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从商素雪那离开后，便直奔商府的大门。

    他已经推演过今日的计划，先去酒馆探听曹、谢、鲁，三个织造皇商的底细。然后再去清元地头蛇，柳叶帮那淘一本武学通识。最后买上一匹好马，赶在夜深之前，到达白虎山下，歇脚的小镇。

    其实对于其他人来说，前两者都好解决。因为商府就有现成的武道高手，关海潮。关管家镇府多年，想必也对其他的织造皇商了如指掌。但张远却刻意没有与此人打交道。

    因为他对张远，有一种没由来的恶意。

    张远刚到商府大门，便遇见领着一队家丁巡逻的关海潮。

    老管家须眉头发几近斑白，满布皱纹的脸上露出和善的目光。

    但张远却注意到，正是这个人畜无害的老人，对自己，竟有五十的恶意值。

    “张远兄弟。这是要出门去啊。”

    关伯知张远是救了二小姐的恩人，故对张远非常客气。

    张远不记得是哪里与这关伯产生嫌隙，让他对自己生出恶意，但有一点他是知道。那便是此人不喜自己，却依然面目带笑，必是城府极深。

    “嗯。打算出去走走。”张远应付道。

    关伯正如寻常老人一般，说些“好好吃饭”、“注意身体”的话。

    而张远则忽然问道：“关伯，那曹、谢、鲁三家实力如何？若是联手杀来，我们该怎么办？”

    关伯不以为意，却也不正面回答张远，只说：“张兄弟多虑了。大家在清元共存百年，哪里会闹到亡族灭种的地步。何况清元郡府还在呢，若是真闹了起来，老朽只管带着公子小姐，躲到知府家里。”

    张远道：“如此最好。”

    然后和关海潮道别，自行出门，去寻钱庄。

    他并非不信关海潮的话，躲到知府家里，确实是好主意，可若真的万无一失，又那里会有，名为“雪”的死亡提示？

    现在是十月，九十天，三月后，正是大雪一月。“雪”这一字，涵盖太广，甚至可能是人名，例如“商素雪”。所以现在仅凭这一个字，张远推断不出，那时的危险。

    到了钱庄，张远意欲换些零碎银两。毕竟一千银票数额太大，除非是大额商货交易，不然生活中，能难用得到。

    钱庄的布局，倒与现代银行颇为相似。都有身穿制服的前台小姐，也都有面部冷酷，一看就身怀武功的彪形大汉。

    接待张远的姑娘，身着钱庄统一的，紧身绸缎衣裳。身材和脸蛋，都很标志。

    当坐在干净的绒皮座椅上时，张远已经知道，这种钱庄，绝不是给普通百姓服务的。能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若是自己受伤，商素雪给他置办了一身模样不错的衣服，他大概，连钱庄的门都走不进去。

    姑娘拿起张远的银票，看了张远一眼，打趣道：“公子是商家的吧，之前都没见过。”

    “确实没见过。”张远对自己来自哪里不置可否。

    那姑娘指着银票上的一处说道：“就是这。商家是我们这的老客户了，他们的大额银票，都是我们这给他们兑的。长此以往，这个花纹，就是兑给商家的银票上，独有的。”

    “私自给客户的银票做手脚，可是败坏商誉的行为。”张远道。

    钱庄的姑娘朝着张远靠近了些，用她被制服勾勒出漂亮外形大腿蹭了蹭张远。

    “那怎么办？公子要替妍儿保密哦。”

    明明白白的勾引。

    不错的外表，加上频繁接触贵人的机会，传统的生活，对于钱庄这些漂亮的姑娘来说，已经是回不去的了。

    张远不想对此评价什么。

    因为他对女人没什么兴趣。

    而且现在的他，只想换钱。

    张远突然握住妍儿的手，说：“如果银票坏了，钱庄还可以兑换吗？”

