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猫和我说，你可能会是猎猫。”黑猫从床上跳下来，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李奥，“小心谨慎，总是在不停地观察、观察、观察，最后一击毙命！”

    黑猫轻轻一跃，没等李奥反应过来，就跳到他的肩头。

    “可你竟然是一只黑猫，当然，现在只是候选人，”李奥感觉她又笑了一下，“说老实话，黑猫会的姐妹们，可能不会太开心。”

    咳咳，李奥清了清嗓子，上身僵直，缓缓地说道：“你好，黑猫。我想你可能搞错了，我是个人。”

    黑猫从他的肩膀伸长脖子，大眼睛在李奥脸前闪了闪：“看得出来，你是个人，还是个男人。所以我才说，你这样的黑猫很少见。”

    “不好意思，我们人类跟你……贵种族的语言习惯可能不太一样，”李奥字斟句酌，“你可以说我是一个黑人，或者是一个皮肤比较黑的人，但我不是黑猫。”

    黑猫发出快乐的咕噜声。

    “用语言很难给你解释清楚，跟我来。”

    她从李奥肩膀上跳下来，径直朝卧室门外的虚空走去。

    “诶！”李奥冲上前去，一把将她抱起。

    黑猫像是受到了惊吓，低吼一声，吓得李奥又把她放回地面。

    “咳，失态了。”黑猫舔了舔身上的毛，幽幽说道，“但也请您注意自己的举止。”

    “对不起。”李奥立刻道歉。

    黑猫摇摇头，转身朝门外走去：“跟我来吧。”

    李奥看到她踏进虚空，脚与虚空的接触点，泛起一阵涟漪，就像是踩在水面上。

    那扇银白色的门在他们面前缓缓打开，李奥赶紧跟了上去，虚空的脚感……跟地板区别不大。

    “这是黑猫会的记忆宫殿，”黑猫领着李奥走进门内，“与巴斯特有关的记忆……应该在那边。”

    听到“巴斯特”三个字，李奥本能地想跑路，但身后的门已经消失了。

    也许这里的主人只是喜欢收集巴斯特的藏品，他安慰自己，跟在黑猫后面，但下意识地拉开了一段距离。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一条有些破败的欧式长廊，大约七八米宽，走廊的墙壁上挂满了画框，只是每幅画都没有明确的内容，只有一团一团颜色不一的迷雾，在画框内缓缓浮动。

    而这长廊仿佛没有尽头，李奥朝远处看去，只能看到一片黯淡的金光。

    随着他们不断地深入，长廊开始变窄，墙上的画框消失了，转而换成了大幅壁画。

    第一幅壁画是一个猫脸人身的神祗，身上裹着白色的布条，五个比他小得多人，在他的脚下站立，抬头仰视着猫脸神。

    神奇的是，这幅看上去年代久远的壁画，猫脸神竟然戴着一副近视眼镜。

    “这个是很久远的记忆了，”黑猫见李奥在壁画前驻足，转过身介绍道，“可能发生在2115年？象征意味比较重。

    “戴眼镜的猫神，原型是埃及神话里的战争女神，巴斯特。那五个小人，就是现在巴斯特的五人议会，我们一般管他们叫老猫。”

    看来巴斯特是一群猫控。

    “老猫从2115年活到了现在？”

    “据说是的，他们是直接跟猫脸神见过面的人，一切都有可能。”

    黑猫带着李奥继续往宫殿深处前进，壁画上的图像越来越接近现实世界，人物也逐渐从猫脸变成了人脸。

    “呐，这就是猎猫。”

    黑猫停下脚步，李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群全副武装的战士，整齐地排列成几十个方阵，伫立在一片不算太大的广场上。

    李奥注意到，他们的武器装备，充满了未来感，前排的几个战士甚至穿着机械外骨骼。

    “这是第十二次终极战争，”黑猫说，“也是规模最大的一次。”

    “战争？和谁的战争？”

    “上面的人。”黑猫的尾巴竖了起来，好像是在指向天花板。

    一人一猫继续前行，壁画上的猎猫部队规模越来越小，装备也越来越差，最后一幅壁画上，七个方阵的猎猫，只配备了防弹衣和突击步枪。

    “这几幅画的是第六次、第五次，还有第四次终极战争，”黑猫介绍道，“第四次大概是2012年。”

