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焦虑的等待中，孟家岔种下的第一批粗粮收成了，老百姓傻了，在土里刨食一辈子了，没见过这么多的收获，一串串的甘薯没完没了地从地里挖出来，人们除了惊讶还是惊讶。一堆堆小山似地甘薯让百姓们乐成了一堆，这得是多大的一笔收入。

    两千亩甘薯平均亩产一千斤，收获了两万石，一千亩玉米产量不高，只有一百八十多斤，一石五斗，收了一千五百石，三成的租子下，这也是一笔惊人的收获，总共收上来六千五百石的粗粮。唐无病一再告诫乡亲们，吃甘薯饿不死，但总是吃会不长肉，而且爱放屁。乡亲们不管那么多对这新鲜玩意狂吃了几天，直到没人家里都臭气熏天为止。唐无病再度告诫乡亲们，甘薯呢应该磨成粉然后合着面粉烙成饼，吃起来会味道好。但一定要注意，应该跟细粮一起混着吃，才不至于营养不良。这个词又是新鲜的词，很快流行一时，村里村外经常听见这样的问候，“老三，少吃两顿甘薯啊，小心营养不良。”

    六千多石粮食在手，让唐无病更加肆无忌惮地开始兼并土地和村庄，先是周围的小村庄，许多村子人都跑出去逃荒了，或者遭了寇。唐无病先从小的，没有饭吃的开始。步骤通常是这样，没饭吃，我给你粮食，给你种子耕种，给你提供保护。但条件是听从他唐无病的指挥，叫三成的保护费，必要的时候出人参加团练，接收安置来的流民。小理村最先加入，这个只有五百人的小村子，逃散的饿死的只剩下不到三百人，接着是刘小沟，柳树峁，到了六月底，总共有五个村子加入到这个度荒计划之中。每村的族长在契约上签字画押，然后领回救命的粮食。唐无病会把新收留的流民安插到各乡各村里。

    六月初六晚上，一匹快马飞奔跑入碎金驿，唐无病在床上被叫醒，来人他认得，是跟着庄齐前往洛川的人叫陈浮生，是延绥府谷那边的流民，最早在米脂时期就跟着长峁村混了。陈浮生小声道：“大人，这是马夫命属下带回的信。”说着递上一段木管。马夫就是庄齐的代号，唐无病给他们每人起了代号，日后都以代号相称，比如陈浮生的代号就是马驹，还有一个跟着庄齐去的人有一个很怪的姓，姓礼名养羊，代号是山羊。

    唐无病打开信件，里面简单地只有一句，“王、苗薄延安，洪逐之北逃。”落款是六月初二。唐无病点点头，让陈浮生下去休息。这正是他要等的消息，和历史晚了几日，但还是发生了。史书里记载，四年五月末，王子顺，苗美寇延安、绥德，洪承畴破之，斩王子顺，苗美率二百骑逃入延绥。从延安到延绥镇只有一条路，而碎金驿就在这条路上。

    算算时间，六月二日的事情，以这个时代行军速度还早呢，唐无病躺下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醒来召集众将开会。

    众人坐定，唐无病一看田啸霄和混天王都没来，他看看辛成，眉头一皱，“田把总和混天王怎么没来？”

    临时充当军法官的辛成诧异了一下，唐无病哼了一声，“快去叫啊，待人以诚，人家才会心悦诚服，死心塌地跟着你。”辛成连忙告诉，下去把两人叫来。

    等众人到期了，唐无病把情报向众人一说。这次，庄五他们已经没有了上次那种怯懦，跃跃欲试，庄正道：“爷，哦不，大人，干吧，一伙败兵三两下就收拾了。”说着摸着胡子似乎胸有成竹。其他大部分人纷纷应和着。

    唐无病看看李成栋，李成栋却皱起了眉头，唐无病问道：“成栋，你是什么意见？”

    李成栋道：“不好说，败兵有多少人，走哪条路都不知道，从延安往北，可以走保安往宁夏，也可以走安塞安定过卢关岭去靖边，也可以走延川延水渡过河东。剩下的才是走绥德往北，到碎金。”

    唐无病知道历史，知道王苗二人必然到米脂，但他想故意考校一下李成栋，“那成栋说说，他们会怎么跑？”

    李成栋道：“如果是我，首先我不会去宁夏也不会去靖边，宁夏灾害严重，无法就食，靖边吞着王总戎的三千边军，甚是精锐，到那边也是找死，那么只有两条路，一个是过河东要么就是来米脂。以我看过河东的机会很大，如今陕北除了咱们这里能活人，其他地方都没有余粮，河东那边虽然也饥馑，但山西人善存粮，土财主家里少有几百石，多有上千石的粮食，过去打打食不失为好去处。”