    妍儿没想到这位公子这么主动，要是渴了的话，至少也得等下班了再说啊。

    “呃……如果只是有折痕或者裂纹的话，是可以的。但是碎成两半的，还有那些字都看不清的，是不行的。”

    “好。”

    张远于是握着妍儿的手，让她眼睁睁地看着，她用自己纤细的手指，把这足有一千两的银票，撕成两半。

    只留了一丝丝纸的边缘，还连接着这张银票的两端。

    “你换银票的动作最好快点，我也不知道它还能撑多久。要是万一裂成两半，那你大概是要，再在这钱庄待上二十年了。”

    张远无所谓地说道。

    那妍儿果真没空搭理张远了，她捧着银票，连呼吸都不敢。

    片刻之后，张远顺利得了碎银，走出钱庄。

    时间是中午，他本打算去酒楼里，慢慢从那些喝醉的，消息灵通的酒客嘴里，套出些其他皇商的情报。但是时间已经不允许了，他必须尽快得到情报。

    找了处规模不大，但是人声鼎沸的酒楼，张远走了进去。

    “小二，给我一壶烈酒，两碟牛肉！待小爷吃饱喝足之后，就冲到曹府，杀他曹家一个片甲不留！”

    张远佯装成一个江湖侠客。不过说实话，他的演技实在不怎么样，但胜在嗓门够大。

    这一嗓子，便把酒楼里，吃喝酒客的注意力，都吸引上了。

    瞧着没人接话，张远又吼道：“小二，你看我作甚！”

    店小二瞪大眼睛，“客官，我没看你啊。”

    张远道：“不过是弹丸之地的蕞尔小族罢了！一日之内，我便杀他满门！”

    整个酒楼的人，听到这，都哄笑起来。他们在嘲笑张远的无知，可其中谁也没想到，从此刻开始，这些人，都上钩了。

    “小兄弟，年纪不大，口气却大得很呀！”一酒客嗤笑道。

    还有一人说：“那曹家家主，是出了名的文武双全！如今四十不到，已然踏足形骸期的第三境，神髓！岂是你这小娃娃可比的？”

    “我如今不到二十，已经磨皮大成。再过十年，必然也能神髓！”张远怕别人听不见，大声辩解。还故意说高了，自己的境界。把磨皮入门，说成磨皮大成。

    “嘿！你当练武光是勤奋便可以的吗？若没有气血十足的灵肉和灵药滋补，你便是大渝第一练武天才，也要在此道上寸步难行。”

    张远心里暗想：原来如此，我说长生无息功为何练到12%之后，再怎么练习，也不会增长。

    “小娃娃心高气傲，你们嘴下留德啊。要我说，我还是支持他去曹府的。毕竟这种傻子，几十年也难得一见！”

    “哈哈哈。”

    “说得好！”

    酒楼内到处是欢快的气氛。

    “泼天大仇！岂能不报！”张远继续叫嚷，“既然杀不了曹家，那我便去商家、谢家、鲁家！一家一家杀过去！”

    酒楼气氛愈发活跃。

    “哈哈哈。小朋友，爷爷告诉你。清元这四个织造大家，实力都在伯仲之间。你以为只有曹家才有神髓境的武者吗？”

    “这位小友勇气可嘉，他的棺材我出一两，还有谁跟？”

    “我也出一两！”

    有一人摆摆手道：“小兄弟，你不过磨皮境的功夫。你那泼天大仇，我瞧着，这辈子是报不了喽。你倒不如放下身段，去那曹府做个奴才，说不准曹天德一个不注意，还真让你给杀了呢！”

    “哈哈哈哈！”

    “真他妈有你的！”

    张远面色如水，平静地看着这喧闹的酒楼。留下二两银子，结去还没上桌的，烈酒和肉钱。

    然后向着一屋喧闹的酒客拱手一拜。

    道：“多谢诸位，慷慨解惑。”

    说罢，转头迈步，走出酒楼。

    留下一屋子的人，和他们忽然停滞的僵硬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