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长夜，本该是休息的时间。

    但总有些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无心睡眠。

    倘若是在白日，这该是一个美丽的村庄。

    村在林间，树在村中。

    远望，树木繁盛，整齐排列，红色的叶夹杂在大片绿色的叶中，像是挂着的一颗颗火红的果实。

    秋天还未至，这里却已然有了几分秋色。

    白日的曝晒，使树叶有些脱水，都焉焉的。

    黑夜降临，它们争相舒展，努力的汲取空气中游离的每一丝水分。

    东南风吹，带来雨的气息，也许它们也感受到了，纷纷摇晃起来，互相摩擦着，以此表达他们的喜悦。

    莫凡漫步于其中，享受黑夜中只有他才能欣赏到的美。

    不远处的农家小院，灯火通明，喧哗不休，粗犷的嗓音响彻整个村庄。

    莫凡经过一户人家，大门洞开。

    缓步走进去，不出所料的满地狼藉，各种家什被从屋内拖出来，毁坏掉，丢弃在院子里。

    脚下的地面有一大片殷红，用脚碾压，殷红就碎裂成了一块块厚厚的血痂，已经是干透了。

    从血痂的面积和厚度看，这样大的出血量，这里应该是死过人的。

    天气酷热，尸体易腐败，应该是被掩埋在了别处。

    院墙只是象征性的存在，高不过五尺，只到人的胸口高。

    院墙中间有个豁口，坍塌出了个口子，莫凡从这里走出这户人家。

    在黑暗中凝视那处此刻村庄中唯一的光明，莫凡面色阴沉。

    这是他查看的第四户人家，每一户人家里都是满地狼藉，所有值钱的物事全都不翼而飞，剩下的不值钱的尽皆被毁坏。

    四户人家里有两户存在血迹，证明至少有两人被杀。

    整个村庄，现在，除了一处院子，其他所有的人家全都一样。

    一样的狼藉，一样的空无一人，一样的死寂。

    来自阴间的嘶吼，在这村庄的每一处，无声回响。

    莫凡深吸一口气，只觉满鼻充斥带着恶臭的血腥气。

    抬步走向那处热闹的院子，他不再去看经过的那些一样大门洞开的人家。

    ……

    突然出现的从天而降的黑衣人，让院子霎时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许多人笑容僵在脸上，举起的酒杯也僵在空中，筷子夹起的美味掉落在地上。

    端坐主位的大汉最先反应过来，他挥手赶开聚在他面前敬酒的众人，目视来人：“阁下是何人，为何深夜至此？”

    他的话语仿佛是一个信号，周围人如梦惊醒，纷纷有了动作，放下酒杯、木筷，低头，晕乎乎的寻找自己的兵刃。

    莫凡笑望着大汉：“我也想问，你们又是何人，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不是这村庄的住户。”

    “是你？”大汉突然拍案而起，怒声道。

    随即一片刀剑出鞘声，顷刻间众人皆手执利刃对着莫凡。

    有人问道：“统领，您认得此人？”

    大汉目光望向自己左胸，那次此刻锥心的疼痛。

    方才激动之下拍桌子动作大了些，牵动了伤势。

    现在左胸能感觉到明显的潮湿，想来是伤口崩裂，又有血渗了出来。

    他脸皮抽了下，强忍疼痛，心下更恨让他受伤的罪魁祸首，目光阴沉的盯着莫凡，道：“就是他，伤得我。”

    众人闻言，大躁。

    “统领，既如此，我等当将其挫骨扬灰，为统领报仇。”

    有那立功心切的，偷从莫凡背后靠上来，举刀便砍。

    莫凡仿佛背后长眼，轻巧转身闪避，大刀落空。

    那人收力不住，一刀砍在地上，脚下踉跄，喝醉了酒似的一阵摇晃，差点被自己绊倒。

    不等他站稳，莫凡一脚踹在他腰眼，那人惨叫一声，被莫凡踹飞出去，撞在院墙上。

    “轰”一声响，院墙晃动，足见莫凡那一脚之势大力沉。

    那人摔落地面，软绵绵的，不再动弹，七窍缓缓流出鲜血。

    “二子……”

    有人冲到那人身边，探手试其鼻息，悲呼：“啊，二子死了……”

    大汉怒极，单手握刀：“阁下今日来了，就休想再走。

    我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他单手举起，众人受令排阵，手持利刃，齐步上前。

    一看就知道这些人皆是久经战阵的悍卒。

    莫凡无视周围这些人，只凝目望着大汉那张胡子拉碴的脸，与记忆中褚大力的面容对比。

    “褚大力？”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大汉猛瞪大了双眼，其中满是错愕。

    但他马上反应过来，强自抵赖：“什么褚大力，你说什么？

    你到底是谁？

    为何城卫兵中无人认识你？”

    众人没见他继续发出进攻命令，一时只是将莫凡死死围困，没有立即发起攻击。

    莫凡心下微叹，大汉方才那片刻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他最好的答案。

    此人就是褚大力。

    莫凡冷笑：“不想十年过去，你竟也真成了人物。

    只是，我想问你一声，你的良知如今还在吗？”

    “胡言乱语，装神弄鬼，我不管你是谁，”大汉面目狰狞，冲众手下怒吼，“上，给我剁碎了他。”

    他举起的手，猛挥了下去。

    众人受令：“杀！”

    寒光闪烁，无数利刃顷刻间将莫凡环绕，下一瞬就要将他分尸当场。

    “呛”，宝剑出鞘。

    “喝。”莫凡一跺脚，人冲天而起，先一步躲过四面八方攻来的利刃。

    半空中，他身体翻转，头下脚上，宝剑探出，在身下画了一个圆。

    “叮叮当当”，众人惊呼，所有人兵刃皆被一剑切断，断口光滑。

    神兵在手，凡铁在莫凡面前，皆不堪一击。

    法力在体内流转，莫凡眼中的世界突然变了，仿佛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他定身于空中，头下脚上。

    而他周围的人，惊惧的望着他，也如泥塑木雕般，一动不动。

    他旋转宝剑，将身周之人的脖颈一一割裂，这些人依旧毫无动静，若假人，伤口无血。

    脚猛踹在一人胸膛，借力跃出包围圈，宝剑闪动，将所有近在眼前的敌人一一割喉。

    莫凡落地。

    收回剩余法力，世界恢复。

    大汉望着莫凡，目瞪口呆。

    片刻之前，莫凡还在被重重包围中，一眨眼，好似闪烁，莫凡突然就出现在了包围圈外，在自己跟前，正面对着自己。

    挥剑至大汉颈侧，停住，莫凡微笑看着大汉。

    大汉眼珠子动了动。

    “砰砰砰……”

    他寄予厚望的手下们纷纷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