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兽断
“唳——”的鹤鸣声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仙风道骨,跨鹤而来。
他头顶光秃秃的,油光锃亮,红光满面,精神矍铄,空着双手,腰间挂了个大大的葫芦,乘鹤直向那“巨婴”飞去。
“是爷爷,是爷爷,爷爷回来了。”非乐儿高兴的声音传来。
“乖孙女儿,你又长高了,想爷爷了吧?”那老者在空中悠悠的声音传来。
“当然想您了,再不回来,我呀,都快想不起您来了。”非乐儿嘻哈着回道。
祖孙的关系,显然极是融洽。
“爷爷好!父亲大人,果然是爷爷回来了……”献乐沉稳老练的声音里也满是喜悦。
义语一观之下,也大是放心,立刻下令道:“众‘守护使’听令,全力阻止‘兽群’冲向部落,配合老族长大人。”
“是,”舞乐众“守护使”轰然应诺的声音响起。
“老族长回来了,老族长回来了……”漫山遍野,响起“舞乐族人”兴奋的声音。
……
那“巨婴”本已冲破“八门大阵”,顺利扑向半山腰,气焰嚣张,见有人从空中迫过来,气场与刚才战斗的众人又大是不同,虽意识到对方必不好惹,却仍是抬巨足一脚便踢过去。
“轰——,咔——”的巨响声中,那老者身在空中,赤手空拳,冲那巨足拍了一掌,寒冰激射,发出炸雷般的声响。他信手拈来,轻描淡写,却分明力逾千斤,修为怕是已入大乘境界。
“巨婴”踢出去的巨足与他掌风相击,宛如踢在坚硬的石板上,吃痛之下,身形迅速缩小,大怒之下,又挥出一拳,“忽——”的挟裹着风雷万钧之势,击向空中老者。
“轰——,咔——”的巨响声再次传来,空中便如同又响了个炸雷,那老者驾驭灵鹤,灵活避过那一拳,游刃有余地冲那巨拳又拍出一掌。空中寒气四溢,冰锥乱飞。
“巨婴”挥出去的巨拳也迅速缩小,如同跑了气的充气娃娃一般。
“呜——,呜——”,那“地精巨婴”咆哮连连,旋转着追打老者,却始终差之毫厘,被那老者堪堪躲过,还顺手还击。
“巨婴”见久追不上,大口一张,吐出数根晶莹蚕丝,往来飞舞,在空中闪着诡异的光,袭向老者。
老者浑然不惧,和坐下“灵鹤”融为一体般,在数根蚕丝间往来逡巡,如同织布的“游梭”一般游刃有余,然后化掌为刃,手掌挥动处,“冰蚕丝”铮然断裂消散。
如此这般,几番被吊打下来,那“地精巨婴”的身躯迅速缩小了,一身戾气似乎都被消耗殆尽。
“冰蚕”本为地精灵气所孕,聪慧异常,知道这老者清楚自己的弱点,又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克制自己,极不好惹,掉转方向,一头扎向山脚下厚厚的冰雪中。
人们都以为“冰蚕”要逃时,却听到“咔咔——”的冰裂声再次响起,雪花飞舞,大地震颤,“冰蚕”似乎是从地下汲取了能量,再次变得高大异常,双目发出奇怪的蓝光,明亮异常,若有实质,破冰而出,兜头扑向空中的老者。
“爷爷当心!”非乐儿惊呼出声。
“爹爹当心,它的力量还在加强!”指挥作战的义语担心父亲安危,一边发出警示一边欲过来支援。
老者伸手制止了义语,然后,他在空中做了个奇怪的动作,他伸手接住一把冰雪,手掌发力,攥成一个冰球,然后塞入口中。
“这老头儿,还带中场补充水分的……”锦楼在半山腰见了,忍不住嘟囔道。小雨和水韵看了,也是奇怪异常。
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老者张口发出一阵“咿呀——”的韵律之声,“咿呀——,咿呀……”
声音高低错落,宛如山水叮咚,优美动听,细听之下,却又悠扬飘渺,似是来自上古的神曲一般。
小雨等仨人听了,只感觉和“舞乐人”开启“赶山大阵”之时所奏乐曲有几分相似,被那老者一人吹口哨般独奏起来,却又简单万分。
“冰蚕巨婴”就猛然停了脚步,目中骇人的蓝光渐渐消退,人也渐渐安静下来。
众人正看得眼花缭乱,惊诧于那老者的盖世修为,只见那老者趁着这难得的机会,乘鹤飞到“巨婴”头顶,竟然伸单手揪了“巨婴”头顶竖起来的头发,把那“巨婴”拔地而起,口里道:“收了凶性吧!既已修成人形,还要如何?学学老夫般洒脱,万事看空,方为大道。难道非要老夫打你屁股吗?”
