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对不起啦,鸡哥
张鲤提着鸡哥环顾四周,见水位涨得厉害,不敢轻易下去。
“顾老头说今年涨水,原是真的。”
张鲤出了水洞,走出采石坑,便在一块大石上喷墨落记。
待篮球画成,大步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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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天后,曹旺德匆匆来到寿山观。
“张小道长,出事了。”
张鲤正在喂鸡,闻言来到大殿,“怎么了?”
曹旺德愁容满面,开口却是道:“无眼道君的胳膊怎么没了?”
“这个……让雷劈了。”
“啊?”曹旺德瞪大了眼睛,“扯这些干什么,出事了,王忠义出事了。”
“死啦?”张鲤想起王忠义把自己挠的满头是血的模样。
“我也不知是死是活,小道长快去看看吧,就在曹家祠堂。”
张鲤狐疑道:“你一家之主,亲自爬山来报信?”说着出了大殿,往山下观瞧,见五福正往山上赶来。
“哎呀,我现在不是什么家主,房产都卖了,踏实过日子,多多积德行善。”
“我说你怎么一身破衣,还当你是来装穷找后账的。”
“找什么后账啊,我真心悔改了,快跟我走吧。”
“不急,听听五福说什么。”
五福进来便道:“才几天,你这破道观越来越破了。”又指指曹旺德,“这是你新收的人?也太老了。”
曹旺德哼了一声,没好气道:“老夫曹旺德。”
五福把瓜子壳随地一扔:“哎哟,曹掌柜怎么这身打扮?”
曹旺德背身不理。
五福遂转向张鲤道:“还真有几分本事,斗鸡找到了,这是公子给你的赏钱。”
张鲤不动声色,因那只鸡现就在里屋卧着呢,他没跟任何人说鸡找到了,五福怎么知道。
五福看张鲤神色,又道:“王忠义送去的时候说是你找到的,你不会没出力吧?”
曹掌柜急道:“王忠义出事啦,咱们快去祠堂吧。”
张鲤当即道:“前方带路。”
五福莫名其妙,留下赏钱自下山去了。
曹家本家祠堂在凛州城里,曹旺德这支旁系另有一个祠堂,建在牛耳河上游,背山面水,四势匀和。
过中门,来到阼阶前,有仆人守在门外,见到曹旺德忙上前道:“老爷,一直没动过,八成是死了。”
“守着,别放人进来。”
“我晓得。”
张鲤一进去就闻到股浓重的熏香味,掀开帷幔,见王忠义跪在曹家牌位前,双手捧着一块黑石,头上套着他自己的黄布袋,脖子后仰,一动不动。
“压头石,他手里捧的那块压头石。”曹旺德神色惊恐,“不去李家跪,倒来我家,真是……真是……”
张鲤上前,叫道:“王忠义,醒来。”
王忠义不动。
张鲤又道:“叶家给你赏钱啦。”
嘎巴,王忠义脖子一歪,黄布袋滑落,露出一颗血淋淋的脑袋,脸上沾满磷粉,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压头石落地摔为两瓣,滚到张鲤脚下。
曹旺德吓得身子一颤,向后退去。
张鲤盯着王忠义的眼睛,想看见真实。
忽然,尸体的百会穴跳了一下,一对钩足挖开头皮探了出来,血红的身子迅速滑出,鞘翅展开盘旋而起,砰的撞开窗棂远遁而去。
曹旺德惊道:“那是什么?”
张鲤捡起两瓣压头石,眼睛始终盯着尸首:“不止一只。”
尸体背上鼓起许多大包,有东西在皮肤下不断游走
喀拉!
尸体猛地对折,脊椎刺了出来。
“快,赶紧把尸体烧掉!”
“封门窗!”
一番忙乱,火焰很快腾起来,王忠义死无全尸,灰飞烟灭。
“谁让你们烧尸体的,毁坏证物,该当何罪!”
杜蘅带着三名司卫闯了进来,四人皆身披弄影袍,盛气凌人,一看就是官家的。
曹旺德心中一叹,强打精神迎接,笑得比哭还难看。
张鲤闪到一边,他也不愿和官家人打交道。
“道士哪里去,静夜司办案,所有人原地听用!”
静夜司,大乾三个武力最盛的衙门之一,专司妖鬼之事。
张鲤只得原地站着,端详着手里的两瓣石头。
这应该是某种虫子的化石,尸体困在里面至少有数万年,如今却不见了,空剩两瓣石壳。
从内部的凹痕看,尸体在的时候全须全尾,像虾,身子却不弓,若是不算翅膀,倒是很像刚从王忠义脑中钻出的那只。
断面有血,石头应该是之前就裂开了。
张鲤脑中不由出现一个画面:王忠义跪在灵位前,压头石裂开,里面的千年虫尸苏醒,钻进了他的脑子。
不对,应该在这之前就进了脑子,怪不得王忠义一直挠头。
忽闻到一股湿湿的皮革味。
抬头一看,见杜蘅双臂环抱,目光锐利,正瞪着自己。
张鲤于是也瞪回去,他的眼睛明显要更大一些。
杜蘅上前一步。
张鲤也上前一步。
味道更清晰了,她的皮甲里一定满是汗水。
由于距离过近,目光失了焦点,张鲤眨眨眼,见杜衡嘴角有颗美人痣,便盯着那颗痣猛看。
“不得无礼!”
属下一声呵斥,上来抬脚便踹。
张鲤轻飘飘让开。
杜蘅抬手止住,开口道:“石头给我。”
张鲤递过去。
杜蘅托起石头一看,脸上惊讶之色掩都掩不住,当即道:“将曹旺德押下收监。”
曹旺德高呼冤枉,杜蘅理也不理,纤指来回抚摸着石内凹痕,低头思忖。
少倾,招来下属郑重道:“去一趟长生殿,将此物亲手交给夜离婆婆,记住,不可托人转呈。”
“属下领命。”
“等等,你们一起去送。”
几个属下心知出了大事,神色一肃,领命而去。
杜衡右手团着马鞭,一下一下轻轻点着左掌,来回踱步。
“小道士,问你几句话,老实回答。”
“可。”
“王忠义死前买过一只斗鸡,那只鸡呢?”
“不知。”
“钻出来的虫子什么来历?”
“不知。”
“那曹旺德当年是从何处得来的石头?”
“不知。”
杜衡脸罩寒霜:“张老道死了,你为何不去衙门销籍?”
“去过,得先交钱才给销籍,山野道士哪有余钱。”
“你不孝忤逆,亏礼废节。”杜蘅红唇微张,“丧不举哀,按律,当徒一年,流两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