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亦如梦

第十二章 西山大雪漫天飞

    只见这一行人慢慢走到盆地中央,就如同当初王富贵站在那里大喊:“昔闻神农尝百草,欲与神仙共比高。龙老皇主,想不到啊,江湖流传的医道仙人竟然是您老人家。吾乃青城山现任掌教,沈玄风,不请自来,还望见谅。”

    “哟,沈道长这消息可真是灵通,这么火急火燎的,也不等等奴家。”

    还未得到回复,倒是先传来一阵娇滴滴的声音,酥麻撩人,紧接着一群白裙飘飘的女子,便走到与青城山平齐的位置,为首女子轻轻俯首:“小女子百花宫宫主上官秋水,拜见老皇主。”

    女子白衣胜雪,头戴轻纱,薄纱下的面容若隐若现,红唇轻启,宛若鹃啼。薄裙堪堪遮住缕缕嫩肉,风一吹,修长笔直的双腿忽隐忽现,可谓是又纯又欲的美人儿。

    而青城山的众人,除了定力稍好的几人目不斜视,其余年轻小道,皆是面色微红,双目不时偷偷的扫了过去。

    “咳咳,不愧是被称作不老仙子的上官前辈,可您都这把年纪了,怎地还跟个小姑娘似的诱惑我这些不成器的小娃娃?”

    青城山掌教真人沈玄风轻咳一声,门下弟子神色一正,不再看去,可听到掌教真人称其为“前辈”之后,一个个悻悻不已。上官秋水美则美矣,可这年纪,都可以当他们的祖奶奶了,瞬间兴致全无。

    上官秋水与沈玄风并排而立,对老皇主的沉默似乎并不在意,却也是没有着急,就在那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呵呵,二位好生厉害,这么个大热闹,怎能不叫上我罗浮山,莫不是觉着我罗浮山上不了牌面?”

    就在两人说话间,入口处再次传来一声阴测测的声音。沈玄风与上官秋水对视一眼,都从中看出对方眼底的厌恶,面上却是一笑,拱手道:“老蝙蝠你不在山上养老,怎么跑这冰天雪地凑这热闹,也不怕这风雪吹垮了你这身老骨头。”

    上官秋水也接着笑道:“老蝙蝠,这种小打小闹,让你家娃娃出面就是,你这亲自出山,要是折在这里,罗浮山可就损失大了。”

    “呵呵,不碍事,你不也一样吗,要是落得个香消玉殒,你这百年修来的好皮囊,可就不知道要便宜哪个不长眼的小东西了,呵呵。”

    被称作老蝙蝠的阴翳老者也不动怒,皮笑肉不笑的轻声道,可那话语中的争锋相对,却是让得此地的风雪,都更冷了几分。

    他是上代罗浮山掌教,年轻时坏事做尽,可却实力滔天,得以逍遥快活。可因果报应,年未过百,便已经瘸了一条腿,瞎了一只眼睛。

    躲在暗处的三人默不作声,虽然他们的身子骨早已异于常人,可在这雪地之中一动不动,也开始有了麻木之感。

    王富贵不认得这些人,但是他完全确信,这些人,随便一只手都能捏死他们。

    而他们口中的龙姓老皇主,是那个白衣白发的糟老头吗?王富贵眼神闪烁。龙姓是前朝的帝姓,既然三人称其为老皇主,那肯定是前朝遗老了。也不知......

    就在王富贵思绪飘忽间,零零散散的又来了一些人,只是这些人,再不敢上前搭话,只是站在三大势力的后面,对着三大强者躬身拱手。

    雪地中央的为首三人,往后方看了一眼,有些迟疑,互相商议片刻,似乎达成了一致。三人上前一步,正欲开口,却是被一片马蹄声打断。

    “架!架!架!”声音由远而近,鲜衣怒马,十里雪花。只见入口处浩浩荡荡上千骑,身披血红战甲,怒马狂奔,四蹄带起高高的积雪,然后又高高落下。

    三人目光一凝,朝廷也来人了。

    千余骑视无一物,径直从三大势力旁边踏过,然后收绳勒马,一跃而下。为首之人摘下战盔,躬身高声道:“末将赤血军大将军冯傲虎,奉陛下之命,前来迎接龙老先生入宫。”

    “呵呵,赤血军,天子亲军,还真是好大的手笔啊,可这江湖事,什么时候开始,朝廷也要来指手画脚了?这未免也太不把我们这些江湖草莽放眼里了吧?”

    大将军冯傲虎手提一把赤血长枪,仿佛从头盔,到战靴,都彰显着天子亲军的威严。

    他看了他阴翳老者,不动声色地道:“朝廷确实和江湖井水不犯河水,可龙老先生也不是常人,那这事就不是寻常江湖事。”

    阴翳老者语塞,涉及到前朝遗老,确实也已经不是寻常江湖事了。

    “几位千里而来,倒是让老夫倍感荣幸啊。”

    这事,突然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在这谷间传回荡良久。

    “龙老先生,陛下得知您老在此隐居,心里极为高兴,但陛下公务繁忙,不能亲自相迎,因此,命我等前来,迎接老先生回宫。”冯将军低头垂首,朗声说到,态度恭敬,不似作假。

    上官秋水、沈玄风三人眼眸微闪,若是龙老皇主愿意随冯傲虎回帝都,那他们再想有什么动作,怕是有些麻烦。

    老人却是没有直接回复他,而是淡淡说道:“我早已不是什么龙武帝国的老皇主,当年龙笑天急功近利,想要拯救已经显示出衰败之相的龙武帝国,将我逼下位之时,我便已经不是皇主了,从那以后,我隐居修行,钻研医道,世人却都以为我死了。呵呵,却没想到,我退位仅仅十年,龙武帝国一瞬之间倾倒,真的只是因为龙笑天的狂妄自大、急于求成吗?”

