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不动？你真能忍啊，我再去端一盘来。”

    “啊！”

    瞎子闻言再也忍不住，惨叫一声，手脚并用原地蹦起，还没落地，方便飞起一膝盖，直将他顶出门去。

    “噗！”

    瞎子口吐酸水，屁股肿了一圈，嘴角直抽抽，可惜眼睛上蒙着黑布，表情没有张鲤预想的精彩。

    “你们，你们不得好死！”瞎子又羞又怒。

    方便提膝顶人的时候仍在搓手手，只是姿势变了，好像在搓一根竹蜻蜓，又好像在钻木取火。

    “两回了啊，到底想干嘛？”张鲤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只捕虫网：“你说明白，不然网了你。”

    “我的招牌，是讲诚信，拿钱办事，得有头有尾！”瞎子恨恨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方便，你听得懂吗？”

    “听不懂。”

    “鸡是不是在你这儿？”瞎子挨了方便一膝盖，心口烦恶，几乎要吐出来。

    “没有。”

    “黑羽斗鸡，你敢说没有？”

    张鲤忽然蹦出一句方言：“是俺拾嘞。”

    “还给我。”

    “省省吧，你都自身难保了，还要什么自行车，除非……”张鲤学着巡街差役吃拿卡要的德行，伸出手摇了摇。

    瞎子忌惮地看了一眼方便，怒极反笑：“要多少钱？”

    “呐，你偷袭我两回，要不是我运气好，说不定早都嗝屁了，这个数不过分吧。”张鲤伸出五根手指。

    “五千两？”瞎子解下身上一个小包丢过来：“就这么多，不行就出来单挑，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方便搓着手上前道：“张鲤，我申请跟他单挑。”

    “不用，人家都痛快给钱了，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张鲤掂了掂包袱：“看在钱的份儿上，告诉你个消息。”

    “什么消息？”

    “鸡是叶家的，已经物归原主了。”叶书早知道鸡在鸣虫轩里，故意不来要，明枪暗箭全冲着张鲤来了，这可不行，冤有头债有主，该找谁找谁去。

    “当真？”

    “当真，有本事你就去要。”

    “哼，叶家名头不小，却吓不住我。”

    “随你怎么想，另外再额外送你句话。”

    “什么？”

    “当心杀猪的。”

    瞎子走后，方便道：“干嘛放他走？”

    “他是拿钱办事而已，真弄死他咱们就上了贼船了。”

    “不弄死也可以报官啊。”

    “报哪个官，他八成就是城主府派来的。”

    ~~

    叶府。

    五福一溜小跑进来：“少爷，打起来了，我看得真真的。”

    “可抓住人了？”叶书正在看画册，云岚宗风流三姐妹果真是不掉色。

    “没有，张鲤原本已将那人制住，后来又故意放跑了。”

    “放跑了……”叶书抬头，“他们发现你了？”

    “哪能啊，五福我别的不行，蹑影藏形的本事可是天生的，他们发现不了我。”

    “你要多加小心，张鲤比我想的要聪明一些。”

    “少爷，要我说何必兜这么大个圈子，要抓人咱们自己摆个陷阱也能抓，手拿把攥。”

    叶书摆摆手：“那样太明显了，现在还不宜把事情全摆到台面上，需找个不相干的人先把事情揭破，咱们再顺势推一把，城主府下蛊谋害娘娘，到时候参他陆云谏一本。”

    五福瞪大了眼睛：“敢害娘娘，城主府要谋逆？”

    叶书把画册卷起来，走上前，将五福头上打了三下，倒背着手：“笨，到时候若没有证据，又抓不到人，斗鸡是我的，谋逆的罪过便会扣到叶府头上，陆云谏绝对会落井下石。”

    五福是故意问了个儍问题，心道：“我不笨怎显出你的英明来，书童难当啊。”

    “少爷，现在府里的鸡全是染色的，张鲤不上当，贼人又没捉到，下一步怎么办？”

    “谁说捉不到，小姑早就跟上去了。”

    五福笑了：“原来少爷早有后招啊，有十七姑娘出马，贼人肯定跑不掉。”

    叶书忽想起一节：“五福，贼人是什么路数，哪门哪派的？”

    “我离得远，藏在孙木匠马车的影子里，只看到那人被一脚踹出来了。”

    “千手槐的枝条还有吗，等小姑把人抓来，咱们给他栽个大脏，你懂什么意思吗？”

    “懂，少爷你真当我傻啊，到时候把枝条往贼人怀里一塞，就说他是劫狱的反贼，陆云谏图谋不轨，派人下蛊不说，还和反贼勾勾搭搭，哈哈。”

    “没错，就这么办。”

    ~~

    瞎子离开鸣虫轩，也不疗伤喘口气，直奔叶府而去。

    夜深露浓，瞎子心中只一个想法：“我的招牌是讲诚信，拿钱办事，要有始有终！”

    十七姑娘修喑蝉法，喑蝉终不鸣，有抱不列陈，安静地跟在瞎子身后。

    瞎子先是往叶府外墙上一靠，阖身贴上，一动不动。

    在十七姑娘眼中，瞎子这一贴，便成了墙下的一块角柱石。

    “这可奇了。”十七姑娘停在一块青砖上，目不转睛盯着那块角柱石。

    待巡夜的供奉走过，瞎子翻过高墙，如狸猫落地，脚下无声，袖口一张，放出两只毒蛉警戒四周。

    喑蝉不鸣，仿若死物，两只毒蛉绕着十七姑娘飞了两圈，又向别处警戒。

    瞎子小心向前，一会儿往地上一趴，变作石墩，一会儿又挂在檐下，装成灯笼。

    十七姑娘摇了摇头：“家中灯火彻夜不熄，偏你这盏灯笼不亮，术法巧妙，心思蠢夯。”

    若挂在别处还好，那灯笼偏是挂在叶风门前，叶风任天赐府百户，平日本就睡得晚，近日为迎接娘娘省亲更是彻夜不眠。

    本来两盏灯笼亮得好好的，中间忽多了盏不亮的，光影稍一改变，叶风便察觉不对，跨刀而出。

    一抬头见多了盏灯笼，心中略有狐疑，便回转屋内，套上繁霜甲。

    再出来时，却见十七姑娘娉娉袅袅走上前来。

    “小姑，夜深了，可有所得？”

    十七姑娘与叶公明、叶公亮等同辈，是族长叶光美最小的女儿，叶风和叶书虽说是后辈，年纪却比这位小姑要大些。

    十七姑娘不说话，手中捧着个话本，眼波流转，作势请教。

    叶风当即会意，斜提着刀护着十七姑娘一同进屋。

    瞎子长舒一口气，找了半宿，终于在鸡舍找到了两只黑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