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武馆?冰馆?
次日清晨,昨晚当值的小厮已经换成了客店掌柜,告知掌柜不要退房后,徐寅便离了客店。
尽管昨夜尝试练登龙八式练到了四更天,但他发现今天依然早早便醒来了,而且精神还很好。
如果没猜错的话,修炼登龙八式应当是有提振精神的效果。
对此徐寅很满意,前世的时候他就常常在想,为什么人一天要睡那么久,白白浪费半天。
要是登龙八式真能减少必要睡眠时间,它放到前世绝对能引发卷王们的哄抢。
徐寅心情不错,走在街上,此时虽然早,但是上街卖菜的老太老头已是不少。
随便拉了个大妈询问县里哪儿有武馆。
“这年头,外面天天打仗的,哪还有正经的武馆啊,真有本事的,早就上战场去了,留下的武馆,都是骗人的,没一点正经功夫。”
大妈语速飞快地打发徐寅,一口气说完,见后者还是黏着自己,才只好指了个方向。
“那儿,有人开了家武馆,你非要去的话就去吧,别说老太没提醒你啊。”
徐寅道了谢。
从原身的记忆中他了解到,如今的朝代国号是后元,现在是晋康七年。
自从前年起,这个王朝的天灾人祸便不断爆发,朝廷初时还能以高压政策遏制各地的乱象,后来便逐渐失了掌控。
其中叛乱尤以王朝管控力相对较弱的南方地区为众。
到去岁九月,南方便几乎完全被几大势力割据统治,等到今年初,造反势力中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自号楚王,隐隐有统率群雄的架势,更是提出要与北边的后元王庭划江而治。
这一举动引发了江北大片仍未陷落地区百姓的惶恐。
原来楚王爱民惜民的名声早已传到江北,江北的百姓正翘首盼望楚王的到来,结果一听楚王说要和后元划江而治,北方的百姓们首先不干了。
为什么要把我们交给后元王庭这些草菅人命的统治者!?不行,我们才不愿意跟着这些敲骨吸髓的肉食者!
这几乎便是大部分北方人的心声。
于是乎,楚王一句话,江北大乱,北地也开始出现许多揭竿而起的起义者,打着要渡江投楚的旗号,在后元仅存的净土江北地区掀起一股股浪潮。
这一下,后元王朝真正陷入了千疮百孔的境地。
少陵县是南边少数几座尚未陷落的城池之一,它身后有渡江北上必经的最后几座大城。
尽管县城还未陷入起义军之手,但是少陵县有志的年轻人大多也都跑光了,纷纷投身到了各路起义力量中,其中大多数都投奔了离少陵县最近的一支旗号“屠苍”的起义军麾下。
所以,少陵县看似还热热闹闹,其实仔细看的话,走在街上的,大多是些上了年纪的人了。
徐寅想到这些,初习登龙八式带来的些许喜悦被冲淡不少,毕竟自己目前的力量,放到乱世,依旧不过是个人人踩踏的蝼蚁罢了。
他加快脚步往那武馆而去。
越是靠近武馆,街上人就越少,但是年轻人倒是多了些。
只见一块写着“全义”的牌匾挂在一座不太开阔的门庭上。
几个瘦不拉几的小伙坐在武馆门前的石阶上,正对着过路的女子指指点点,时不时发出桀桀的笑声。
徐寅正要径直走入武馆,一个瘦小伙突然握住他的脚踝,
“兄弟,干嘛的?”
“我找这里的武师,有些问题想要请教。”
“不是来吸冰片的?没意思。”
小伙放开手。
徐寅眉头微皱,快步走进武馆。
在见到原本应该作为习武场的空地后,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只见兵器架上只摆着零星几根棍子,而原本画着粉线的场地,如今搭起了无数布篷,十数个同样瘦不拉几的年轻人挤在篷布下,吮吸着装在葫芦木瓢里的白色片状物。
脸上浮现着病态的舒爽表情。
徐寅立时明白为什么这附近年轻人多了,原来这里是废人的聚集地。
就在他一时犹豫不知要不要离开的时候,忽然注意到在练武场东南角的小屋门口,站着一位精壮的男子。
对方也正好看向他。
二人心照不宣地互相朝对方走去。
离得近了,发现对方是位蓄着胡须的男子,身高和徐寅差不多,但是身量比徐寅粗了一圈。
看起来不到四十。
“新来的?”
