而脸的近跟前,一左一右,出现了两个女孩水润润的脸蛋。
左边的,胖乎乎,但黑眉毛配翡翠绿眼瞳,还有激动成玫瑰色的脸颊,相当明艳。
右边的,鸡心下巴,白面皮。柳叶浅褐色长眉下,是小巧的鼻子和薄薄的嘴唇。特别是那对不大的茶褐色长眼睛,一下就看得少年觉得,胸膛里的心都热乎地像浸在浴盆里。耳边满是“噗通噗通”的耳鸣声。
“你……你没事了吧?”清秀的女孩眨着必杀的茶色美目,问。
“我……”
“依琳,可怕的草蜥蜴直接踩了他!肯定伤得不轻。”旁边的胖女孩急切地嚷嚷。
没等葛文鑫来得及问什么是草蜥蜴,就听见,他们的脑袋后面,传来“幸运星号”系统里的女声:“奇怪啊,定位显示就是在这里啊……”
叫依琳的清秀女孩忙走过去。起身的时候,还扬起一阵野花的清幽。
“你找哪里呢?”
“我们找……‘帕森霍芬公馆’……”葛文鑫赶紧说。那是“幸运星号”从土地注册局数据库中,查到的费舍尔宅邸的大名。
他现在,连舌头都不听使唤了。
“这个,我们……没有听说过。”清秀女孩看向她胖乎乎、也更明艳的女伴。
胖女孩也站了起来,一股暖暖的气流,夹着玫瑰空气清新剂那样的浓香,喷了葛文鑫一脸:“我知道。就是这里。”
这里?
葛文鑫努力抬起上身,除了风化的混凝土路,就是女孩身后、荒草都到大腿高的荒野。再往后看,远远地,似乎闪着几粒豆大的橘黄色灯光。
但费舍尔少尉那天然贵气的脸就在眼前。
难道,他认识的少尉,也只是第一次使用统一场跳跃时,产生的幻影?毕竟很多人都说,第一次穿越超空间时,会经历各种稀奇古怪的事。
胖女孩就接着说:“这里曾有那么所别墅,属于已故费舍尔少校。”
“少校?他不是少尉吗?上个月还……”
葛文鑫的话还没说完,白脸秀气的依琳就流出了两大行眼泪,两只手也哆嗦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什么?你说什么?你是说,弗兰茨少爷……”
没等葛文鑫来得及哭他才初恋就失恋,胖姑娘就从后面搂住依琳的肩膀,直白地问:“啊……死了?那包租婆,不,他母亲知道了吗?”
葛文鑫低下头,沉重地掏出口袋里的银色腕带。
为了蒙混上船,他不得不把溅在上面的血污和脑浆都擦掉了。这叫少年对那位丧子的母亲,有种辣嗓子的歉意。
于是,女孩们胆战心惊地把一人一球,推回了她们租少尉母亲的房子。
结果,那座远远在黑夜中透着灯光的东西,就彻底刷新了葛文鑫对“建筑”两个字的认识。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一座长排屋,甚至不是窝棚,而是由废弃飞行器搭积木那样、拼凑出来的大“管子”。分两层结构,而且还有两百米那么长!
胖脸女孩看着少年呆若木鸡的表情,尴尬地咧咧嘴:
“包租婆应该去收‘货’了。”
看看“金属管”的西侧确实黑着灯,她又苦笑了下:“忘了介绍,我是吕蓓卡,依琳的孪生妹妹。我俩也一直很想去读您的学院。”
“什么?”
少年这下,都转头去看“幸运星号”了。
天下哪里可能有身高体型样貌都差这么大的孪生姊妹?
