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眼中终于露出恐惧。

    “十二成堕胎脚，啊哒！”

    张鲤大力飞踹，噗呲一声脆响，整团假胎从螳螂胯下喷了出来，一同喷出来的还有个类似虫瘿的褶皱囊套。

    假胎是墨绿色的，呈球形，有西瓜那么大，凝浆状，已经发育了一部分，球浆表面生有螳螂的刀齿，张鲤一靠近，螳臂就纷纷举起。

    铁线虫半钻在里面，露出另一半身子扭来扭去，就跟假胎长了鞭毛一样。

    两侧还生有植物根须，看样子应该是与柳供奉有关。

    脚下一跺，“地火明夷！”

    火焰顷刻间吞噬了假胎，同时张鲤第一次感觉到神庭穴中一阵疼痛。“莫非小福子说的是真的，地火真的会焚烧我的神魂。”

    “爱疼不疼，地火明夷马上都要进化了。”

    可能是吸收了部分福大人的缘故，假胎的生命力很强，看样子要烧好一会儿。

    螳螂体内的铁线全被切碎了，皮囊空空，但浓稠的黑暗没有散去，福大人还没死。

    阿雅闭着眼，周围亮起星云，旋转着离身而出，“它在不同的石像间跳跃，它很害怕，不停更换石像。”

    福大人有群化之术，一木成林，一人是一族，一族是一人，谁也说不准它会潜藏在哪个石像里。

    阿雅道：“我去找找它。”

    张鲤本来想说干脆把石像全杀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是最笨的方法，况且石像不止是这里有，整个大乾不知有多少。如果我是福大人，一定东西南北是个犄角旮旯就藏尊石像。

    黑夜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假胎焚烧的呲呲声。

    过了一会儿，张鲤听到阵阵冷笑，那声音不男不女，好似许多人声混叠在一起。

    四周的黑暗更浓郁了些，有小雨落下来，迷迷蒙蒙。

    雨中，四夫人忽然出现，她的胸腹早被掏空了，仍然像孕妇一样挺着腰，手掌抚摸着并不存在的胎儿，说道：

    “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

    张鲤眉毛一挑：“谁们？”

    四夫人头上插着一朵夹竹桃，红艳艳的，“我腹中怀的是三通和尚的种，已经十个月了，你与三通义气深重，把火灭掉，放过我们母子吧。”

    “可是你都没有肚子，你连肠子都没有。”

    “不，有的，你看，胎儿踢我了。”

    “骗人，我光看到半截食管耷拉着。”

    四夫人怔怔不动，默默转身，再转回来时已变成了花苏榕：

    “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

    “谁们？”

    花苏榕的双腿以仙木打造，皓白如雪，又长又直：“我腹中怀的是三通和尚的种，已经十个月了，你把火灭掉，放过我们母子吧。”

    “可是你都没有肚子，你忘啦，你是千机山天下行走，是半个机关人，不能怀孕的。”

    “不，有的，你看，胎儿踢我了。”

    “骗人，我光看到齿轮在转。”

    花苏榕怔怔不动，默默转身，再转回来的时候变成了白薇，着男装，纤腰一握：

    “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

    “谁们？”

    “我们，我和你。”

    “不可能，我们之间存在生殖隔离，我是人，而你是一只榕小蜂。”张鲤眼睛一转，又道：“除非你脱光了给我看看，榕小蜂的腰很细的。”

    白薇真的开始脱衣服，衣服下面……还是衣服。

    假胎临死前发动幻术，但无论如何无法变幻出没见过的东西。

    一连脱了几十层，衣服下面总是还有另一层，白薇急哭了：“我不想死，我想活。”

    “我知道我知道，咱们举一反三，往前捯捯，我现在相信你是四夫人了，不过你要先变回四夫人，然后脱衣服证明一下，螳螂吃空了四夫人，一定是见过她身子的，加油，变个完整的出来，你可以变出来的，让我康康。”

    “好。”

    四夫人再次出现，嘴里叼着一枝夹竹桃，媚眼如丝，衣裙一件件落下。

    到最后一件时，光影再变，叶书忽然捂着脸从四夫人腹中跳出，张嘴便咬。

    “尻！是你小子！”

    叶书被铁线寝皮，变成石像，趁着张鲤身在幻境，一点点靠上来暴起发难。

    张鲤急退，召唤火柱挡下叶书，神庭穴中又是一阵疼痛。

    幻境一下子被打破，四夫人消失，夜如重墨，下着小雨，假胎仍呲呲烧着。

    “尻，就不能等会儿再动手。”

    火光只能照出一丈方圆，黑暗中左右两面都有石像移动的声音。

    两个叶书渐渐靠近，躲在明与暗的交界处，徘徊不前。

    张鲤用余光一扫，一个叶书立即捂着脸原地停住。

    或许是刚从十二血童大阵中逃出来的缘故，这两个石像“以死为生，以奇为正，颠倒错乱”，叶书的意识反而侵入了铁线虫。

    一个叶书道：“四夫人。”

    另一个道：“嫩。”

    两个石像口中胡言乱语，面上却全无表情。

    蓦的指尖往眉心一点，周身泛起金色，直直向张鲤撞来。

    张鲤神魂疼痛，不愿再勾动地火，当下猛吸一口气，一心二用，向左右两边分别出拳。

    “阿哒哒哒哒哒哒哒——”

    两个石像渐渐飘起，落下的雨水被快速挥动的拳影砸碎，泛起层层水雾。

    石像防御惊人，连经脉都没有，叶书又以金蝉法加持，百裂拳只能僵持片刻，完全造不成伤害。

    百裂拳急需进化，地火明夷暂时不想用，如此一来，就只剩一招小章鱼喷墨水了。

    不，还可以用眼睛看。

    张鲤发现，这些石像只要被观测就会立刻停下，而视线一离开又会马上活过来。

    两个叶书总是分别站在视线两侧，同一时间只能观察到一个。

    怪不得福大人要不顾一切染黑夜空，黑暗中无法观测，石像便无破绽。

    “只能强行用地火焚烧吗，会不会有后遗症，万一颠了可咋整。”

    张鲤卸掉拳劲，闭上双眼，掌心中喷出墨汁的同时，围着燃烧的假胎来回走动，不断调整角度，这样两个叶书来攻时就更容易集中在同一侧，到时张鲤就可以一眼定住。

    感受不到观察，两个石像小心翼翼放下捂脸的双手，一个要朝张鲤攻去，口呼：“打来福。”

    另一个要跑去扑灭球状假胎上的火焰，口呼：“五福，把球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