徐寅点点头,但随即意识到不妥,刚要补充几句,却被对方冷不防拽住了胳膊。
对方的手跟个铁箍似的,徐寅这具瘦弱的身躯毫无反抗之力。
“你做什么?”
被对方钳住的手臂火辣辣地疼。
对方一言不发,硬生生拽着徐寅,将他拖到场地中央,一块没有搭篷布的露天地方。
“想吸冰片,可以,但是必须先练功半个时辰,要是你嫌累,就自己滚回家去吸,看你家里人容不容你。”
“先站直,把腰板挺起来!”
“?”
徐寅有些糊涂。
可是见对方恶狠狠地,眼看就要上手帮自己物理矫正站姿,他只好先站好。
“等下!”
好不容易找到还嘴的时机,徐寅飞速开口。
“首先,我不是来吸冰片的。”
“其次,我有个疑惑,为什么来你这吸还要练功?你这到底是武馆还是什么?”
“你不是来吸冰的?”
闻言,精壮男子眼神里明显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不是本地人?”
徐寅颔首:“我逃荒来的。”
男子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了徐寅一番,这才犹有怀疑地放开了手。
“来这做什么?”
徐寅揉了揉作痛的手臂,莫名其妙被对方搞了一通,他表情也是沉了下来。
反道: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男子眉头一挑,但终究还是顺着徐寅的话说了下去:
“我是这间武馆的主人,规矩自然随我定。”
“既然是武馆,为什么收容他们吸冰片?”
“哼,不是我收他们吸冰,而是在我认识他们之前,他们就已经在吸冰了。”
“我家里人就是吸冰死的,所以我看到这些人就想给他们把四肢都卸下来,但是连着揍了十几个人之后,我发现揍人根本没用。”
“所以就尝试着换个思路收容他们,反正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不为家人接纳,经常要露宿街头,来我这反倒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但是想要在我这吸,就得完成我的要求,每天早晨、下午都得跟我练习一个时辰的武功,否则一天不许碰冰片。”
“我一开始要求他们每天练三个时辰的,但后来发现他们根本坚持不住,甚至寻死觅活。”
“我寄希望于练习武功能让他们减轻瘾性,虽然至今没有一个戒掉的,但是至少能让他们活得久点。很多吸冰的,躺在床上一躺就是一年半载,不死才是怪事。”
男子陈述的时候,表情明显流露出对这些人的愤恨,但同时似也有些难以言说的悲哀。
他家里人是吸冰死的,徐寅虽不能做到和他感同身受,但是也能理解。
作为与赌毒不共戴天的一员,换做是他的话,很难对这些吸冰者产生任何怜悯。
更不会有帮他们续命的想法。
但是不管怎样,听男子说完这些,徐寅对他的一些怨怼也就烟消云散了,对方刚才也不过是误会了他。
毕竟徐寅现在这营养不良的身躯,也确实有点像吸冰的。
“我姓徐,单名一个寅字。”
“任长勤。”
徐寅下意识地要和他握手,手伸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古代人。
而任长勤看到徐寅伸过来的手,也不知是怎么个想法,也伸手握住。
下一瞬,徐寅突觉天旋地转,仅被对方抓着一只手,便给甩了个阴阳倒置。
就在要头朝下摔在地上的前一刻,任长勤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将他重新倒转回来。
“你根本不会武?”
他笑了笑,看着站在地上还有些头晕眼花的徐寅。
“不会武你来这做什么?”
“呵,不会武的就不能来学武吗?”
偷袭是吧?
要不是打不赢这家伙,徐寅非打赢他不可。
“你真要学武?难道你想半路出家,也去投奔外面那些打仗的?”
“不是。话说你倒是一把子力气,怎么不去参军?”
徐寅忽然问道。
“参什么军?起义?还是去帮朝廷守江山?”
“现在天下乱哄哄的,谁能保证哪边是对的,我去了,要是站错队了怎么办?”
“没想到你这傻大个还有点脑子。”
徐寅低声道,眼看对方恶狠狠地看过来,他立马转移话题:
“我来是想请教个问题,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门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