    “看这个状况，等猎猫打到第一次，就得拿木棍上了。”

    黑猫发出咕噜声，可能是在笑：“不至于，而且即使是木棍也没关系，老猫说，等到了最初之战，就是实施‘终极干涉’的时候。”

    “终极干涉？”

    “巴斯特的秘密。”黑猫笑盈盈的眼光从他脸上扫过，转身继续前进。

    最后，他们在一副巨大的壁画前立足，画面中，六名身着黑色斗篷的人呈倒三角形排列站立，他们的面孔覆盖在兜帽的阴影下。

    “黑猫会六姐妹，巴斯特最初的六名巫女。”

    “巫女？”李奥感觉新世界的信息量爆炸，急切地想要找到一支笔记一记。

    “一个众人口中的‘恐怖组织’，当然得有一些响亮的头衔，”黑猫轻松地说道，“其实就是一些患有记忆强迫症的人，在经历了猫年之后，不但拥有了关于未来的记忆，也拥有了与过去有关的记忆。不幸的是，我们这种病人，记得比任何人都清楚，每根头发丝、每句话的气口，都记得一清二楚。”

    这和自己一样，李奥心想，他也从“前世”带来了一段属于过去的记忆。

    “然而上面的人不喜欢这种能力，顺民一旦掌握了看透过去的能力，就不可能再按照《命数行程表》行动。”黑猫平静地叙述着，“在2097年，上面开启了所谓的‘治疗程序’，其实那就是一场猎巫行动。”

    烈火、惨叫、鲜血，李奥条件反射般想到这几个词。

    “好在老猫找到了她们，巴斯特最初的巫女，她们管自己叫黑猫，这座宫殿就是她们建立的，用来储存共同记忆，后来逐渐成为黑猫会的集会地点。”

    李奥点点头，打量着周围，心中多了几份敬畏。

    “好了，言归正传。”黑猫说，“你找到了张大力，已经通过了我们在猫年里设置的初级课程。原本是要测试你的身体素质、战斗机能，不过你嘛……竟然是黑猫候选人，这……很让我惊喜。”

    “张大力果然是你们绑架的。”

    “绑架？”黑猫吃吃一笑，“大力同学很喜欢我给他设计的地方啊，有吃有喝又有玩。”

    李奥不自觉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中级课程之前，根据巴斯特课程手册，需要我先对你进行一定的指引，因为在中级课程开始后，我就不能像之前那样给你行方便了。”

    难怪解开谜题后，他和王数字很顺利地就回到了正常的电梯里，看来是这只猫给他们开了后门。

    “中级课程要比初级课程难得多，不确定的因素也很多，如果说，初级课程是我给你设计一个主题公园，中级课程大概相当于把你丢到荒岛去求生。之前在中级课程死亡的候选人，不说几千，也有大几百人了。所以，接下来话，你要好好听，好好想——怎么了？”

    李奥举起一只手：“老师，我能不参加咱们的课程吗？”

    黑猫愣了下，说：“可以，你如果确定退出课程，可以跟我说一声，我会处理你的。”

    处理……我？李奥暗忖，他仿佛看到垃圾分类站旁边的大妈正在对他说：“你什么垃圾？”

    “暂时还不确定。”

    “很好，相信我，直接废渣化还不如去中级课程拼一拼。”黑猫点点头，“那你听好，这两个词就是你在中级课程的指引：果因关系、外祖父。”

    李奥挂起问号脸。

    一扇银色的门在六姐妹壁画的对面无声地浮现，接着缓缓打开，门外是他的卧室。

    这是要送客了啊。

    “你可以问最后一个问题。”

    李奥张了张嘴，千言万语，面对这个谜语猫无从问起。

    忽然，他想起这只黑猫三番五次说过，他作为黑猫候选人“很特别”、“很出乎意料”，也许他的特别之处，就是通过中级课程的关键。

    “我想请问，你所说的，关于我的特别之处，是什么呢？”

    黑猫歪了歪头，说：“黑猫会都是女性。”