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能牵起你的手

第七章 初识武昌

    所谓“密道”是我们上高一时发现的。

    那会儿我们才刚刚踏入漾泉一中,成为了一名朝气蓬勃的高中生,并且很快就和周围的新同学,以及初中时的老同学在新的环境中打成了一片。

    那时武昌经常穿一件蓝黑相间的条纹polo衫,头发略长却能像刺猬一样竖起来。他眼睛不大,和人说话或是思考时会透露出他充满少年般正义感但又略带狡黠的目光。平时不爱和人说话,显得有点拘谨,活动课时经常一个人在一个破旧的篮球架下打篮球。

    明明没有和他接触过,但我从一开始就认定这家伙会是我未来三年甚至多年都很要好的朋友。

    当班里的其它同学还沉浸在初识新同学,与新同学彼此熟悉;当“优秀辩手”在辩论赛中崭露头角、子衿和张蕾手牵手在操场散步或是打羽毛球;当秋老虎把最后的余威抖擞给山城的人们;当多年以后回忆起我从跑道走向正在独自一人练习投篮的武昌时,我知道从那时起我们就已经成为了好朋友。

    “好球!”

    唰的一声篮球擦网而出,远远的看起来听起来确实像一个好球。他投篮动作很标准,只是感觉略微欠缺了一些力量和爆发力。

    “进了?”

    武昌眯着眼睛问我,他有一点近视,但只在上课时才戴眼镜。

    “进了,是好球。”

    中考结束的那个暑假,我宅在家里读了很多书,其中就包括卡耐基的《人性的弱点》。因此,我冲他举起右臂竖起大拇指,然后捡起篮球,笨拙的把球运到罚球线,来了一颗“三不沾”。

    “哈哈,我不太会。”

    “再来。”

    武昌从界外把球传了回来,于是我多了一个好朋友,篮球场上多了一对经常在一起打球的菜鸟。这是我我们的另一位“死党”蝈蝈同学评价我们的。

    我认为,怎么说呢,他说的非常中肯。

    但是撇开球技不谈,武昌在其他方面很是优秀,尤其是在追女生方面。如果说他的球技是及格,学习是优秀,那么论追女生的能力则是double甚至triple优秀。

    以下是他在我们认识没多久时的自述,读者朋友从中可见一斑。

    “我初中那会有个对象,爱我爱的死去活来的,听说我高中考这儿来了,非要转过来,但是她家人不让。

    有一回周日我们约好了去看电影,结果我和同学打了一上午球给忘了,就这她都不跟我吵架。

    你要说用追字,那就错了,女生根本不能用追的,而是靠吸引过来的,靠啥吸引?啥都行,当然来的最快的还是颜值。你说你用真心吧,你就先输了,你不用真心吧,就学我这样,换个地儿就换个对象,甚至不换地儿也不是不行,但得悠着点。

    上周咱班那个小花还给我写情书,让我和她好,才来多久我都没注意过她,我追她了吗?我没有啊。”

    每当武昌谈及女生,他的观点始终如此一般。他说这些时,蝈蝈表示理解99%,剩下的1%不行,蝈蝈坚持认为如果遇到心动的女生,哪怕只有1%的几率也要真心相待。

    “1%几率遇上,你如果用真心我保证你100%成不了。”

    武昌如是说。

    “你大爷的,少在这儿咒我。”

    蝈蝈撸起袖子,探起身子,准备冲到我的前桌,也就是武昌那里破坏他的刺猬发型,他之前经常这么干。于是我们三个,是的,莫名其妙的连同我本人,一起被当时的班主任请出了教室,我当时一语未发,大概只是因为我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吧。

    “其实武昌说的对,但是有时候就是很难做到。”

    在教室外面,我是这样和他俩说的。

    “那你这说了等于没说嘛,到头来还不是和蝈蝈一个样。”

    “你们三个给我分开站,罚站就老老实实给我站在那别讲话。”

    班主任冲武昌大吼,这次轮到蝈蝈幸灾乐祸。

    不就后,武昌在又一次被罚站时偷偷对我和蝈蝈说,“可我这次还真是动心了。”他的所谓“动心”,才使得我们找到了这条能够进出学校的“密道”。

    说是“密道”,其实就只是学校食堂二层朝外的窗户而已,但知道的人最初只有我们三个,后来也只增加了一个而已。每逢我们想溜出去时,只需要趁人不注意,悄悄从食堂后门溜进去,然后从二楼窗户一步迈到外面贴的很近的墙上,跳下去就是学校的家属院区,出了家属院区就海阔凭鱼跃了。回去的话稍微费点劲,需要先爬上墙,再回到窗户边。如果不是每天都从那儿溜进溜出,根本不会有人注意。

