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胡半仙
“大叔,你是不是骗了小花的钱?”
“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胡某人在外做生意这么多年,还从未受过这般诽谤!”
在距离聊城两三公里的小道旁,小花正蹲着和一个面红耳赤的大叔交谈。
大叔面前的地上铺了一张脏兮兮的破布,上面摆着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有木头花、木头车、木头马......此时的小花正伸着手指,随意摆弄着一只木头蛙。
半晌,小花抬起头疑惑地问:“那为什么这个蛙不会叫呢?”
“小姑娘,那是木头做的呀!”
大叔有些气结,想大声囔囔可看到小花认真的模样,最终还是咽了下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木头做的青蛙怎么会叫呢?”
“可青蛙不是会叫的吗?”
“......”
大叔沉默了,旋即看向旁边的尧平和柳云:“两位客官,这小姑娘是你们的孩子吧,我这小本生意,还望不要胡搅蛮缠了!”
柳云羞红了脸,举起一双小手在胸前快速摆动,急忙辩解道:“不是不是的,老爷是老爷,可不能这么说。”
尧平感觉柳云抓错了重点......其实他也能隐隐感觉到小花有些较真,认死理。对付较真的人,不要死磕,死磕就像是跟一块石头比硬度,最终只会两败俱伤,最好的方法是柔性劝道,以柔克刚。于是他蹲了下来,问小花:
“小花,这是木头做的蛙,不会叫的。”
小花还是同样的问题:“不会叫的蛙还是蛙吗?”
尧平想了想,貌似搞懂了小花的逻辑点,于是他解释道:“小花你这么想,人是不是都会说话,或者说都应该会说话?”
小花没有犹豫就点了点头。
“那如果有些人,他生下来就不能说话,或者说他受了伤生了病,于是说不了话了,他就不是人了吗?”
小花想了一会。
“还是。”
“所以呢,蛙也是一样的,它当然应该说话,这是蛙作为一个集合代表所应该具备的属性,但在这个共性的属性中,又会因为具体事物的特殊性诞生出个性。这只木头蛙就是如此了,它因为是木头做的,所以只具备了蛙的形状属性,其它的诸如发声、捕食等功能一概没有。”
小花眉头紧皱着,过了许久才舒展开了,开心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大叔在旁边听着,不免觉得有趣,于是上前笑道:“我看几位客官思路清奇,想必都是成大事者,怎么样,要不要我胡某人为各位算一卦。”
尧平听得起疑,问:“你还会算卦?”
“那可不!”
大叔马上从旁边的杂物里又鼓捣出一杆旗帜来,上面大大地写着“胡半仙”三字。
只见他一边抚着并不存在的胡子,一边故作高深地说:“想当初,我可是师从天瞳大师,在江湖捻卜算卦,江湖都称我一声胡半仙!”
尧平:“天瞳大师?没听过。”
小花:“小花没听过。”
柳云:“老爷我也没听过。”
“咳咳......”大叔尴尬地干咳两声,眼神飘忽,解释道:“那个......我师父她老人家确实比较低调,隐于江湖。哎!但我师父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好!”
大叔拍拍胸脯保证道。
尧平心里逗乐,问:“那胡半仙,您的真名是什么,我看我们知不知道?”
大叔大手一挥,自信表示:“告诉你们也无妨,胡某姓胡名三,白州古草县胡家村胡大壮第三子是也!”
听起来没什么来头。
尧平敷衍几句就想离开,被胡三赶忙拦住。
他干笑道:“哈哈......客官,您不想算上一命吗,我胡某已经隐退许多年了,好不容易动一次念头您却没兴趣,可真是折煞我道也。”
尧平指了指自己,好笑地问道:“你要算我的命?”
胡三搓搓手,眼睛露出一丝亮光:“不不不,客官三人都可以算。光看面相都能看出来,三位都是不凡之人。”
尧平摆了摆手,叹息道:“算了吧,我的命太硬你算不动。”
胡三愣在了原地。
好狂妄的小子!
还没等他说话,就看见尧平对着他旁边的柳云问道:“怎么样小云,我刚刚那句话帅不帅!这句台词我想说很久了!”
“好帅老爷!”柳云虽然听不懂尧平的后半句话,但不妨碍她在旁边露出十分崇拜的眼神。
“嘿嘿!”
嘿你个头,胡三嘴角抽搐,怀疑是不是面相看错了,这丫的就是几个神经病。
不过很快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别人抽动,低头看去,是小花这个小姑娘。
“大叔,你真的能算命吗,给小花算一个吧。”
胡三感动的快哭了,他连忙拍胸脯表示:“当然没问题小姑娘!我胡某与那些江湖骗子不同,可是有真本事傍身的,这样,我看你心诚,与我也甚是有缘,我且免费给你算上一卦。”
小花后知后觉:“之前是要钱的吗?”
胡三:“......”
尧平耍完帅心情正好,在旁笑着提醒道:“小花你要小心喔,他倘若与那些江湖骗子不同,为何不继续算命,而是摆地摊卖小物件呢?”
“对哦。”
小花对胡三投来怀疑的目光。
没有什么比纯真孩童的怀疑更让人难受了,胡三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强撑着笑容解释道:“那是因为算命太累了,想换个简单的行当。”
“这样吗?”尧平露出了若有若无的笑容,继续问道:“可缘字一词不应该是佛家用语,你一个修道的,不应该说什么道法自然、命定于此,还是说,你只是挑了个大家容易接受的术语?”
胡三只觉得眼前之人十分难缠,不过自己混迹江湖许久,这样的场面也堪堪能够应对,只见他沉着冷静地表示:“道又如何,缘又如何,依我师父所言,万法归一,本源自在其间,又何来间隙之说?生于襄南则为橘,生于襄北则为枳,用词只能划分派别,却不会划分思想。”
一番话说出,场面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刚刚还优哉游哉咄咄逼人的尧平此时也哑口无言,整个人像块石头一样,没有任何动静。
胡三内心沾沾自喜,暗道:“师父老人家的智慧果真是无穷的,一下子就把这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毛孩给震住了。”
另一边的柳云担忧地问道:“老爷你没事吧?”
尧平听后缓了过来,先是轻声安抚柳云自己没事,然后深深望了一眼胡三,神态庄重了许多,不似刚才懒散之样。
只听到他沉声道:“那还劳烦半仙给我等算上一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