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革

第十六章 伏击(1)·对阵(苦求月票)

    唐无病站在官道的岔路口的山坡上,一众将领跟随身后,南来的官路在此分岔,向东转向吴堡。碎金的官兵在山脚下转向东方,车潇潇,马粼粼,行人弓箭各在腰。

    李成栋还是对唐无病的判断有些迷惑,凭什么那么肯定流寇会转向东?小声建议着,“大人,真的不用管北面吗?流寇万一不向东,往北三天就是米脂!”

    唐无病摇摇头,“谁说不管,辛垦,你的哨留一队在那边,山后拐角的梁峁上,流寇如果不往东而是向北的话,你们便打出旗帜大摇大摆地从北面过来。记住是虚张声势,不是让你们跟流寇硬碰,如果流寇还是硬闯,你们就撤。成栋,你在此留两名斥候,有什么情况随时报告。”李成栋和辛垦连忙应诺。

    碎金营又走了半天,终于进入了黑水峪,此地以一潭清泉而得名,地势险要,两边双峰并峙,中间一条狭窄的同道,长约一里,黑水潭就在通道半路当中。

    唐无病信马由缰在山中狭长的通道上走着,这里地势低垂,导致十分潮湿,一泓池水,在两棵树之间冒出,形成几平方米的小潭水,水溢出流到山壁旁向东面而去,形成一条小溪,两边的山峰拔地而起,足有二十米高,而且崖壁直立根本无法徒手爬上去。

    唐无病默默地观察着地形,心里产生了一个疑问,“成栋,要是你统军,你会进入这个山沟沟吗?”

    李成栋嘿嘿一笑,“不敢贸然进入。”

    “你当如何?”

    “首先我会派斥候到周边乡村了解最近有没有军队出没,然后我会派出两翼上山搜寻伏兵踪迹,最后,我会留下坚强兵力押后,等前锋出沟,建立了坚实的阵营之后再进沟。”李成栋回答。

    唐无病点点头,自言自语,“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岂不是逮不住流寇了?”所有人都沉默了,唐无病轻轻摇头,是啊,那些话本小说里的伏击战总是如此容易,暗藏其中许许多多的门道都不是那么简单,眼下看来,这个地方打伏击有天生的地形优势,但想让他们乖乖地进谷被伏,本身就是一个很难很难的事情。唐无病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着。

    庄正摸着胡子一本正经地看看山崖,看看谷底,冒出来一句:“大人,为啥非得在这沟里埋伏?咱们摆开阵势跟他硬砍一阵就行了。我就不信,有多少流寇在咱们团练面前能扛得住。”

    这一句话声音虽然不大,但如重鼓一般敲击在唐无病心头,是啊,长峁团练日夜苦练,自己费劲巴拉地求爷爷告奶奶地要装备,难道连与流寇正面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吗?难道还要绞尽脑汁想着学习诸葛亮使用计策?武功里有句话叫一力降十会。

    庄正的话让唐无病豁然开朗,他拍拍庄正的肩膀,“庄正,你……”竖起大拇指。李成栋立刻明白了唐无病所想。

    团练穿越山谷而过,又走出五里,找到一片平缓的山坡地,路很宽阔,左边是山坡,右边是溪流,路在这里豁然开阔,原来三骑并排,变成了五骑的宽度,溪流边还有两丈的河滩。

    唐无病向前走了几步,勒定马,回身道:“就在这里!”

    选定了战场,碎金营立马忙活开了,根据斥候报告,王子顺苗美所部有一百多骑军,为了防止他们突击,挖了三个陷坑,底下买上尖木;几名逃军根据流寇作战经验设定了对方的阵地,给弓箭手标定了射击诸元。

    等一切都安顿好,斥候的报告流水般送来——

    “流寇前锋已到绥德。”

    “流寇前锋攻城。”

    “流寇败绩,退城外扎营。”

    “流寇大队抵达绥德,人数不下五千,天色将晚,扎营过夜。”

    唐无病的神经松了下来,至少这个晚上不会有交战,只是流寇为什么要攻城?绥德可是比米脂还坚固的州府,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流寇还真有闲情逸致。是夜,唐无病跟手下再度研究了一下作战的细节,才各自回去休息。