    没有人回答,其实四人心中也微有想法,却是不敢轻言。

    “还有,我的女儿,为何会突然离世?因为难产?”

    这时,老人出声如雷,怒不可遏,漫天雪花随着他的一声怒喝,狂飞乱舞。

    “老皇主,若是您不想回帝都,我青城山定会护您周全。”这时,青城山掌教真人出面开口。

    “我等也一样,只要老皇主不愿,谁也不能强求您老。”白花宫主婉声说道,哪怕是此前与她争锋相对的阴翳老者也是适时点头。

    “哈哈哈,上官秋月,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那么美,看来当初你不愿跟随我,选择潜心修行,是个正确的决定。”

    “是的,而您已经老了。”上官秋月收起平常言语间的媚意,冷冷地道。

    “也罢,既然尔等都声称是来接我,盛情难却,我就来会会你们。”老人话音未落,人已至四人面前。

    见到老人如鬼魅般的速度,四人脸色微变,除了上官秋水,他们只听闻龙武帝国上代皇主年轻时锋芒毕露,文武双全,但其上位以后就不再显山露水,也没人知道他到了什么程度。

    “既然你们都想带走我,那便拿出你们的诚意来。”

    “老皇主您就别挑拨离间了,我等又怎敢在朝廷面前舞刀弄枪呢?”

    四人都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老人话语中的挑拨之意,至于敢不敢在朝廷面前抢人,这个倒是不知真假。

    “龙老皇主,晚辈再问一遍,您可愿随我前往青城山?”沈玄风倒是直言不讳,对着老人问道。

    老人淡淡的看着他,答非所问道:

    “我不想滥杀无辜。”

    四人一声轻叹,分别转身命令自己的门人、将士退出山谷,此地,便只有白发老人与上官秋水、沈玄风、老蝙蝠以及赤血军大将军冯傲虎对峙着,当然,还有躲在暗处动弹不得的王富贵三人。

    四人不敢托大,没有任何废话,直接联手,不敢独面老人。

    老人双手一抬,满头白发随风而动,漫天飞雪逆势向上,卷起地上的积雪,蔚为壮观。

    躲在暗处的王富贵三人心乱如麻,可是这种级别的交手,他们甚至连观看的资格都没有,但恰恰,他们不得不在此观看。可就在这时,三人突然发现身体变得暖和了起来,同时身边响起了老人的声音。

    “别动,我会护住你们周全,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知道吗?”

    “富贵,你好好看着为师这一战,你一直不喜欢学武,但是在这江湖之中,若是没有自保之力,也就没有立足之地,不过你在医道上的天赋真的很好,我也希望你能成为一个能救天下的神医,但是,如果没有相应的实力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一切都是虚妄。你且看好,以前我只是教你救人,今日我便只教你杀人!”

    后面一道声音只是在王富贵耳边响起,不待他回答,老人已经悬浮于空。风起,雪花舞动之间,远处石房轰然炸裂,有一剑,至山上而来!

    “此剑,名为风华,在我还是一个青头小子时,它就已经跟随着我,在年轻时纵横同代时,它的名字也响彻天下,可后来,我登上皇位,换上了天子剑,这把剑,便不再佩戴了。”

    老人握着这把锋利无匹的宝剑,青黄二色在剑身上游走,锋芒毕露:“过去了几十年,恐怕天下人都早忘了有这风华一剑了......风华,你可愿随我再战一次?”

    手中三次青锋颤鸣不止,似在回应,老人仰天大笑:“我有一剑斩星月!”

    话毕,老人持剑冲天而起,立于石柱,剑随风舞,雪随剑动,这一剑,绚烂无比,眼花缭乱。

    老人双手捏剑诀,一剑,带着漫天飞雪从天砸下,直逼四人。四人脸色凝重,老人共有三剑,第一件只是花架子,是其年少时所创,并不能对他们造成多大的威胁。但是,仅是花架子的一剑就有了如此威势,那后面两剑......

    见四人轻松将这绚烂一剑破去,老人不以为意,风华回到他的手中,再次出剑:“我有一剑移山海!”

    这一剑,无声无形,仿佛什么也没做,只是剑尖指向四人,可四人脸色并不轻松,各自咬牙,仿佛有什么大山压在身上一般。良久,老人轻叹一声:“唉,后生可畏啊!”说完便收剑而回。

    “龙老先生剑气如大山大河,气势磅礴,若不是分而对付我们四人,单凭我们任何一人,想要接下并不轻松。”

    说话的是冯傲虎,无论是对老人剑气的评价,还是对自己能接下一剑,仿佛都很中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