    唐无病笑笑道：“米脂这边有粮食，他们也有可能来这里啊就食啊。”

    李成栋嘿嘿笑着，“要是我就不会来这边，就算过了米脂碎金，延绥镇还有曹文昭曹将军。最终只能跑到山里面去，必然饿死。”

    唐无病点点头，庄五搔搔脑袋，“爷那个大人，到底怎么样啊，总不能跑到延水关去吧。”

    唐无病嘿嘿一笑，“去什么延水关啊，到这里等着就行了。”

    李成栋在地图上一看，只见唐无病手指着绥德以东10里的黑水峪，是啊，这里有条路通向吴堡，也可以过河东。为什么刚才没想到，但是为什么唐无病就那么肯定是这里？李成栋有些疑惑地看着

    唐无病问大伙，“你们谁来过这里？”

    众人都摇摇头，唐无病敲着这里，“就是这了，今日准备，明日五更出发，李成栋，你的斥候今晚就出发，到绥德州之后散开搜索。碎金四个哨，长峁少年哨，全部出击，混天王，你的哨充当辎重队，准备十日粮食。再派人到长峁征调随军健妇五十人，田啸霄，你的哨守碎金。有没有问题。”

    只见田啸霄嘴巴动了一下，又不说话了，唐无病指着他，“田把总，日后有问题当面举手提出。”

    田啸霄道：“是，没有将令，这样擅自出征，恐怕无论巡抚大人还是都司怪罪下来都不好说。”

    唐无病和手下对视一眼，唐无病道：“是啊，大盗跳涧虎骚扰米脂地方，为我军击退，尾随追击至绥德。田把总对此还有没有疑问？”众人纷纷喊着笑意。“好了，没有问题，赶紧去执行命令。”众将齐声应诺各自准备。

    田啸霄凑到唐无病身边，想说点什么，唐无病看着猛如虎出去了，才小声对田啸霄道：“我知道你立功心切，但猛如虎他们留在碎金，这么大一副家业我不放心，所以只能委屈田把总看家了。”虽然新授了三个把总，但田啸霄还是把总，也没必要撸了它，现在唐无病说的可是实话，对于猛如虎他还不放心，还是要田啸霄看家才行。

    得到信任的田啸霄拱手鞠躬，“谢大人。”

    第二天一早，唐无病的队伍出发了，十五辆大车搭载着盔甲粮食走在队伍中间，猛如虎的人负责押送。到了长峁村，只见庄河率领着少年哨早就等候多时，还有五十名健妇。队伍融合之后，总共七百人浩浩荡荡朝南进发。只用一天时间大军就来到了米脂城外，黄飞虎早就接到讯息，早就在城外恭候，唐无病命军马在城外扎营，自己单骑进城见了何正雄。

    半年多了，何正雄的权知县还没扶正，一脸的不痛快，扔下一句，“米脂钱粮紧张，无法助饷。”就进了县衙，留下黄飞虎接待。

    黄飞虎嘿嘿一笑，“何大人他最近心情不好，疏通了不少银子，可这权字仍没有摘掉。”

    唐无病撇撇嘴，“还那么小气，我什么时候让他助饷了。”

    黄飞虎道：“没想到半年不见，秀才，哦不，应该是孝廉，手下就有了这么强壮的兵马。”

    唐无病摇摇头，“别提了，现在入了行伍，才知道不容易，养兵是要发饷地。”

    黄飞虎呵呵笑着，“谁不知道你唐孝廉生财有道，听说长峁又大丰收啊，有几十万斤的粮食。”

    唐无病指指身边的一袋甘薯，“就这个，给你带了十斤尝尝鲜，多吃不好，但吃了也能活命。”

    黄飞虎道：“你们这是为嘛来的？”

    唐无病一脸神秘，“你猜？”

    黄飞虎摇摇头，“我又不是你的军师。”

    唐无病一本正经道：“追跳涧虎。”

    黄飞虎脸色一变但随即变成一脸奸笑，“千总大人，你别糊弄卑职了，跳涧虎，上个月听说跑到宁夏镇去了，怎可能跑回来。”

    唐无病点点头，“过两日你就知道了，怎么样，你带五十个弓手去跟我捞点功劳？”

    黄飞虎心里一动，但随即叹口气，“我可没有那么自由，守备米脂才是正事，丢了城可是要掉脑袋的。”

    唐无病哼了一声，“你一个县丞负什么责，有何正雄呢，再说了，临阵脱逃的那主不也没事？”

    黄飞虎摇摇头，“算了，你去吧，路上小心。”

    唐无病也不劝了，点点头，“你多保重啊，有多的首级给你捎几个。”

    第二天，碎金营继续开拔，走了三天，终于来到绥德州，李成栋的斥候早就等候多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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