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她不喜欢穿衣服
张鲤将刚到手的一百两全都推了出去,“您老给指点指点,谁漏的风?”
老吏立即拿起一封公文盖住银子,“笨蛋,还问谁漏的风,除了丰子铠还能有谁。”
张鲤惊道:“那个红眼睛的老头?他不是死了吗?”
“人死了,眼睛可没死。”老吏脸上满是皱纹,沟壑纵横,“记住喽,以后再对上云门宗的,光杀死人还不够,连眼睛都要杀掉。”
“难道眼睛还能说话?”
“眼睛不会说话,也不必说话,法眼自能记住看过的东西。”
“只要有个同样修有法眼的云门宗传人与那只眼睛对视,真实就会显现。”
张鲤道:“原来如此,多谢指点。”
“不必谢我,应该谢杜司领。”老吏的脸色有些缓和,“我儿痴迷术数,不通人情世故,跟呆子一样,今后与你共事,多担待些吧。”
“令郎是?”
“老夫庄霁,犬子庄算现为杜司领手下司卫。”
陆云战死于地渊,庄算便补了阙。
“好说好说,自己人。”
……
张鲤登上静夜司的高楼。
在第七层,外门牙牌上写了个“杜”字的,便是杜蘅小队的廨房所在。
廨房外门紧闭,张鲤轻轻扣了三下。
开门的是高小手,小手只是外号,真名叫高柳家。
“是张兄啊,少见你来,快进来,我刚泡上茶。”
高柳家为人落拓不羁,生得白净文雅,偏就五官不协,平时不笑的时候倒也没什么,一笑就糟了,不管多么和善的笑容在他脸上都显得很变态。
高柳家侧过身子,伸手邀张鲤进来,脸上的满是变态的诡笑。
张鲤不动声色,心中尻了一声。
都说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喊错的外号,高柳家伸出的手果真是娇嫩纤巧,如白玉一般细致温润。
高柳家精通医理,一双小手尤善妇科,常给产妇接生。“高小手”三个字,在凛州城各处闺阁枕席之间可谓是闻名遐迩。
廨房陈设简单,三张小桌,一张大桌,外沿摆满了案阁架子,将四张桌案围在中间。
其中有一个架子上摆着许多奇奇怪怪的花草,是陆云在时养的。
盆中水迹洇沁,看来大家都还念着陆云,时常来浇浇水。
高柳家拉着张鲤喝茶寒暄,庄算则一直在案头忙碌,写写画画的不理人。
“铁如风为什么不来上衙,是不是和我一样,也是托关系进来的?”
高柳家笑道:“他比你的关系还硬。”
“家族经营矿产,将作监掌事之职非他莫属。”
张鲤问道:“我只知道蛤蟆山有石窝硝洞,还有什么矿?”
“灵矿,大大的灵矿。”
高柳家道:“听说你原本住在蛤蟆山,就没觉得在山上修炼比别处容易吗?”
张鲤一想,“还真是。”
张鲤初次修炼上清服气诀就是在蛤蟆山上,的确是进境喜人,如有神助。
高柳家凑上前,压低声音,脸上的诡笑更恐怖了,“你猜灵脉的源头在哪儿。”
张鲤道:“既然是灵脉,自然是从地底生出,源头应该在地下深处。”
高柳家摇摇头,“灵脉源头就在寿山观正下方,掘开个几尺土就能看见。”
张鲤奇道:“灵脉怎会倒着长,岂不是无根之脉?”
高柳家意味深长地道:“谁说无根,源头就是根。”
张鲤立即追问道:“那是先有寿山观,还是先有灵脉?”
高柳家道:“怪就怪在这儿了,是先有的寿山观,好像寿山观才是灵脉的根一样。”
“坏了!”张鲤一拍大腿,痛心疾首,“我才把寿山观给卖了,这是卖了座金山啊。”
“依我看,你卖了反而是好事。”一直低头演画的庄算忽然开口道。
“怎么说?”
“当朝娘娘返乡省亲,颛顼殿大鸿胪随行带有圣旨,正是为了这座灵脉,你不卖也得卖。”
高柳家道:“原来还和宫里打连连,你消息够灵通的啊。”
庄算的话很少,说完又继续演画。
这位庄算似乎并不像他的老吏父亲说的那样不通世故,相反,心思玲珑得很。
张鲤心想:“灵脉肯定与师傅有关,什么东西能衍生出一条灵脉?”
“会不会是是禄大人?”
“尻,师傅都被它变成一只大蛐蛐了。”
水是越涉越深,事儿是越来越大。
临走时,张鲤放下两包肉臊子,“新切的,都拿回去尝尝,裹馄饨香着呢。”
高柳家和庄算还是第一次见送肉臊子的,看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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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蘅无家无业,一门心思为国效力,平时就住在静夜司里,自有一处僻静小屋。
那夜贼人前来劫狱,杜蘅奋力杀敌,身上的伤更严重了些。
房门虚掩,炉灶上煮着药汤,热气顶着陶罐盖子棱棱作响。
张鲤轻轻推门进来,放下包肉臊子,又轻轻退出去。
走在楼道上,双手粘了油腥,正找不到地方蹭。
杜小萍迎面走来。
在看到张鲤的那一刻,她不知为何退了两步,深吸了几口气,才又挺胸抬头地继续走。
杜小萍今天左耳朵大,又大又红。
张鲤看着她娉娉婷婷地走近,不由想起先前写下的诗:“记得小萍初见,两重心字罗衣。”
心字罗衣到底是什么样张鲤不知道,但杜小萍今天穿的肯定不是。
大乾的女人喜欢穿间色裙,这是一种用两种以上颜色的布条相间隔而缝制成的衣裙。大多由六幅布帛拼制而成,每两幅布帛之间的拼接处称为破。
大乾立国之初奉行节俭,为避免裙褶多而浪费,规定女服不能超过六破,因此衣裙风格多为紧瘦,间色裙多为五破、六破。
现如今大乾强盛了,满大街都是七八破的华裙。
杜小萍的裙子只有一破,夏衫短袖交斜红,紧衣长裙,俏丽修长,白生生的手臂半露在外面,像新生的藕。
离得近了,两人很自然地停下脚步。
张鲤小心的背着手,不让油腥蹭到衣服上,“你姐的伤怎么样了?”
杜小萍怀里揣了两大包药,仍盖不住隆隆的心跳声,“还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