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滚滚

33 关怀

    马上就要将姐妹俩了在这里咯,以后日夜陪伴她俩的是长江,悠悠江水,又是秋天,望着江上,白云一片空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弄不好姐妹俩会很孤单忧愁,应该给她们留下一些什么生动的记忆,把他两的劲逗起来,使他们常去回味,正这样想着滚滚长江出现在眼前了,车沿江边在奔驰,无边无际的江水浩浩荡荡,韩义民兴奋起来了说,我们到长江边了,那江水奔流,浪涛滚滚,无边无际,不是跟大海一样吗,多么张劲,我想起我在家的时候在吕四海边听人朗诵“致大海”诗的情景了,多么雄伟激烈,他朗诵起来了:

    又见了,自由的元素!

    这是你又一次在我的眼前

    滚动着蔚蓝色的波涛

    和闪耀着骄傲的美色。

    好像是朋友的忧郁的怨诉,

    好像是他在别离时的呼唤,

    我现在静静地倾听

    你悲哀的喧声,你造唤的喧响。

    你是我心灵的愿望之所在呀!

    我时常沿着你的岸边,

    一个人静悄悄地、朦胧地徘徊,

    还因为那个隐秘的愿望苦恼着!

    我多么爱你的回音,

    爱你阴沉的声调,你悠远无尽的音响,

    还有那黄昏时分的静寂,

    和那反复无常的激情!

    渔夫们的谦卑的风帆

    靠了你的任性的保护,

    在波涛之间勇敢地滑过,

    但当你跳跃起来而无法控制时,

    大群的船只就会被覆没。

    我永不能舍弃

    你这寂寞的静止不动的海岸,

    我怀着狂欢之情来祝贺你,

    和顺我的诗情驰骋过

    你波涛的顶峰。

    韩义民的朗诵给大家了一个惊喜,刘草草、贺秀秀、贺小娟都是生长在城市,上了大学的,都爱读中外名著,都知道这是俄罗斯大诗人普希金的诗,也是世界最著名的大诗人,莫斯科都有普希金铜像,普希金大街,年轻人都爱看普希金的抒情诗,三个人的心情本来难释都很沉重,韩义民的朗诵真把大家逗乐起来了,贺小娟首先开言,你的文才不简单啊,敢将世界著名大诗人普希金的“致大海”一开头“再见吧”改成“又见了”!韩义民说,我不是最后一次来告别长江,而是又一次迎接长江,顺口而已嚒。逗得三人一阵畅笑。贺小娟道,世界上的诗篇千千万,你怎么偏偏朗诵“致大海”呢?

    韩义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朗诵这首诗,也许是触景生情吧,我才从江北从长江里泅水过来到上海今天又来到江边,我只想着这是长江,我的家就在对面,在江北革命老根据地,在黄海边吕四,我在黄海海水里泡大,黄海使我练出了在海洋里能泅水回岸的本事,为了避过日本人的监察,我只有泅水到江南,当时人们都认为不可能过来,我坚持说可以,我一定能到达上海,我真的过来了,心里是何等激动啊,可是他们还不知道,我还没法告诉他们,华东局、江北革命老根据地、南通专区地位、我爸爸一定在操心我过来没有,不知我死活,我到了这江边是何种心情啊,本约定到了上海以后,找到地下党,立即就发报,可没想到找到地下党是那么地难。

    贺秀秀说,哦,怪不得,其中还有种种故事,我听过许多人朗诵过普希金的这首诗,有演员,有名人,可没见过有你那样有真情感,亲切、动听,如歌如诉,而当他们知道你虽还没有找到地下党,但是除了了危害地下党和上海人民的大汉奸,还从日本特遣军上海司令部里救出来我们姐妹一定非常欣慰。

    韩义民说,我不能不想到江南江北真是两个世界啊,江南刀光剑影,民不聊生;江北欣欣向荣,人民欢天喜地。

    贺秀秀道,你讲起江北了,江南我们已经受尽了苦难,我想起来了,我还在上学的时候,知道不少学生宁愿不上学,奔革命老根据地去,以至于还有很多老师,快给我们讲讲江北革命老根据地吧,怎么个欣欣向荣,人民欢天喜地?