    第二日是个阴天,乌云低垂,四野寂静,唐无病一大早醒来,登上山坡,眺望着黑水峪,焦急地等待着斥候的报告,过了辰时,消息开始传回来。

    “五更,流寇造饭。”

    “卯时,流寇拔营。”

    “流寇北走。”

    “巳时,流寇前锋五百到达岔路口。”这个消息传来之后,很长时间没再有消息,天色接近中午了,唐无病在山坡上焦急地等候着,他们会不会北进?这是个问题,历史上他们是进入了黑水峪,这个名字唐无病记得十分牢靠,但现在与历史相遇的时候,唐无病有些没底。

    中饭吃得没有滋味,唐无病胡乱扒拉了几口,刚想命人再探,一匹马从路上飞跑过来,斥候下马就行礼,唐无病喝道:“快说,不要虚礼。”

    “流寇前锋汇合大队,在岔路口耽搁了片刻,挥军上了东来的大路。”这个报告让唐无病的心一下子落在肚子里,好了,历史并没有改变。

    剩下的就是时间问题,唐无病命令士兵们继续休息,平缓的山坡上横躺竖卧着三个哨的人马,天越来越阴沉,看样子是要下雨了。粮食辎重被安排在另一条山沟里,混天王看守着。唐无病命令他们调出一个队在他身边充当预备队。孝廉十分紧张地检查着最后的细节,手心有汗,嘴里使劲吞唾沫,这是他第一次野战。

    “流寇前锋抵达黑水峪山口,五百步卒。”这个消息过来之后,又是一阵漫长的等待,流寇在等候着后面的大队。

    “流寇大队到达,于谷口休整,前锋分两路登山。”果然如此,如果在黑水峪设伏,眼下就会暴露了。

    眼看天色已经到了未时末了,流寇还是没有进谷,终于一个消息传来,“前锋进谷。”接下来前锋通过了黑水峪,在出口处结阵,大队进入,大队到达出口,后队还在谷外。唐无病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在山坡上走来走去。

    太阳挂在西面的山上了,流寇前锋终于向前挪动,这是唐无病等候已久的信号,备战的命令下达了,“第一哨前排列队。”第二哨,第三哨跟在后面,三个哨以队为横列,在路上和河滩上布开,结成六列阵型,后面是一百五十人的弓哨,山坡棱线之后,是少年哨,其中五十名弓箭手。一队混天王的辅兵挨着每一名头列战兵,只等令下就为他们披甲。

    “前锋相距三里。”这个消息传来之后,斥候哨全部撤退回来,

    阵型布置完成,路上传来马蹄声,前哨回报,是流寇的斥候。唐无病立刻命令少年哨中调出十名弩手,前往山坳拐角的地方埋伏。

    三名骑兵晃晃悠悠转出山坳,眼前的一幕让他们惊呆了,黑压压的军阵横亘在路上,一面红旗在战阵之后猎猎飘扬。几名斥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

    “啾”斜刺里一箭破空飞出,巨大的惯性将为首一人射落马下,接着,一阵箭雨从山坡上射来,另外两人每人身上都中了几支弩箭扑倒在马下。弩兵们迅速从山坡上下来,拉马的拉马,搬尸体的搬尸体,迅速打扫了战场。

    斥候的出现,说明流寇靠近了,唐无病摆摆手,山坡上传来密集的鼓声,辅兵们连忙为战兵披甲。庄五扛着他那把鬼头大砍刀,叉开腿站在队伍最前列。

    下一个从山坳拐出的是一队士兵,与其说是士兵,不如说是流民,有一半的人身上没有披甲,各式各样的武器,和米脂见过的没有区别。唐无病在山坡棱线上看着乱糟糟的队伍嘎然止步,面对着路上军容整齐的碎金营,流寇有些傻了。本来已经过了最险要的地方,都在懒洋洋地前进,只想找一个平整的地方扎营准备做饭,谁能想到,在此会遇到这样一伙兵马。

    两军相较一百步开外,庄正大声地下着命令,“长弓手搭箭。”

    庄五大声下令,“向前三步。”

    各式各样的鼓声密集地想起,“一”庄五的声音如天空中的霹雳,“锵”一片金属叶片的撞击声。“二……三”,随着每一步的前进,带来的金属撞击爆发出浓浓的杀气,整个战列向前三步,鼓声嘎然而止,除了猎猎的风声,一片肃杀。

