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奴隶
因为这一茬子事,尧平晚上也没睡好。
睁眼后将小花乱放的腿抬了回去,起身,发现柳云正紧紧依偎着自己的手,即便是睡着脸上也是愁云满面。
昨日尧平回到房间后才知道,柳云那丫头一直没走离开,躲在房间内瑟瑟发抖。
问她,她就哭着说什么,老爷死,她也死。
说实话,尧平挺不喜欢听这种话的,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不觉得人的生命如此卑微,需要记挂在另一个生命身上。无论是他也好,小花也好,柳云也好,还有林彦,每个人都应该好好的,以自己的意志活下去。他也一直在告诉柳云,自己与他并没有地位之分,可她总是无法消蒂这种思想。
试着理性地来分析这件事。
如果尧平死在了外面,在屋里躲着的柳云或许就会践行她的想法。可尧平活下来了,柳云反倒可能会因为不稳定的因素死在茶楼内,无论怎么想,跑至外面都是最优的选择。
可话到嘴边,他却怎么都不忍心责怪。
柳云是他买回来的。
他不认同奴隶,但也自知没本事推翻它,到头来,还是乖乖付了钱像个冤种一样将他们买了下来。
那时候的他刚刚得到赏识,心情很好,在快速的获得一些权力后,他总想着去证明什么,于是买下了这些奴隶。
在当初救下一批奴隶后,尧平就告诉他们,你们想走就走。
有少数胆大的离开了,剩下的,是年幼的、害怕的、老成的、从众的。他们会怀疑,是不是新的主子在玩什么花样,测试他们?所以他们留了下来。
可很快,他们就发现,离开的人没有第二天死在院子中,老爷,也真的没有吩咐他们任何的事,仿佛他们不存在一样。
在敏锐的捕捉到这点后,老成的犹豫在三,也离开了。见老成的离开了,大部分从众的也就离开了。
最后只剩下三两个年幼的和害怕的。
孩子的父母听说卖掉的孩子被无条件放回了,于是都接走了。
只剩下了柳云。
问柳云,她说她没有家人,从小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爷爷奶奶一死,自己就辗转于此。
刚开始的柳云小心翼翼,看到同自己来得那些人都离开时,她也动摇过,大家都离开了,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开?
可去哪里呢?
就这么犹豫着,犹豫着,她待在了尧平身边。
她会努力的干活确保尧平不会打她,她会努力的降低存在感确保尧平不会打她,她会努力的沉默确保不会打她,她会努力的接受尧平打她确保不会离开。离开,就要重新努力了。
最开始的时候尧平只会偶尔叮嘱柳云两句,后来看她干活干得实在生猛,才忍不住开口:“你放着吧,衣服我会自己洗。”
柳云二话不说直接跪下来死命磕头。
尧平虽然无奈,但还是急忙把她强拉了起来。
不像电视剧,这个世界的人磕头是真的往出血磕。
在朝廷见得多了。
尧平知道说是说不通的,于是换了个法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老爷,我叫柳云。”
“那这样吧,我叫你小云,你也不用叫我老爷,叫我尧平就行。”
“那怎么行,老爷买了我,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能不尊重老爷。”
尧平也没有去强逼,他换了个话题:“这样吧小云,咱们做个交易,以后你帮我做饭打扫卫生,我付你工钱,只不过呢,我实在有些穷,就用伙食费和住宿费来抵消,你看怎么样。”
柳云卑微说道:“老爷能给我饭吃是恩德,做饭打扫卫生是我应该的。”
尧平微微一笑,也没管怎么说,反正一时半会说是说不通的。
之后的日子里,尧平会主动找柳云,避免她闲着没事干又去猛猛找事做。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找机会喊她小云。
诸位无论是上班的还是上学的都知道,一般老师和高管都喜欢用名字后两个字或是以小打头单取一个字称谓你,这么称呼,往往都能拉近双方的距离,以此暗示你,我们之间可以来一次袒露心扉的畅谈。
所以心理暗示是十分重要的。
喊小云喊的多了,柳云自然会放下心中的拘束,随着时间积累,变成如今阳光的模样。
后来离开的那些人知道曾经出手救过他们的是名震京城的尧诗仙时,也跑回来求着服侍尧平。尧平统统拒绝了,他很明白自己的阴暗面——帮,但不愿意负责。好不容易自欺自人,他们自己选择离开,尧平可不愿意再惹上这些大麻烦。
或许会有人认为这件事情跟买待宰的动物一样,毫无意义。
但对当时的尧平来说并不是这样,他不买下,总会有人买下。
填饱肚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填饱灵魂。
也有人管这个叫,吃饱了撑的。
这倒不是没有道理,尧平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后来再也不用为填饱肚子发愁的尧平也不再希冀填饱灵魂,他的态度变得随和,能帮即帮,不能帮就算了。
他会在心里告诉自己,我就是个普通人,我没有这个能力。
不过在阴差阳错之下,喜欢自己诗的皇帝知道了这件事,专门在朝堂上提了出来,群臣一呼百应,慷慨激昂,法典也如流水线般速度颁布了出来。
之后,大街上的奴隶少了。
和柳云在街上闲逛时,她会十分开心:“老爷,你让奴隶变少了!”
尧平跟她说,虫子都是趋暗的。
柳云不懂。
尧平又说,我们活的每一天都有白天和黑夜,但生物的总数不会因为日夜交替有任何变化。他们会逐渐适应自己的环境,然后活下去。
柳云还是听不懂,但她内心对尧平十分崇拜。她想,老爷又有才华,人又善良,又温柔,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
......
想到柳云的种种,尧平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看来以后自己没法理性的分析了,一直在避免麻烦,但是沾染上了别人的生命。
还怪沉的。
昨日一事后看来大家睡得都不怎么好......当然,除了小花,她的心是真的大。
叫醒二人后,尧平草草启程。
他也是心有余悸,昨天完全是被逼入死角,没有办法才赌了一波。
老实讲,死亡的恐惧像种子一样埋藏,再给他一次机会,或许就不会义无反顾地给小花挡刀了。
直到马车行驶在日出的清晨,尧平才忘掉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
东方天初白,西路洒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