他这番操作,神乎其神,惊呆了众人。
那“巨婴”山般的身躯在空中一边挣扎,一边继续缩小,待到那老者乘鹤飞到半山腰,那“巨婴”已缩小为当初撞入小雨怀里时的婴孩般大小,就那样被老者手拎了头发,飞到小雨等人面前。
“兽群”失了首领,攻势被“舞乐”的“守护使”渐渐化解,直到悠扬的乐声响起,它们将被驱出部落,最后被引回到山林。自有族人安排救治受伤人员。
义语也带着献乐、非乐和几位族老赶了过来。
“父亲大人,您这趟游历到哪里去了,身体可还好?”义语大族长上前深深躬身施礼,问询着,眼睛有点发红,显是爷俩已经好久不见。几位族老也不敢怠慢,排成排,毕恭毕敬地施礼。
“不成器的东西,被一棵‘灵草’破了结界,牺牲那么多人,虽然是不世出的‘万年冰蚕’……”那老者语带埋怨道,“安心打理族里的事,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散在外面不成?”
义语虽是大族长,对父亲却是噤若寒蝉,闻言竟然有几分惶恐,陪着几分尬笑,戳立在那里。
献乐见了,也学父亲一般,先是恭恭敬敬地给爷爷行了礼,才站在一旁,满脸的喜悦却是掩饰不住。
“爷爷,爷爷,你咋一见面就教训爹爹?明明是这‘地精’生事。”非乐儿冲上前来,直直地撞入老者的怀里,伸双手抱住那老者的脖子,一通乱摇着撒娇,好是亲腻。
“你这‘鬼灵精儿’,快把爷爷这把老骨头摇散架了……它好好的在地下修行,你们却结阵把它从万丈冰层下赶出来,它不找你们寻仇找谁寻仇?不过为了救人吗,也说不得了。好,我不说你的好爹爹了。”
那老者伸另一只手,刮了非乐儿这宝贝孙女鼻梁一下,非乐儿就“咯咯……”娇笑不止。
这边小雨等仨人见了,更是不敢怠慢,在水韵和锦楼的搀扶下,也上前站了,一起躬身给这老者行礼。
“罢了,罢了,身体要紧,不必多礼。”
老者一边说一边低头端详着眼前的小家伙,围着几人转了个圈,嘴里还发出“啧啧——”之声,似乎在看一件传说中的艺术品。
众人见他奇招迭出,皆不敢造次,等着看他发话。
他却伸手摸上腰间的葫芦,拔开塞子,单手托了,“咕——”的灌了一口,又“啊——”的咂了咂嘴,一幅满足的表情,这才道:“像,真是太像了!活脱脱一个小凌风呀!”
一股特殊的清香四散开来,在场的众人就如置身在醇香的酒坊里,老者那酒葫芦里盛着的显然是珍藏的佳酿琼液。
锦楼忍不住贪婪地吸了吸鼻翼,眼睛盯了那老者腰间的葫芦直流口水。那老者就赶紧一手护了葫芦,冲锦楼道:“你这后生是锦葵的儿子吧?好大的块头,伤病已经治好了吧,很好,莫馋老夫的药酒,不多矣,不多矣。”
锦楼就“咕——”地咽了口口水,撇了撇嘴。
他又转头对着水韵道:“小姑娘长得美儿,看服饰来自‘西域守羯’吧?回去后转告黑山那老鬼——‘道,道,道,非常道,大道方是天道’,也该看开了,莫整天钻营那劳什子没用的。”
水韵这美少女听得眉头微皱,虽然很不舒服,却慑于对方展现出来的强大实力,不敢造次,只好躬身受教。
“你这小娃儿咋这么固执,你放了它的命,谁来救你的命呢?现在知道后悔了吧?”老者最后才将目光又定在小雨身上,俯下身来,晃晃手中的“冰蚕婴孩”,微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