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高小手
郑屠户道:“世上先有妖后有人,是人族占了妖族的地盘。”
“有理。”
张鲤道:“行,我抽空跟钱二爷说说,不过我跟他也不熟,你别抱太大希望。”
“你只需说,‘弱水河畔,故人再临’,他自会出面。”
“那你为何不自己去说?”
郑屠户道:“我又不是那个故人,腿下地,我不下地。”
张鲤问道:“故人是谁?”
“两头猪。”
“所以是两头猪各卸了一条腿安在你身上?”
郑屠户纠正道:“不是两头猪,是一头猪。”
“你刚刚明明说的是两头猪。”
“是一头两头猪。”
“到底几头?”
“真笨,是一头长了两个头的猪,一头两头猪。”
“你故意的?”张鲤笑得很危险:“你想挨揍是不是?”
“是你自己笨。”郑屠掀开皮兜子,“一黑一白两个头,所以猪腿也是一黑一白,互不统属,各有各的想法。”
“那什么叫腿下地,你不下地?”张鲤问道,“你还能和腿分开?”
“能分开,又不能分开。”
“如分?”
郑屠户不耐烦了:“和你说不清楚。”
“你说了我就清楚。”张鲤偏要问个明白。
“猪的上半身带着我的两条人腿,下地,我的上半身带着两条猪腿,不下地,懂了么?”
“奥,懂了。”
郑屠户道:“另外再送你一句话。”
“什么话,年轻人不要太气盛?”
郑屠户摇摇头,眼神中透出诡异的光:“当心你家里的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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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州城,鸣虫轩。
阿雅低头写字,轻声道:“当心椅子,有个女人来坐过。”
张鲤脑中一瞬间闪过好几个名字,九夫人,杜小萍,夜离婆婆,白薇,冰洁仙子……
“长什么样?”
阿雅想了想道:“一个鼻子两只手。”
“是人都有,有别的特点没有?”
“人都长得差不多,阿雅只认得出你。”
“仔细想想。”
“嗯……她的腰很细。”
“奥。”是白薇。
“她来做什么?”
“找东西。”阿雅用笔杆挠着额前的素羽,“还有就坐在对面椅子上看账本。”
“我自己都不看,她倒来惦记。”
阿雅停下笔,睁着两只大大的黑眼珠:“阿雅的衣服呢?”
“被个杀猪的耽误了,明天给你取来。”
张鲤抽出椅子,一张字条掉了出来。
上写:“明日辰时,牛耳河畔见,白薇。”
……
翌日清晨,张鲤看完郑屠户杀猪,往牛耳河畔去。
路上遇到许多官兵,听说是昨夜灵脉遭人盗掘,蛤蟆山已经戒严了。
牛耳河畔,零露团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白薇仍着男装,宝钗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身背碧血葫芦,小腰一掐,俏生生站在河边。
许是所修功法的缘故,她身边的风总是疏疏密密,冰冰凉凉的。
“先看看。”白薇递给张鲤几张卷宗。
“案情有进展了?”张鲤道,“吃人的是哪路妖怪?”
“是只大螳螂。”白薇道,“这些天你见过张掌柜吗?”
“没有,你怀疑他?”
“不值得怀疑吗?”
张鲤道:“那岂不是连我也要被怀疑。”
白薇凑上前,鼻翼抽动,上下闻了闻,“你身上烟味更重了。”
张鲤心道:“那是自然,天天做烟熏料理。”
“我快变了吗?”
“不像。”白薇道。“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还不变。”
“你很想我变吗?”
白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凶巴巴道:“我给你的香囊呢?”
“太丑了。”张鲤道,“我都不好意思带,女孩子都笑话我。”
“谁敢笑你?”
“敢的人多了,反正我不带。”
“你想死吗,烟味散出去禄大人马上就能寻到你。”
张鲤不以为然,“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不是烟味引来了禄大人,而是禄大人来过的地方才会有烟味。夜离婆婆和你们天赐府都判断错了。”
“既然禄大人来过,你怎么还没变?”
“我被虫云包裹之后,已经少了一部分,虽然不知道少的是什么,但我就是知道少了。”
“我看你一点都不担心,还有心思去眠花楼。”
“担心又怎样,日子还得过,还不如接着凑乐接着舞。”
白薇定定看着张鲤,眼神有些复杂。
“我就像一颗被吃剩下的桃核,虫云把我给吐了,我能感觉到,我的桃肉都没有了。”张鲤道,“其余诡异们路过一看,哟,这只桃子已经被禄大人啃过了,根本鸟都不鸟我。”
白薇摇摇头,语气坚定:“不,一定是先有味道,然后才有禄大人降临,情报不会错。”
“而且这种味道的源头之一就是张掌柜。”
张鲤道:“夜离婆婆曾说张掌柜的烟味是假的,专门配出来引禄大人现身。”
白薇嗤笑一声:“哼,你信?”
“我当时还真信了。”
“早就跟你说过,长生殿的老妖婆不可信。”白薇道:“现在看来,你之所以没被降临,是因为禄大人已经从你身上得到了它想要的。”
张鲤心中一动,问道:“各州府最先被降临的都是谁,这些人有什么特点?”
白薇诧异地看了张鲤一眼,吐露一条线索:“最初被降临的人中男女老少都有,但无一例外全是孤儿。”
“这就对上了。”张鲤道,“张掌柜收养过很多孤儿,我就是其中之一。”
白薇目光一绽:“要真是这样,那么找到张掌柜就是重中之重了,我上马回去安排。”
张鲤没有告诉白薇的是,这些孤儿全都天赋异禀,背后有着各不相同的虚影,有的抱着面镜子,有的缩在钟里,有的长尾巴,有的摇铃铛,而自己身后则是一条大鲤鱼……
白薇临走前道:“记得回去带上香囊。”
“你叫我出来就是为香囊的事?”张鲤道:“我拆开看过,香囊里是一堆紫色粉末,如果说张掌柜的烟是味道的源头,那么这种能压制味道的粉末又算什么?”
“不必多问,万物生克,自有道理。”白薇道,“以后不要再抽那种烟了。”
“我没抽,混在果木炭里熏烧烤了。”
“总之不要再碰。”
“我让孙木匠囤了好多果木,这下全浪费了。”
“嘁,浅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