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复苏,谁都别想成仙

第17章 张余歌回来了

    张掌柜瞧着张鲤,手指不断拨弄着一只算盘珠子,“你跟从前不一样了。”

    张鲤道:“是吗,哪儿不一样。”

    “你身后的虚影淡了许多,精气神也不一样了。”

    “你就是在装,你分明记得从前!”

    张掌柜一阵恍惚:“你姓什么来着?”

    两人对视着。

    忽异口同声啐道:“尻!”

    张掌柜从柜子里取出一只匣子:“这里头是个紫砂蛐蛐罐儿,老物件,回头你给钱二爷送去,回个礼。”

    “卖了?你不是舍不得那只天蓝青么,多好的蛐蛐呀。”

    “不卖咱俩喝西北风去啊,孝敬钱都快交不上了。”

    “卖了多少?”

    “别打听,知道了心里要落病。”

    ……

    入夜后的张掌柜,就不像人了。

    “阿鲤呀,行礼,请禄大人。”

    张掌柜抽一种极苦的烟,每天关铺子之前都要抽一锅。

    张鲤吹亮火折子,一手护着风给张掌柜点上,窜动的火苗把两人脸颊都映得通红。

    黑色烟雾升腾起来,在空中汇聚出模糊的轮廓,大瘤子套小瘤子,像一串得了鱼口的大花椒。

    张掌柜虔诚地退去上衣,将右臂伸进烟雾中。

    眨眼间胳膊上就出现了无数血洞,里面是花椒粒一样的卵,密密麻麻,卵球不断伸展拉扯,变成一根根肉刺,钻出皮肉,在烟雾中不住颤动着。

    张鲤手持一个八角铃铛,见状急忙摇起来。

    “叮铃铃——”

    张掌柜又唱起最开始的那首诗,只不过摇铃铛的人换成了张鲤。很久之前的某个夜里,张余歌掐死了张鲤,还将尸体砌进墙里。

    “死后有意自盈冲,法眼从不落虚空。”

    “叮铃铃——”

    “明尊无来不生灭,宝轮颠倒问西东。”

    “叮铃铃——”

    张掌柜一张脸渐渐僵住不动,脸色变得枯黄,眼珠也木了,像只老蚂蚱。

    过了一会儿,张掌柜脖子上的筋肉开始有节律地抽动,带动下颚叩齿作响,像是指甲在来回抓挠地砖。

    嗤嗤嗤嗤嗤——

    听着这声音,张鲤照旧打了个很爽的冷颤。

    直到烟气渐渐淡了,张掌柜才终于爽完,拿回铃铛,朝后院走去,“嗤嗤嗤,走吧,明天早点来,嗤嗤嗤……”

    “好。”

    ……

    张鲤回了蛤蟆山,他不想住在铺子里,张掌柜夜里磨牙,嗤嗤地磨。

    先去牛耳河收了鱼篓,得了两只螃蟹,三尾鲫鱼。

    回到寿山观,坐下发了会呆,起身在门口支锅生火。

    锅底很快冒起泡泡。

    咕咚咕咚——

    泡泡一多,越看越像那只带瘤的大花椒。

    咕咚咕咚——

    夜色越来越沉,螃蟹越来越红,鲫鱼身子慢慢弓起,鱼嘴大张,僵在锅底。

    忽然。

    “喔喔——”

    鸡啼一响,整个蛤蟆山都热闹起来。

    “哈!”

    “你还知道回来呀!”

    张鲤几步跑出屋檐,抬头一看,见鸡哥正站在屋顶上,高昂着头,顾盼自雄。

    鲜红的冠子,漆黑的羽毛,就是腿有点瘸。

    “快下来,开饭!”

    鸡哥飞下来,伸脖子一瞅锅里,不屑地抖抖尾巴,意思是就这么点儿?

    “你先吃,我喝汤。”

    一锅河鲜很快见底,一人一鸡跑到牛耳河边抠螃蟹。

    淡淡的月光洒在河滩上,白沙更白了。

    “鸡哥,你当初是不是故意被我捉到的?”

    鸡哥若有所思,鸡脚在白沙上踩出一幅画。

    画中的张鲤正弯着腰抠螃蟹,身后亮着一道虚影,虚影中游着一条大鲤鱼。

    “真有道虚影!”

    “虚影怎么来的,我为什么看不见?”

    “鸡哥你快告诉我,这很重要。”

    鸡哥向右歪着头,同样探寻地望着张鲤。

    “连你也不知道吗……”

    张鲤忽想起索麟囊眼中的阴火,“他也看不到虚影么,或者,看到了却不告诉我……”

    “夜离婆婆能看到么……”

    一念及此,张鲤心中充满了不安全感:“鸡哥,你说这世上有没有能看清真实的眼睛?”

    鸡哥不答,翅膀一扇飞出去老远。

    “你去哪儿?”张鲤连忙跟上。

    追至河堤,在某个水蚀洞下,鸡哥啄出了一只很瘦的螃蟹。

    “春天的螃蟹就是不肥。”

    鸡哥深以为然,重重点了点头,而后啄下两根尾羽送给张鲤。

    “嚯,鸡哥,你的羽毛会动。”张鲤握住尾羽,感觉一跳一跳的。

    鸡哥啄开那只瘦螃蟹,喔喔叫了两声。

    张鲤一看,螃蟹壳里有只小虱子,踩死之后,有字亮起。

    【刺虱,河中小妖,未开智,无法吸收寿命】

    虱子一死,尾羽也不跳了。

    “原来如此,你的尾羽能感应到妖物。”

    鸡哥点点头。

    “所以你把尾羽送给我当眼睛?”

    张鲤眼睛亮晶晶的,就像看一座金山:“鸡哥,你到底是个什么品种?”

    “仙鸡?”

    鸡哥掐着腰,傲然而立。

    “听叶家人说,黑羽斗鸡一共有两只,另一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也这么有本事吗?”张鲤寻思着要不要再弄一只回来。

    鸡哥抖抖尾巴,颇为不屑。

    “我说的是原本和你一对的那只,不是后来王忠义染黑的那只假的。”

    鸡哥向左歪着头,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我给你捋一捋,最开始,叶府有一对黑羽斗鸡,其中一只就是鸡哥你,然后你跑去追瘿萝。”

    “叶书就以为丢了一只,托我去寻,我才在北邙山遇见了你。”

    “咱们一起喝酒吃肉,相见恨晚,我就没把你送回去。”

    “之后王忠义搞了只假的送到叶府骗赏钱,到此,叶府里还是两只鸡,一真一假。”

    “再后来,五福跑上山来告诉我鸡又丢了,到这里,问题就有了。”

    “你说后来又丢的那只,是真的还是假的?”

    “诶,鸡哥?”

    “跟你说话呢。”

    “你就不能等会儿再拉。”

    ……

    是夜,一人一鸡开怀畅饮,最后全都醉倒在鸡窝里。

    ~~

    翌日,太阳火红,朝霞漫天。

    张鲤一大早就来到铺子里,没见到张掌柜,于是冲着后院喊了一声:“掌柜的,蛐蛐罐儿我拿走了啊。”

    没人应。

    “这老登,还没起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