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复苏,谁都别想成仙

第41章 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

    郑屠户道:“生什么气,你花钱,我切肉,天公地道的事情,干的就是这桩买卖,生什么气。”

    张鲤道:“那再要十斤寸金软骨,也要细细地剁做臊子,不要见些肉在上面。”

    郑屠户高声吆喝道:“有啊,早都备好了,现切就成,就是贵点。”

    张鲤道:“你可听清了,我说的是寸金软骨,猪月牙。”

    月牙骨指的是猪的前腿夹心肉与扇面骨相连处的一块月牙形软骨。一头猪拢共就两条前腿,加起来的寸金软骨,不到三两肉,寸金就是这么来的。

    郑屠户看着张鲤,似笑非笑地:“瞧,就是正经月牙骨,一点儿假没有。”

    张鲤上前摊开一看,果真是白花花的寸金软骨,奇道:“嚯,你这不对啊,你不按词儿说啊,按理说你今天要挨揍。”

    “我正经干买卖,老实本分,有求必应,又怎会挨揍,除非你特地来消遣我。”郑屠户掇着刀,“你是特地来消遣我的吗?”

    “这个……不是啊,词儿太熟了,我忍不住就说出来了。”

    郑屠户急问:“什么词儿?”

    张鲤怀中的尾羽似乎跳了,又似乎没跳。

    “不足道,不足道,都是张怀民卖的歪书惹的祸,书里也写一个屠户,强骗了金翠莲……”

    郑屠户瞪着眼:“书中戏言,怎可当真?”

    “你很像啊,气质像,名字像,活脱脱从书里走出来的。”

    郑屠户道:“我不像,人怎么能从书里走出来。”

    张鲤脸上亦是似笑非笑的表情,缓缓道:“就真是你,我也不怕。”

    郑屠户不答,屠刀落在案板上咄咄地响。

    鸡哥的尾羽到底跳了没有,很难分辨吗,感觉不出吗,模棱两可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很危险的答案。

    越难分辨的往往也越危险。

    毕竟人都能从地理种出来,师傅都变成蛐蛐了,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郑屠户默默将寸金软骨细细地剁做臊子,一丝肉都不留在上面。

    剁完一上称,发现少了二两。

    张鲤道:“不够秤你可要挨我三拳。”

    郑屠户愣住,重复起先前的话:“我正经干买卖,老实本分,有求必应,又怎会挨揍,除非你特地来消遣我。”

    张鲤问:“够不够秤?”

    “我正经干买卖,老实本分,有求必应,又怎会挨揍,除非你特地来消遣我。”

    张鲤又问一遍:“够不够秤?”

    “我正经干买卖,老实本分,有求必应,又怎会挨揍,除非你特地来消遣我。”

    张鲤一直问:“够不够秤?”

    “够不够?”

    “够不够?”

    连续的发问仿佛触发了什么禁忌,郑屠户翻来覆去只说同一句:“我正经干买卖,老实本分,有求必应,又怎会挨揍,除非你特地来消遣我。”

    ……

    “我正经干买卖,老实本分,有求必应,又怎会挨揍,除非你特地来消遣我。”

    张鲤大喝:“洒家特地要消遣你!”本想把两包臊子劈面打将去,给郑屠户下一阵“肉雨”,抄起荷叶包却又舍不得。

    多新的猪肉啊,而且已经切好了,浪费可耻。

    便是这一瞬间的空当儿,郑屠蓦的将刀剁进案板,双眼暴突,喜道:“想起来了,还有二两在我身上!”

    说着便掀开从来没掀开过的皮兜子,刀尖在膝弯处一剜一拉,带出二两月牙骨。

    上称一幺,整整好好十斤,取荷叶包牢,端端正正放到张鲤面前。

    郑屠户道:“我正经干买卖,老实本分,有求必应,又怎会挨揍,除非你特地来消遣我。”

    皮兜子下面是两条猪腿,由于常年不见阳光,竟有些白嫩。

    要疯啊。

    缺了的月牙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长好,郑屠户重新放下皮兜子,“这回满意了吧。”

    “好,算你狠,以后我常来。”张鲤丝毫没带怕的。

    “呐,先说好,我只买正经猪肉,你要是敢割自己的肉以次充好,老子掀了你的摊子。”

    郑屠户仍是那句话:“我正经干买卖,老实本分,有求必应,又怎会挨揍,除非你特地来消遣我。”

    ~~

    张鲤带着三个荷叶包到了青鸾街,过宣化坊,至衙门口。

    前番往生教来劫狱,大门已被打烂,对联仍在:

    治凛川,一柱擎天头势重;

    爱黎民,十年踏地脚根牢。

    虽然大门没了,差官仍领着张鲤从小门进。

    甬道上到处都是火烧后留下的灰堆,不少地方仍冒着黑烟,千手槐死而不僵,需要反复焚烧。

    署衙房塌了大半,只有膳堂安然无恙,堂前亦有联:

    以食为天,一日三餐谁能少;

    因客而酒,七碟八碗我不多。

    从小门进中隔,过戒石坊,经吏、户、礼三房,来至将作监。

    张鲤站在衙房外,见身穿各色袍服的官员忙来跑去,文书一摞摞送进来,又一摞摞发出去。

    “跟想象中的不一样,原以为将作监负责督造军械,是专门打铁的地方,现在看来,也是个案牍劳形之地。”

    张鲤亮出静夜司的铁牌,“我找将作监掌事,铁如风。”

    一名官员语气不善道:“找他来这儿干嘛,他多少年不上衙了,一直住在蛤蟆山西面的矿洞里。”

    “多谢。”

    从将作监出来,张鲤又去了典吏衙。

    因上回发现地道有功,杜蘅专门为张鲤请了赏。

    不错的女上司。

    等至天黑,才有个老吏接了张鲤的牌票,点算银钱,最后只推出一百两。

    “还有一百两呢?”

    “按例,漂没五十两。”

    张鲤被噎了一下,“那还五十两呢?”

    老吏道:“为你保密。”

    见张鲤不解,老吏不紧不慢道:“牌票上写着你‘地火退敌,焚毙妖邪玉金刚’,可是真的?”

    张鲤又被噎了一下。

    “胆子不小,敢窝藏妖犯,玉金刚现就在鸣虫轩里,你当我不知?”老吏凑上来小声道,“要不是杜司领有话,你在衙门口就被逮了。”

    张鲤听着瞪大了眼睛。

    “您老是何方神圣?”

    “狗屁的神圣,老子当了一辈子吏员,连个品级都没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