    韩义民道,从何说起呢,拿军民同耕同织来说吧,一起在地里耕作的,一起在房里纺纱织布,缝军被,做军衣、军帽,纳军鞋的什么人都有,有南京来的,有BJ里的,有延安来的,有东北来的,还有外国来的苏联人、美国人,及许多国家的人,他们有教授,有学生,有音楽家,有诗人,有将军,有战士,也有武当山的武士,庙堂里的和尚、尼姑庵的尼姑、修道院的修女,有会俄国话的,有会英语的,有会日本话的,五花八门,都来献计,投入革命,他们会什么的都有,教什么的都有,我家就在启东吕四海边,普希金的诗“致大海”,就是苏联人与我一起在海边游览时我听了生动的朗诵学会的。

    贺小娟满脸笑容地说,我知道你很喜欢致大海这首诗,并为什么喜欢这首诗。

    韩义民问,我为什么?

    贺小娟说,因为大海永不休止的在奔腾,你也不是永不休止地在奔腾,你心里一定也禀赋着拿破仑的巨大形象。

    韩义民道:当然要硬气,奋勇前进,打垮日本侵略者,保卫祖国。

    贺小娟说:去革命老根据地的中外各种人才都有,学这学那,一定有意思极了。

    韩义民:当然了,互相可亲热啦,我向他们学这学那,他们也爱听我讲故事。我七八岁的时候起就给他们讲故事。

    贺小娟还是小,像孩子一样,越听越来劲道,你七八岁的时候就给他们讲故事,那么小能给他们讲什么故事?

    韩义民说:他们要听啥,我就给他们讲啥,杨家将、薛家将、罗家将、西游记、白蛇传、珍珠塔、铡美案等等。

    贺小娟很惊奇:神童,八九岁怎么就知道这么多故事了,能讲这么多故事了!

    韩义民说:不是神童,我家乡虽在穷农村,没有学校,没有大戏院、大讲堂,而挨我家的河对面就是个路头小店,每到午后和晚上,一些大一点年龄的人就到店里去喝茶,听说书,那说书的小锣一敲,案桌一拍,请听下回分解,迷人极了,听了上回,不愿丢下回,从我家过了桥就到店里了,我是小娃嚒,没事儿,四五岁开始就到那里,站在屋角悄悄听,竟听上了瘾,下来,就给娃们家讲,慢慢的,大人们也爱听我讲。贺秀秀笑着道,你那么小能听懂听全。韩义民说,哎,正因为小,才专心、才善记,才记得牢,晚上躺在被窝里闭上眼睛都回想听的故事,当然也有断章的,那就编呗,听的人又不知道底细,只管听……

    逗得大家都又一阵哈哈大笑,呼着天才!天才!韩义民道,其实说书人很多内容也是编的、吹的,只要编的吹得圆,编得吹得比真书还有噱头,吸引人就是了,他是为了长年挣钱,如讲真书,很快就讲完了,挣什么钱,因此就编,虚虚假假。三人也听得来劲了说,有道理,有道理。韩义民又说,到我八九岁的时候光听书不过瘾了,看开薛仁贵征东,薛丁山征西,薛刚反唐,罗通扫北,到处找真书看了,我还记得在罗通扫北书的序里还写着关键词“罗诚死在阴世里,三岁孩儿报仇恩”。贺秀秀可问,你光听说书,不上学啊?韩义民道,我家是农村,没有学校,农民小孩都不上学,这不是奇怪事,为什么中国百分之九八十的穷农村人都是文盲,说明中国的穷农村都办不起学校,除非个别有钱人家,把孩子送到很远的地方去上学。

    贺秀秀感到奇异地问,农民小孩都不上学,你不是说你到八九岁的时候光听书不过瘾了,到处找真书看吗,咋能认得字看懂很多书的?

    韩义民道,那你可别惊奇,因为我们那里是老解放区,革命老根据地,大变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