    流寇队伍中被这浓浓的杀气逼得乱了阵脚,人群纷纷后退。这时一名头目摸样的人走出阵,提着一杆大刀对着周围叫喊着,唐无病隐约听到什么死啊,生的。人群也渐渐稳定下来。

    山坡棱线后,伏着少年哨,唐无病露出个头悄悄观察,双方就这么对峙着,过了一会,消息传来,后面的大队人马已经赶了上来,战场上一头闹闹哄哄,另一头肃杀寂静。

    流寇阵容中突然响起一声号炮,唐无病头发唰地竖了起来,我靠咧,流寇竟然还有火器!!唐无病回头看着李成栋,“这个,还带响的,是怎么回事?”

    李成栋摇摇头,“听起来像三眼铳,流寇也没有多少。”

    号炮过后,人群分开,两匹马走出阵,为首一名大汉在马上大喊:“对面是哪路人马?”

    唐无病又诧异了,竟然还有阵前答话的,庄五傻乎乎地望了望山坡,唐无病挥挥手让他答话,庄五会意跨前一步道,“我乃碎金驿千总唐无病大人麾下。”

    那大汉拱拱手,“原来是唐千总,我乃洛川王子顺,江湖兄弟抬爱叫我一声整齐王。唐无病这个名号兄弟听过,独守米脂,独扛王大当家三万劲旅,兄弟佩服得紧。”

    庄五哼了一声,“既然知道大人名号,还不下马束手就擒?”

    大汉嘿嘿一笑,“都是在这片黄土里刨食的,何必苦苦相逼,我们没有走北路就是不想跟唐将军照面,你们拦在这里岂不是太咄咄逼人了。”

    庄五摆摆手,“我不知道那么多废话,要打就打。”

    大汉道:“都是陕北的乡里乡亲,何必拼个死活,你说是文打还是武斗?”

    唐无病楞了一下,看看身边的李成栋,李成栋小声道:“文打就是贼寇留下人头财务,官军放一条路,一般都是乡亲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

    原来如此,唐无病:“扯什么淡。”对着庄五做了个手势,手掌横切在脖子上比划比划。

    庄五看到,哈哈大笑:“是好汉就过来拼个死活,何必做絮絮女人状。”

    那大汉不再说话,转身入阵,接着,又是一声炮响,流寇阵型向前进逼。李成栋道:“这一批也是送死的,检验我们的弓弩数量。”

    话没说完,庄正的命令从山下传来,“上弦,一百步准备。”五十名长弓手,搭箭上弦,缓缓指向天空。

    当乱糟糟的流寇又向前十步的时候,庄正一声令下,五十支箭如飞蝗一般,刺破天空,落入阵中,稀稀拉拉地撂倒了一些人。流寇还在向前进,长弓手从一百步道五十步的距离上打了五轮,杀伤不是很严重,但足以让第一波的敢死队动摇,他们前行到了离陷坑还有不到十步的地方,已经撑不住了,返身便跑。

    乱糟糟的人流快要接近本阵的时候,又是一声号炮,这玩意很好使,人群立刻停住。几名头目指挥着从四周穿阵而过,下一个方阵向前进军,这是三百人组成的方阵,战场宽度总共不过三十步,根本摆不开太多人。

    这支队伍情况大不相同,大多身上披着至少一件棉甲,手里拿着盾牌和刀,打头一人,手持盾牌腰刀,不时大喊两声鼓舞士气。到了一百步距离,长弓再度开始泼洒箭雨,但这次有盔甲和盾牌的防护,敌阵损失人数骤然减少。长弓打了五发停止射击,轮到复合弓上阵,只是复合弓的射击,三百个人只损失了不到二十个。第一波之后隔了十几步紧接着又是三百人上前,流寇布置颇黯兵法,以波浪式的阵型层层推进,准备以人数的优势压倒官军。

    随着敌人的临近,腰鼓声再度响起,第一哨两列甲士开始前进,鼓手控制着节奏,甲胄叶片铿锵作响,缓步向前。

    一方是一百名浑身被铁的甲士,另一边是三百名流寇精锐,战场中两群黑压压的人逐渐靠近。

    ……

    跌出前六了,轻车再度呼唤书友救急,连续三天了月票都不涨,轻车心里看着着急啊,碎金营就要上阵了,书友们也列阵出战吧,用月票迎接唐孝廉的首场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