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复苏,谁都别想成仙

第38章 吃,是一门学问

    三通道:“而悟真意往往是在模仿万物生灵,叶家金蝉法便是领悟蝉之真意,鸣蝉鼓音,沫蝉善跃,角蝉掩天机,瘖蝉待秋风。”

    “人族修行,大多师从天地生灵,包罗万象,所谓道法自然,正是此理。”

    “就是仿生学喽。”张鲤道,“导引灵气入体之后再模仿改造出某种特殊功能。”

    三通大概能明白仿生学的意思,笑道:“不错,一语中的。”

    “不光是修炼一道,人族师于天地,善假于物,燧火种,制文字,屯土为垄,聚沙成堤,服食汲饮,秋收冬藏,乃至百家技艺薪火相传,千般功法杲耀天下,煌煌人族,可敬可佩。”

    三通和尚越说越激动,头上小草都跟着兴奋摇摆。

    张鲤追问道:“要是模仿失败了会发生什么?”

    三通道:“会走火入魔,轻则功力尽失,重则阴神失守,到那时,已不能称作人了。”

    张鲤立即想到,师傅之所以变异,会不会是修了某种虫族的功法?

    “如果修行一路平稳,改造到最后,会不会也变成半人半妖的怪物,叶家人最后会不会变成一窝蝉?”

    “不会。”

    三通和尚道:“最先修炼的人族祖先的确会有这样的麻烦,但经过无数年的钻研弥合,能传下来的功法大多都解决了这个问题,纵然修炼时走火入魔,也不至于变成妖怪。”

    三通话锋一转:“但凡事总有例外,新创造的功法会怎样,谁也说不准的,而且有些宗派喜欢走捷径,为了谋求力量,故意修炼出妖族特征,披鳞带角,最后阴神失守,变成妖怪的也不在少数。”

    张鲤问道:“人变成妖怪之后还能变回来吗?”

    三通摇摇头:“变成妖怪后,神智昏乱,大多无法存活太久。”

    张鲤若有所思。

    三通和尚道:“你师傅没教过你这些吗?”

    “尻,他光教我杀猪了。”

    夜已经很深了,梨花街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雾,雾里仍是焦糖、酱油混着熟肉的味道。

    三通和尚抬头望着长生殿的尖顶,“你知道仙山飘走的事情吗?”

    “光听说山飘走了,到底是什么山?”

    “岱舆山和员峤山。”

    “传说在离归墟不远的海面上,漂浮着五座仙山,名叫岱舆、员峤、方壶、瀛洲和蓬莱。”

    大乾史书有载:“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八纮九野之水,天汉之流,莫不注之,而无增减焉。”

    三通继续道:“传言五座仙山高三万里,由十五只巨龟守着,其中五只背负仙山,其余十只则在旁守护,每六万年轮换一次。”

    张鲤道:“防备谁?”

    三通摇摇头:“不可知。”

    “五座仙山原本共同镇压着无量海水下的不可知物,近年来海上起了大风,岱舆山和员峤山飘走了,自此怪事频发。”

    “你是说海底的不可知物出来了?”

    “不知道。”三通和尚道,“但可以确定的是,世间出现了第五种修炼方法。”

    张鲤道:“第五种,原来有这么多。”

    三通念道:“人族修真意,妖族结内丹,僵尸敛地气,冤魂凝鬼核。”

    “那新出的第五种是什么?”

    三通和尚缓缓吐出两个字:“假胎。”

    “那是什么?”

    “还不清楚,只知道生灵无论雌雄公母,假胎入体即成孕,能在短时间内修至第二境,但极易失控。”

    张鲤惊道:“男的也怀孕?会生出什么来?”

    “这正是最可怕之处。”三通和尚道,“目前还没见有东西生下来,它们全都留在体内蛰伏待变。”

    夏夜的凉风吹来,两人心中不禁都生出一股寒意。

    梨花巷后,忽然传来一阵铃声。

    “难道是师傅,不知他生了没有。”张鲤一颗心直往下沉,对三通道:“一会儿可能有场恶战。”

    “你也认得这铃声?”三通和尚更加吃惊,脸色发绿,“既然是恶战,我先跑了。”

    说罢竟落荒而逃,好似遇到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你等等。”

    张鲤才说完,巷子口转出一辆钿车,马脖子下的铜铃叮当作响。

    “叮铃铃——”

    “你等等!”钿车帘子被猛地掀开,露出一张熟悉的俏脸。

    张鲤长舒一口气,庆幸来的不是师傅。眼下的情况,张鲤是既想找到师傅,又怕被师傅杀掉。

    花苏榕乍遇情郎,心中填满了喜悦,待见到三通和尚转身便走,一时又满脸悲伤。

    “停车!”花苏榕跳下车,提着裙摆快速追了几步,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

    “三郎。”

    三通和尚身子一僵,多情的佛陀被一句“三郎”叫住,再也迈不开腿。

    花苏榕跑起来有些不平衡,她只有一条胳膊,另一条拆下来救索麟囊了。

    “你就那么讨厌我。”

    “你说四大皆空,却紧闭双眼,要是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不相信你两眼空空。”

    三通回过身,对着花苏榕低头合十,如玉的脸庞闪着莹润的光。

    “榕榕。”

    夜深寂寂,两人相互凝望着,谁都没有再说话。

    花苏榕的眼泪流成两条淡蓝色的线,滚在地上,碎成深蓝色的珠子。

    张鲤忽然注意到三通和尚的佛珠也是深蓝色的。

    原来如此。

    张鲤心中响起了一阵歌声:

    “淡淡相思都写在脸上~沉沉离别背在肩上~”

    “泪水流过脸庞,所有的话,现在还是没有讲~”

    “暖暖的午后闪过一片片粉红的衣裳,谁也载不走那扇古老的窗……”

    ……

    张鲤顿时觉得自己很多余,有心想问一问索麟囊的近况,可哪有他开口的份儿。

    “那个,我回去喂蛐蛐。”

    三通和尚数着深蓝色的念珠,越数越快,忽然如意钩咔哒一声断开,袈裟滑落。

    如同夜风吹开了佛像上的罩纱。

    三通和尚终于想通了什么,张开双臂,挥动的手在薄雾中飘荡。

    花苏榕脸上又是哭又是笑,单手提起裙摆,朝着三通和尚狂奔而去。

    ……

    张鲤背负双手,已走出梨花巷口,只留下一阵歌声:

    “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