“幸运星号”却像挖到了宝,早跑到废物拼接房的另一面,不见了踪影。
胖女孩也理解错了重点:“我们想去您读的‘半人马第一警备学院’!但是‘中央社区’所有的地都是有主的。别看好多都荒着,可是也寸土寸金。”
她本想说第一警备学院所在的主星A上,生活费高企,却习惯性跑题。
一边还在抹眼泪的依琳,却拽了拽妹妹的手肘。
“难道我说了假话?!少校过世后,包租婆不想按社区要求搬出去,就必须卖掉房子。还必须是拆散了卖的那种!唉,你知道的,高等社区有很多奇怪的规定。比如不赞成一夫一妻啊,不赞成女人……”
吕蓓卡还要说下去,突然圆鼓鼓的腮头也僵住了。
原来,一个剃着莫西干鸡冠发型的银发大骨节阿姨,套着白短袖T恤加石磨蓝工装吊带裤,打不远处的阴影里走了过来。
虽然天色很沉,女人的脸上和手上又沾了黑色机械润滑油,葛文鑫还是在她没了脂肪的脸颊赘肉上,看到费舍尔少尉的影子。
“呃……费舍尔太太……”
“你是来送犬子遗物的吧?”
女人一脸平静,两只瘦胳膊随意插在工装裤胯两侧的口袋里。胸前的口袋里,还塞着锤子、扳子和各种螺丝刀。看上去,好像死了儿子的,哪怕是胖脸吕蓓卡,都不可能是她。
葛文鑫只好举起银色手带。
没想到,女人接过来,看都没看,就直接扔到了高高的草丛里。
难道,她是在生气少尉被诬陷,成了走私船帮凶的事?
但女人却扭过脸,面无表情地看着葛文鑫:“还有事?”
“呃……”
“看校服,你已经被第一警备学院接收了。虽然是人家的二手衫……”女人不在意地瞟了一眼葛文鑫,但眼光就像鹰一样亮,吓得男孩在地上倒爬了两步。
“我不留人白吃白住。就算弗兰茨从骨灰炉里爬出来,都不行。”
这么绝情的话,让还在抽泣的依琳差点蹦上来,却被她妹妹连拉带拽地拖进了屋里。
听着深草里发出的昆虫鸣叫声,男孩搓搓两条胳膊上鸡皮疙瘩,鼓起了勇气:
“我……没有身份。这身衣服,您说的很对,也不是我的。我只是少尉……临终前见的最后几个活人之一。但是,我发誓,他绝不是他们说的海盗帮凶!”
少尉的母亲这时才微微一愣,咧开了嘴:“不必。”
说着,她把一张白色小卡,掏了出来,丢到男孩的膝盖上。
虽然东西被搓了很久,但看得出制作得相当精美。
银色的玫瑰花框里,用黑色花体手写着:
“很遗憾通知贵府,令郎已为人类的和平与自由,壮烈牺牲。特以此致以最深的敬意与哀悼!半人马城邦东区缉私第十五大队上。”
看看男孩眼珠都快掉到卡片上,女人翘起两个嘴角:
“这才是世界。哪怕弗兰茨真和海盗勾结,只要不是政治上有需要,凭他的出身,到死都只能是‘壮烈牺牲’。”
说完,她转身回了拼搭出来的废物屋。
葛文鑫直觉得眼泪都要淌过嘴唇了。他拼命拿袖子擦掉泪水和鼻涕,然后拖着两条伤腿,拐进草丛里,寻找那根被丢弃的银色腕带。
一个小时后,他听见“幸运星号”的女孩声音:
“夫人,夫人,小的真得没有其他去处。拜托请借我15根小黄鱼,不,33个以太币,只要买点能量匣,小的就可以回去了。小的就是专门来送‘贵公子’……”
然后,就是女人响彻天际的吼叫声:
“滚!半个以太币也没有!要想吃饭,就得工作!”
“可是小的,没有手没有脚啊!”
“那难道是我的责任?滚!”
这一下,葛文鑫摸到了那根热乎乎的腕带。它本来该是冷的。然后,他大吼:“X的,别假装小姑娘卖惨了!走,抠脚大叔!”
没等他爬远,脑后就着了一记扳手。
然后,两三个缩着手脚的男男女女就在少尉母亲越来越远的吼叫声中,一人抬手一人抬脚地,把少年拽进了拼接屋的北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