    令武昌心动的那个女生,就是先前提到的那个舞蹈队的校花。初来高一时,她便是年级里的知名人物,但追她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武昌,另一个是蚂总。因为其他的追求者都被蚂总收拾服帖,或者惧于蚂总和他的“伙计”们那盛气凌人、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气焰而不敢有所行动。

    武昌说他当时只是略施小计,就让校花姑娘迷的神魂颠倒,但也正因此而把蚂总和他的“伙计”们给招来了。

    事情发生的那天,我运动后没有回去上第一晚自习,在两节自习间的休息时才回去。当走到离班门口还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前面多了许多生面孔。我想往里走,但班门口被这些看起来不太友善的陌生面孔围的水泄不通。

    “麻烦让一让。”

    我拍拍前面家伙的后背,是一个粗犷的后背。

    “让啥了让,看不见前面正有事?”

    我隐约感觉到不妙,因为校花的高知名度和高曝光度,武昌追她的事很可能被蚂总知道了,这些人恐怕都是蚂总的“伙计”。

    “这是我班,我要回我班。”

    我们看了彼此一眼,他看我没有像他从头到脚打量我一样用同样不礼貌的眼神回敬他,而且刚刚我用的是最普通不过的语气,就露出一个轻蔑的眼神,侧身让我过去了。

    教室里除了我们同学外,就只有蚂总和他的两个看起来最要好的“伙计”三个外人。

    当我回到教室,进门的一瞬间就能感觉到教室里充斥着紧张和一丝恐惧的气息。全班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武昌和那三人身上,他们面色凝重,煞有介事的在同武昌“讲道理”。说的什么道理,在场的人都听不懂,我甚至怀疑他们自己也说不通。

    子衿看到我回来,冲我摇了摇头,并向我使了个我当时完全不明白她什么意思的眼色。我继续向我的座位——他们四个人对峙的方向走去。

    “你别不识好赖话,兄弟我是为你好。咱们一个屋檐下呆3年,你做了这事以后还咋做人。”

    走到他们三人背后时,我听到另一个蚂总“伙计”的这句所谓“道理”,心里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就一皱眉,朝武昌看去。

    武昌也朝我看了一眼,当我从蚂总和他“伙计”中间穿过去,走到武昌跟前停住脚步时,他不动声色的向蚂总和他的“伙计”们说,“那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刚刚没搭理蝈蝈的“伙计”飞起一脚踹在武昌的课桌上,发出一声巨响,然后指着武昌骂道:“你他妈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即便如此,他们仍没有彻底激怒我和武昌。我把胳膊搭在武昌肩膀上,冷冷的对他们说:“你说啥?声音太小我听不见,你大点声。”

    只见那“伙计”扬起头,瞪大眼睛,伸着胳膊就要冲上来。我和武昌见状先是后撤一步,准备先避开这一下。

    眼看局势一触即发,蚂总一只手拉住了他的“伙计”,清了清嗓子,顿了顿,说,“今天往前的事就不提了,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不至于闹不愉快。多的我也不说了,你可想好。”

    如果说他们究竟是怎样激怒了我,毫无疑问就是这拿腔做调的可笑的派头。正当我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画面,同时暗暗调整站姿和呼吸时,一个威严、又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了来。

    “你们都是哪个班的?不上自习跑这儿来干嘛了?”

    我和武昌翻墙回到学校后,他和我说就是高一那一次,他就记住了政教主任威严的声音,才有了今天的顺利脱逃。

    主任进来之后,蚂总和他的两个“伙计”立刻向主任挤出一个僵硬而又可笑的笑容。

    “给我出去,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只此一句,蚂总和他的“伙计”像蜷缩在照妖镜下原形毕露的妖精一般,悻悻的离开了。

    “慢走不送。”

    那晚子衿问我为什么要招惹他们。她只劝我说下次遇到了别搭理他们就行。我问她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她没有回答。但如果不是我的那句“慢走不送”,那段时间我本没有必要和武昌一起靠“密道”出入学校的。

    幸运的是,靠“密道”脱逃的日子并没有维持了多久,原因在于武昌和校花没好了多久就分手了。

    “那女的太作了,有病,公主病。我受不了。”

    说罢,武昌投出了一颗好球,一颗真正的好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