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复苏,谁都别想成仙

第6章 脑中的虫子

    “哈!”

    张鲤侧身站着,右拳蓄力,依旧盯着那颗痣。

    杜蘅万没想到这小道士如此狂悖。

    他还敢当众殴打官差不成,秀眉微皱,却没有发作。

    “说你知道的。”

    张鲤道:“可能与李家人有关……”

    ~~

    “鸡哥干杯。”

    张鲤呼出一口热气,师傅埋的酒是真够劲儿。

    四块鱼,七瓣蒜,十二片酱牛肉,二十四截大肠,一百一十三颗花生米。

    鸡哥饮尽杯中酒,挑了块大肠甩进嘴里。

    一人一鸡推杯换盏,相见恨晚。

    “喔喔——”

    张鲤醉倒在榻上,四脚朝天。

    鸡哥亦挤出个位置躺下,两脚朝天。

    ……

    蛤蟆山上夜色渐浓,露水打湿了杜小萍的剑。

    她把剑横在臂弯里一抹,月光之下,剑如镜,人似玉。

    就是耳朵有点奇怪,一只大一只小。

    昨天是右耳朵小。

    今天换成左耳朵小。

    耳听得寿山观里鼾声渐起,轻轻一滚,闪进殿里。

    剑尖挑开帘子,见黑羽斗鸡仰翻在榻,杜小萍心道:“果然如此。”

    里屋一点残烛将尽,火苗摇晃,张鲤的脸忽明忽暗。

    “一看就是绣花枕头,婆婆为什么偏偏挑中他?”

    杜小萍退出去,将寿山观里里外外搜了个遍,还顺手帮忙铲了两坨鸡屎。

    张鲤还是没醒。

    “跟死猪一样。”

    剑尖挑起一颗花生米,弹到张鲤嘴里。

    “噗。”

    张鲤翻个身,将花生米嚼了。

    杜小萍收了架势,倒持剑柄上前拍道:“喂,醒……”

    噗!

    醒字还未说完,一大蓬墨汁便喷过来,杜小萍当即脚下急转倒,连挥衣袖遮拦。

    张鲤乘机弹中那点残烛,火苗裹着蜡芯飞起,如流星曳尾,晃人眼目。

    杜小萍眼睛眯起,忽觉腹下一痛,已挨了重拳,身子一弯,手中剑也被夺走了。

    剑光闪过,嘶啦一声,两人错身而过。

    火苗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屋中明暗交错。

    张鲤站定,长剑向后一伸接住那点残余的烛火,平平递到杜小萍面前,照出一张如花似玉的脸。

    以及两只大小不一的耳朵。

    杜小萍捂着肚子,口唇半张,眼神很不安,像一只被抢走萝卜的兔子。

    忽觉身上凉嗖嗖的,低头一看,原来衣衫已没了半边,露出白嫩嫩的半团。

    一道笔直的血痕横在锁骨下,像是木匠用墨斗弹下的线。

    “啊……”杜小萍连忙遮住,又羞又怒。

    “春粒渐满,夏果新熟,今日小满。”张鲤背身道。

    烛火重新点上。

    “来找什么?”张鲤问道。

    杜小萍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反讥道:“你家有多穷自己不知道吗,还值得我偷?”

    又剜了张鲤一眼,丢下块铁牌:“明日来静夜司。”

    “做什么?”

    “不告诉你,剑还我。”

    “正好我没兵器,没收了。”张鲤伸指弹了一下剑身。

    铮——

    “你!”

    杜小萍不再多言,莽着头就往外闯,却被张鲤撞了回去。

    感受着那股力道,杜小萍心下一慌,到此刻才觉危险。

    “你是静夜司的?”

    “是。”

    “你看到它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张鲤指着仍然两脚朝天的鸡哥,“王忠义也找到一只斗鸡,哪只是叶府的?”

    “你这只。”

    “王忠义那只呢?”

    “假的,用老桑汁染过色,就为骗叶府赏钱。”

    张鲤点点头,这的确是王忠义能干出的事。

    “叶府知道么?”

    “不知道,我是从鸡贩子那里打听到的。要不是为查案,才懒得理你们这些腌臜事。”

    “女侠辛苦了,我送你下山。”

    到了山下,杜小萍嗫嚅道:“我的剑……”

    “没收了。”

    铁牌颇有分量,四边镶云纹,中间一个大大的静字。

    这静字越大,越说明世间不静。

    蝇虫嗡嗡,泣血食肉。

    ~~

    翌日。

    五福好不容易爬上蛤蟆山,使劲拍打着袖子。

    “山上虫子够多的。”

    张鲤道:“夏天更多。”

    “来福,你人呢,快上来。”五福回头喊道。

    “哎,来啦。”山道口又转出一人,作小斯打扮,眉眼间透着谄媚恭顺,听到五福叫他,下意识便哈了哈腰。

    五福掏出两个元宝,不情不愿道:“拿着,还得劳烦你,鸡又丢了。”

    “哈?”张鲤眉毛一挑,“哪只丢了?”

    “就是你让王忠义送来的那只,又丢啦!”五福愁眉苦脸,“近来也不知犯了什么邪风。奥,还有盆花,来福你快着点呀!”

    来福忙上前,双手捧着花盆高举过顶,脸上的笑容和花儿一样灿烂。

    “送我花干嘛?”

    “我们少爷说你喜欢。”

    “……”

    五福脸色郑重:“这回事情闹大了,家里长辈也派人到处找,我们少爷着急上火的。”

    “一只鸡而已,至于吗?”

    “可不敢乱说,娘娘赏的鸡。”五福小声道:“过阵子娘娘回家省亲,有圣旨带回来,到时候要是听说鸡不见了,娘娘虽不会说什么,可难免有浑人瞎捅咕,再搞出个欺君之罪可怎么收拾呀!”

    “原来有这么大的干系。”张鲤也感叹,皇家高高在上,赐下的一针一线下面人都得小心供着。

    “那可不,总之,你多上上心。”

    张鲤送走两位,回到观里拾掇一番,将银子藏进鸡哥的窝里。

    又铲了屎,把水槽注满,这才提剑下山,匆匆往静夜司赶去。

    ……

    蛤蟆山下。

    五福坐在地上,让来福帮忙抓痒,飞虫太多了。

    看着张鲤下山的背影,来福道:“这道士靠谱吗?”

    五福刚按死一只飞虫,甩手就扔向来福:“多嘴,难道你靠谱?”

    “是是,我不靠谱。”

    来福扭头躲开,脸上透出一丝阴狠。

    来福是个顶好的花匠,经手的品种多,技艺不凡。培育出的新种除了供府中各房自用外,还用来送人。叶府的花开得好,是整个凛州城都有称赞的。

    来福陪着五福回了叶府,先在花棚里翻土锄草,午后捧着两株新苗喜滋滋出了门。

    新苗送到城主府,城主夫人夸他事儿办得好,给了赏。

    回来的路上,来福气质陡变,拐进一处僻静小院。

    一个瞎子正在里面等他。

    来福脚步不停,踏倒院中荒草。

    “不要再往前了。”瞎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